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薛灵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衣服穿得少了被夜晚的风一吹还有点冷。她默默回想自己最近有什么地方惹到这个娇气病的公主了，忽然发现还真没有。再打过去，手机已停机，还真的关机了？！ 画着精致妆容的面孔再也忍不住崩裂，那是薛灵灵被气歪的嘴角。转过身踢开门，随手脱了的大衣被扔到了地上，显示着主人此刻气愤的心情。 想着薛灵灵被气疯后的表情，楚宁心里稍稍有些快慰。你曾经做过的事情比这可更让人气愤呢，不着急，这辈子且让我看看没了我的帮助你能走到哪一步，还会不会有机会站在我面前像胜利者一样炫耀。 看着表妹嘴角略显诡异的笑容，林家表姐想要问的话被她默默地吞回了肚子里。感觉表妹好像不会再上那个女生的当了呢，那样她就放心了。 忽然间，全场观众起立欢呼起来，如雷声般的掌声响彻整个体育馆。 全息投影空间已经转换至实时画面：帝都大学第一附中队和皇家军事学院附中队从两侧分别入场。 楚宁和林表姐坐的是亲友区，就在球员休息区的后面。虽然整个体育馆的每个位置都能通过全息投影技术看到最佳视角，但是看真人和看真人全息投影还是有区别的嘛！ “宋乔！那是宋乔！！” 楚宁的手臂忽然被人抓住，她看向身边的小表姐，一双眼睛似乎冒出了一堆亮晶晶的星星。如同狂热的追星少女。 唉。小表姐还不知道这位是宋家那位太子吧。楚宁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跟着小表姐望过去，看向那个一排平头少年中的那个人。 强健的肱二头肌和扎起的上衣附近显露出的结实的腹肌线条，一脸帅气的带着点坏坏的笑容，好吧，楚宁承认是她的偏见，怎么看都觉得那个人坏。讲真，现在展现在观众面前的是一个留着平头、小麦肤色、体格健壮的优质帅气少年╮(╯▽╰)╭ “听说他拿到了军校附中的特等荣誉奖章！你知道吗！十年来都没人得到过的！上一次还是史家元帅学生时代在军事模拟演习过后得到过！” 听着小表姐在耳边唠唠叨叨地从宋乔进入军校附中后的光辉战绩，楚宁心里愈发给某人画了个大大的叉叉，绝对不能靠近的类型。 “唉，不知道他是那宋家哪一脉的。应该不是本家吧，那样的世家本家怎么可能让子弟这么抛头露面呢是吧。不过，不管是宋家哪一脉，都是二等世家也不敢惹的存在。”小表姐已经在猜测宋乔的身份了，楚宁点了点头，猜测大方向是对的！ 听着小表姐的叹气，楚宁微微笑了笑，这位太子爷啊，可是个特立独行的主儿。规则在他眼里都是浮云啊浮云。 “下面，请起立，奏国歌。”主持人浑厚的声音响彻整个场馆。全场顿时肃静。 楚宁随着众人再次站起。看着徐徐升起的国旗，看着球场正中央分列成泾渭分明的两排的两队队员们，在心里默默地祈祷：愿哥哥平安度过球赛，愿我们队赢得球赛。重来一次，结果一定不会再重复！ 国歌乐声停止，队员回到休息区，比赛马上开始。 楚寘作为首发队员之一是马上要上场的，他抽空看了看楚宁，发现隔着七八个人的距离。不由得皱着眉头用眼神问道，为什么坐在替补队员的冷板凳后面的座位上，怎么不坐他的位置后面。靠近球场中心好伐？！ 楚宁指了指不远处排成一排始终对着主力队员们抓拍的摄影机，表示，她可不想当明天的头条照片的背景板，所以才特地跟别人换了位置…… 楚寘眼神掠过坐在楚宁左侧方板凳上的替补队员朱同学，以及坐在楚宁左边座位上一脸木然的林表妹，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她去了。回过身，招呼队员们一起上场。 楚宁紧张地看着开局，看谁拿到球权，万一和上一世的不一样呢是吧？生活总不会按照剧本走的吧……可是，结果让她失望了，依然是皇家军校附中那群野蛮人拍飞了球。 她记不太清曾经的比分，只知道第一节过后两队似乎没有太大差距。而让她度秒如年的这场比赛似乎也正按着曾经的比分前进着。 不要紧，不要紧，这只是开始。