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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好,那就好。”李奶奶抬手抹了抹湿润的眼角,哽咽道:“这烟熏火燎的,眼泪都给我这个老婆子薰出来了。”

    “你也别坐着了,去帮我把灶台里的火点着,我给你们做早饭。”

    把炎霆打发走之后,李奶奶侧过身,背着厨房门口,又抬手抹了抹眼泪。

    炉子里烧得是炭火,没有烟。

    那个男娃娃,有人疼爱就好,不然孤苦伶仃一个人,怪可怜的。

    炎霆以前没用过村里的土灶,但烧火添柴也难不倒他。

    李奶奶在灶台后揉面,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话题都是关于林沅的。

    各自将对方的话,理解成自己的意思,聊了半个多小时,硬是没露馅儿。

    林沅今天没睡到九点才起,八点多就醒了。翻了个身,准备再睡回笼觉,却在发现炎霆不在床上的瞬间,困意全没了。

    一想到炎霆这时候很可能和每天都起很早的李奶奶待在一起,他就心慌。

    万一李奶奶把他怀孕的事,给说出去了……

    林沅不敢想,越想越感觉心跳加速,心慌气短,马上就要心肌梗塞。

    他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裹了件厚实的外套,急冲冲跑下楼。

    刚跑到厨房门外,恰好听见李奶奶对炎霆说:“你回城里后,要带小沅去医院里做做检查。就是那种现在时髦的高科技,什么X光片,听说那机器能够照出孩子长得好不好。”

    林沅听见的,是最后一句话。

    整个人瞬间激灵,灵魂都升天了。

    我兜了这么久的事,李奶奶你怎么全都给我说了啊!

    炎霆应着声,往炉灶里添了把柴,回头看见小孩儿站在门口,踩着脱鞋,衣服的拉链也没刚好,凌乱的头发翘着,眼睛迷蒙蒙的,像是没睡醒。

    他笑着招招手,声音很温柔,“快进来,外面冷。”

    林沅没动,愣愣看着炎霆。

    感觉他像一只大魔怪,随时都能张开嘴巴把自己吃掉。

    心里荒凉又震惊,不知道为什么他都知道自己怀孕了,还如此淡定。

    没有生气,没有愤怒,更没有被吓到。

    可是也不开心,不喜悦。

    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林沅心思活络,容易多想,还老是想歪。

    他是不是想哄骗自己,把自己带到医院打胎?

    或者,把堕胎药下到平时的食物里,再哄他吃掉,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掉他肚子里的崽。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内心像地震时的大海,山崩地裂,海啸翻滚,林沅表面上却努力装得很平静,小心翼翼地抬脚跨过门槛,慢吞吞地挪过去。

    也不敢坐在炎霆旁边,怕他把自己扔到火堆里。

    他犹豫着,心不在焉地蹲下,随手捡起地上的树枝,在灰堆里画了个大叉叉。

    “沅沅。”炎霆揉了两把他乱蓬蓬的头发。

    “干嘛?”林沅语气有些冲,意识浑浑噩噩的,不太清醒。

    小家伙起床气还是这么重,张牙舞爪的。

    炎霆都已经习惯了,顺毛安抚道:“你是不是还没有洗脸?”

    林沅:“……”

    看吧,知道我怀孕后,就开始看不惯我了。

    连我没洗脸,都要嫌弃。

    我就是能怀孕,而且还怀的是你的种,你能把我怎么着?

    林沅掀起眼皮白他一眼,起身气呼呼地走了。

    这渣男玩意儿,休想我的崽生下来认你。

    林沅以前起床气是大,但没这么大。

    现在像个充气皮球,一碰就炸,浑身滋啦啦冒着火星。

    而男人在什么时候,脾气最容易爆,那就是在欲.求不满时。

    同样身为男人,炎霆不会不懂。

    他叹了口气,觉得小家伙应该是在生气,昨天晚上自己没碰他。

    两人都睡在一张床上,是该做点儿什么。

    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心里是想的,想得发疼。

    但身体……

    此时,厨房里只剩下两个人。

    李奶奶还在灶台后揉面,决定给他们俩煮当地特产扯面皮。

    炎霆决定做点儿什么。

    “李奶奶,听阿沅说您会中医?”他问。

    “是欸,从祖上传下来的嘞。”李奶奶往面团里加了两个鸡蛋。

    炎霆沉默了一会儿,才又继续道:“我有一个朋友,他进来身体不太好……”

    还没说完,李奶奶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朋友男的女的?”

    “男的。”炎霆说。

    李奶奶一针见血地下了诊断书,“阳.痿啊?”

    以前李奶奶接诊的大多数男性,病症都是肾功能不行,又怕去大医院检查丢面子,就专门跑来这闭塞的小镇看诊。

    什么奇奇怪怪的情况,李奶奶都看得多了。

    在她眼中,男性阳.痿都快和着凉感冒一样普遍。

    也没什么不能直说的。

    之前那些病人,都支支吾吾的,听得她烦。

    炎霆瞬间沉默了。

    他也是要面子的,说是朋友就是朋友,绝不能被看出一点儿端倪。

    “你那朋友今年多大啊?”李奶奶将揪好的面片下进锅里,动作平稳。

    她也是第一次在灶台后面给人看诊,不慌不忙,颇有种世外高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