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可即使想明白了,比之几个月前的那次集体恳求,站出来表示附议赞同的人却还是零星少数几个,甚至这几位还有不少与镇府司沾亲带故……属于托。

    忠宁似乎昨晚身子又不大好了,这会儿努力压抑着咳嗽,深深吸了口气,将翻涌上来的不适压下去之后才恰好在一个冷场站出来,主动表示支持。

    得,储君都发话了,那他们还纠结个啥?谁也不是傻子,老圣人愿意唱大戏那他们就跟着唱呗。

    跟着就跟唱戏似的,御君辞这个“会咬人不叫”的狗和即将要接任登基的忠宁王爷两个倾情饰演了一出兄友弟恭的大戏,最后老圣人才被这好真诚好不做作的天家感情打动心软,勉为其难同意了。

    很好,这一出戏圆满落幕,老圣人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将人放出来了。

    但是,忠宁却察觉到老圣人面对自己的态度,似乎产生了一点微不可查的变化。

    “哎,章远呐,这回好心遭了驴肝肺,可是引火烧身咯,不行,不行,这一局我亏大了。”

    事后,忠宁一副西子捧心的可怜模样,弱不胜衣的身子骨再加上眉间的一抹清愁,倒也有几分风流之态。

    御君辞:……

    如果他没有随口将老圣人随口比作驴的话,可能更言行一致。

    见大外甥一副“你怕不是智障了”的表情,忠宁脸上那虚假的受伤、担忧一扫而空。他以前怎么没发觉大外甥这么好玩儿呢,这不会说话,倒是把他一双眼锻炼得顾盼生姿呀。甚至因为笑得太开怀,之前勉强压下去的咳嗽又涌了上来。

    这算乐极生悲?

    御君辞无语凝噎,围观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纠结了一下之后还是抬手……

    招来了忠宁的亲信给他抚背顺气。

    忠宁一挑眉,边咳边笑了两声,瞧着倒是一点不虚那位即将要放出来的前太子了。

    他甚至还等自己气顺之后,拉着御君辞商量,登基之后要不要给义忠一个恩典——

    把他承祚太子的封号还给他怎么样?他那个不成材的父皇,文学素养是不太高还起名废,不过都用了这么多年了,以后没人这么称呼大哥了他不习惯可怎么办?

    御君辞:我觉得你这样可能直接会把他气晕过去。

    从前怎么没发觉这位小舅舅这么会……会折腾人?

    他们俩在一边舅甥和睦,并肩离开的场景,却莫名给大臣们留下了别样的意味。

    “御王爷这手腕是真高杆啊,这才多久工夫,就和忠宁王爷这般亲厚了。”

    惹不起,惹不起。

    ……

    御君辞成为公认心机boy也好,忠宁王爷扒拉着小算盘琢磨怎么给太子大哥送上一份大礼也好,都已经是尘埃落定之后的题外话了。当天御君辞回镇府司后就派了陆成去留人园传话放人。

    陆成很快又回来了,却面露难色。

    “爷,那位让属下传句话给您。”

    御君辞抬起头。

    陆成清了清嗓子,想到自己要说的话,脸上露出些许别扭。

    他说:“请御王爷亲自来接孤,世间jian邪横行,妖魅丛生,孤无计可施,唯能信章远一人。”

    御君辞听完,面无表情地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然后丢给陆成。

    “去宫里,我请不动他。”

    司徒琊爱出来不出来,惯得他,一副别人求着他出山的德行是几个意思呢?

    呵,谁不知道谁呢,大家都不是什么光风霁月的白莲花,你跟谁面前装高洁?

    留人园里老皇帝的人不少,御君辞从来都知道,他知道老皇帝对这个儿子的感情非同一般,所以对那些人手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甚至想过,大不了就这么圈着那牲畜,直到把老皇帝耗死了再动手把人弄死。

    这吃穿不愁还不用cao劳国事,司徒琊这就病了?哈,还刚刚好病重到惊动到老皇帝的地步,一切还刚好发生在自己不在京城鞭长莫及的几个月里。

    真是巧啊。

    “告诉那位,他不想出来,那就继续待着好了。”

    “总归留人园的开支是内务府出。”

    “……”陆成小心翼翼地抬头,“就这么按照原话说?”

    看看废太子那俨然一大堆隐情的苦情画风,再看看王爷这里……这么实诚是不是不太好?

    回答他的是御君辞沉默如海的眼神。得,他们沉稳内敛的大老板,即使哑了也照样能耿直得噎死人。

    所有的这些,宅在林家天天虚度光阴的林湛阳是都不知道的。

    他不知道这位如今成为京中话题人物的前太子在被宫中太监总管亲自接进宫就医之后,又强撑病体去给老圣人尽孝,痛哭流涕痛陈自己这段时间的反省。惹得父子双双泪眼盈,执手相看万古愁。

    他也不知前太子病情稳定之后就出宫去了御王府府上,吃了个闭门羹还不依不挠地留了个信,非常诚恳地对着大门深鞠三次:“从前是章远亲手将孤送入牢笼,如今亦是章远亲手送孤自由。章远于孤,有再造之恩。”

    这个消息经过陆成的通报传到御君辞耳朵里的时候,他正躺在林家暖烘烘的炕上,有些倦意地欣赏着林湛阳新画的美人图。

    额,当然在林湛阳嘴里,那是造型设计。

    陆成的拜见不仅带来了外头的寒气,还让了御君辞浑身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从来不知道有人能把自己的字念叨得如此rou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