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指尖点上返回键,按下去的一瞬,她目光蓦地一凝。 方姿猛然板直身体,两指迅速一划放大图片。渣画质放大了更加模糊,她直勾勾看着,视线良久没有挪开。 房间内静得针落可闻。半晌,她手上一松,手机从掌心滑落。抬头,轻轻喘息,眼色晦暗难辨。 —— 楼下,前台坐着池续和他外公,两人正在看图画书。而向维不知去哪里了。 池续看到方姿下来,对她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大舅舅在哪?”她放轻了声音问。 池续懵懵地摇头,“我没看见呀!大舅舅丢了吗?” 外公摸着他的头在一旁乐。 方姿把前后院都找了,没看到陆焰的身影。走进凉亭,打了个电话给他。 响了半天,才接通。 “你没在民宿?” 彼端静了片刻,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像是扫在心上的羽毛。 “有话跟我说?” “有。”她启唇,“你……” 还未开口,那边陡然一静。方姿仔细听着,猜想是话筒被捂住了。 大约一分钟后,声音重新入耳,没了方才的调侃。 “方姿。” 她轻抚着石柱上的纹路,问:“你是不是有事?” 陆焰笑了声:“真他妈可惜,你头一回给我打电话。” 她心里莫名狠揪了一下。捏着电话的手指泛白,不自觉轻了声音:“你先忙。” “等我回来说。” 方姿等到晚上七点,依旧不见陆焰回来。 从看到那张图片后她一直心绪不宁,心里隐隐猜测,却又觉得这种想法太天马行空。 久未出现这种焦躁感,当时针指向八点时,她终于决定去找郑南风。 出租车很快到了地方。下车几步走进巷子里。 黑色大铁门紧紧关着,这次门上没贴任何通知。她迈上石阶,握拳敲门。 十来声后,门吱呀一声开了。 郑南风穿着白色挎栏背心,黑色大短裤,一脸懵逼地看着方姿。 他表情呆愣,眼角还有几粒眼屎,显然之前还在睡觉。 方姿右手撑着门板,朝他点头,“打扰了。” ☆ 郑南风进屋简单洗漱一番,出来时方姿已经坐到石凳上。 背带牛仔裤显出一双大长腿,白色衬衫掖在里面,手臂纤细紧致,脚上一双白球鞋蹭了几道灰,多了些烟火气。 郑南风轻咳一声,走过去先把茶泡上。然后坐到她对面。 “昨天喝多了,忘记退钱这回事了。” 水“噗噗”地冒着热气。方姿看着他把茶叶倒进茶壶里。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用退。” 郑南风看她,“我昨天说了……” “人不是找到了吗?为什么还要退给我。” 方姿笔直地望着他,眼神清澈锐利。眼里那份笃定比她肯定的语气更加不容反驳。 手上茶壶一歪,郑南风险些烫到手。回神,笑了笑,“有人帮你找到了?谁比我还有能耐?你说说我看听没听过。” 她启唇,吐出两个字:“陆焰。” 他神色一凝,唇边笑容渐渐隐去。方姿视线落在他脸上,一刻也没离开过。心里那点不确定的,侥幸的,在来了这一趟之后,变得肯定且明朗。 她不想去探究他们否认的原因。有些事没法讲理,同样也没法刨根问底。 不承认,只可能有两种情况—— 这里面有难言之隐,不想为外人道。第二个就是,她不被信任。 郑南风望着她平静的面容,一张娃娃脸也没了表情。悠悠开口,“陆焰什么时候兼职干这个了?要抢我饭碗啊!” 方姿觑着他,掏出手机送到他眼前。 屏幕亮着,上面有一张图片。是一个十字花疤痕,一横一竖,狰狞恐怖。伤口边缘不清晰,像是用特别钝的刀子划开。而拍的时候伤口已经长出嫩粉色的新rou。 郑南风瞠目,眼中霎时充满惊诧和震惊。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方姿。 两人无声对视。片刻,方姿开口,声音极淡:“我想应该不需要我扒开他衣服做对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埋的线一点一点揭开了。我知道你们急着看感情线,但是在那之前要把一些之前的伏笔解开,不然会有虎头蛇尾的感觉。不用几章他们就会在一起的,我保证。 第24章 月色如钩。朦胧的银光像薄纱一样笼罩下来。门外偶尔响起脚步声, 远处马路上汽车鸣笛也隐隐传进来。 石桌上茶已凉下去。仍是满满一壶, 没人去碰。 安静片刻, 郑南风忽然一笑。那股漫不经心重现, 娃娃脸上挤出一个酒窝,“能扒下来你就去扒。你用不着在这套我话,我说得很清楚,我这里找不到。你不相信,就去找别人。”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态度很明确。言语之间的恼怒似乎也是因为她的不信任。 方姿垂眸,手机屏幕缓缓熄灭。她视线落在那里, 良久, 轻声问:“陆焰身上的疤是怎么弄的?” “我不知道。”郑南风三缄其口,“想知道什么你去问他。” 她咬着唇rou, 静默不语。就算问了,陆焰也不会说。她知道,郑南风也知道。 实际上对于陆焰选择隐瞒, 她并不生气, 也没道理那样。她可以选择“多管闲事”,他也可以选择“不承认”。只是确认事实后,不知为何心里总像堵了一团棉花。不上不下, 塞得难受。恨不得用手锤两下。 会有这种感觉完全不在她的预期之内。 见方姿不吱声, 郑南风梗着脖子拿眼瞟她,“没什么事请回吧。” 他面色始终敛着, 语气跟开始接触时已经完全不一样。不像是气恼,倒像是在排斥她。 方姿拿起桌上的手机站起来。背带裤遮住她的腰身, 身姿更加修长。 “能不能告诉我陆焰去哪了?” 她背着月光,面容秀丽冷清。短发顺着脸颊的弧度垂落,一双眼在夜色中清澈深邃。 郑南风抿了抿唇,似不耐烦,“我不知道。” 方姿笑了下。没再勉强,迎着月光走出去。 大门响起刺耳的声音,被人拉开又重新关上。 院子里恢复安静。直到那道高瘦的身影完全消失,郑南风才起身,火急火燎地冲进屋给陆焰打电话。 “妈的,可不是老子把你卖了!怪你妞有脑子……” 半晌,听见提示关机的声音。郑南风把电话往床上一摔—— “我cao啊!关键时刻阳痿!” —— 临近八月,夜风好像都凉了一些。 小巷里一如往常,偶有一只野猫无声窜过,姿态轻盈,不注意就被吓一跳。 方姿进了民宿前院,石板路在脚下,被踩得哒哒响。 走过凉亭时,她停下脚步,扭头朝主楼看过去;灰色小楼安静矗立在那,二楼那扇窗黑乎乎一片。 显然陆焰还没回来。 她仰着头站在凉亭边,想起那天他慵懒地站在窗边痞里痞气对她吹口哨。像个帅爆的流氓。 呼吸放慢了,她嘴角微微勾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房间里一片昏暗,葱白的手指按亮开关。冷白色灯光顷刻间笼罩在头顶。 方姿拿了换洗衣服走进浴室,十来分钟便洗完澡。 她倒了杯水倚在窗边一口一口喝着。 楼下,池续手里拽着一只氢气球欢天喜地地跑来跑去。昏黄的路灯下,猪猪侠图案的气球随着他的脚步划着弧度。 帮池续画大黄蜂那一天陆焰约她去看荷花。结果他放了鸽子,消失两天去了郑南风家里。回来后他开始对她疏离,试探。 她心里奇怪,却不得头绪。 直到下午看见陈一平发来的图片,她才把一切联系起来。顿时觉得所有不正常的情况都说得通了。 陆焰说她不像爱管闲事的人,他又何尝不是。在一个问题上打探那么多,对他来说不合常理。 一杯水尽,方姿走到床边,静坐片刻,忽然往后一倒。头发凌乱散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 脑子里逐次走过陈一平的话,郑南风的反应还有陆焰的表情。最后那张图片把他们都挤走,占据脑海。 十字花疤痕在眼前挥之不去,仿佛每一条狰狞都刻在了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