楚宁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看着墙上所差无几的比分，楚宁心里甚至有股冲动，就算是对方领先也可以啊！只要比分相差足够大就行……可是，到了第一节结束，也没多大变化。两队几乎持平。和上一世相同的结果。 内心焦灼的楚宁没有发现身边小表姐审视的目光。看了看楚宁，又看了看坐在自己正前方的朱学长。心里莫名地有一种淡淡的忧伤。表妹看样子不像对朱学长有意思，可是坐成这样子是要干嘛？明明她俩的座位是正中央啊！距离不到5m就可以看到军校附中那群牛人的地方啊！现在却…… 林表姐目测了一下自己和崇拜对象宋乔的距离，足足隔了十几个人头。她好心塞，近距离接触偶像的机会就这么泡汤了…… 哨声响起，第二节迅速地开始了。双方依旧没有派出杀手锏，除了第一节刚开始是各自的主力队员，接下来都各自按照战术派自家队员一个个上去热身。 第二节结束，比分依旧几乎持平。中场休息时间，楚宁和表姐换了位置。 楚宁伸出手拍了拍前排朱覃文的肩膀。朱覃文诧异地转过头。 看着他的眼睛，楚宁温和地说道：“朱学长第三节会上场吧。” “？”朱覃文很疑惑。 “九路胡同，晴川阁。”楚宁凑过去靠近朱覃文的耳朵悄悄说道，“我怎么不知道朱学长和皇家军校附中的学生有牵扯。后来想想，这世界还真小。原来，朱学长还认识宋家太子呢。” 说完，楚宁便若无其事地重新在位子上坐好，给了小表姐一个安抚的眼神。林表姐看着朱覃文一脸错愕的神情，莫名其妙地心情好了许多，她就看不惯这种温温和和一点都不干脆的人，喜欢她meimei又不说，还让小妹猜来猜去有意思么。 朱覃文此刻的心情仿佛已经到了悬崖边上。他个性向来温和，自从宋太子让他上场时帮个“小忙”的时候，于情他不得不答应，宋太子的母亲是朱家人，还是他小姨。而且宋太子也说了让他在场上的时候不要拦着他们队的光头。这也似乎不是特别……难办到……是吧？ 无非就是第一附中输掉这场比赛。可是跟得罪宋家太子相比，他真的宁愿自己那些没什么背景的队友们输掉这场比赛，他之前听母亲说过宋乔，胜负之心太重，而且不择手段。 本来暗自做了以为是对双方都好的选择，可是，他真的没想到宋乔喊他在九路胡同的晴川阁吃饭的那次被楚宁看到了。他现在心里很乱，他不知道他表哥还有什么后续动作，他的这一步只是其中一个环节而已。他既想帮表哥完成这件事，也不想被队友们看作是叛变者，果然还是他妄想了。 陷入自己思绪的朱覃文一下子忘了楚宁为什么会知道宋乔就是宋家太子！ 华国姓氏繁多，那些顶尖世家自有他们专门的老师和学习圈子，从古时皇家太子和侯门府邸就留下的传统，世家的孩子自是有最优质的学习资源，犯不着来这种面向社会所有阶层的学校学习。所以，一般人也不会遇到个姓朱或者姓宋的就想到那站在华国金字塔尖尖的世家上面去。 可惜，谁也没想到这一届宋家太子会下来与民同乐。更想不到，会有这么多‘背景深厚’的人。说道背景深厚，楚宁看向围着教练讨论战术的铁三角。其中一个周成铖，说起来也是跟那个周家沾亲带故的呢。 不过如果不是她重活一世，上面的想要隐瞒的事情，他们下面的人谁能打听到？ 宋家太子找上朱覃文帮忙，他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所以，此刻朱覃文的内心一定很煎熬，一边是相处了三年甚至更久的同窗好友，一边是宋家表哥。所以，楚宁所要做的就是加一把火，把这汪水烧沸腾起来，让……楚宁扫了眼刚才怒视这边的主教练。 让教练把他雪藏，最好是第三场不要上去。低下头的楚宁嘴角泛起一丝笑。可是，她也知道可能不太现实。教练可不会轻易改变他早已敲定好的人选及上场时间。 看到坐在场边还有心情跟女孩子闲扯的朱覃文，主教练心里一阵火大。不过很快便压下去了，真是年轻不知所谓。若是表现不好，待会就让其他人替掉他。教练毫不犹豫地在心里默默决定了。 比赛第三节开始。 ☆、第5章 球赛（三） 默默计算着时间的楚宁怎么也没想到，开场不过30秒就发生了意外。看着那个被裁判罚下场的光头，还有倒在地上抱着腿的哥哥，楚宁觉得自己有些恍惚。 林家表姐发现了楚宁的异样，赶紧扶住了她。以为楚宁是担心哥哥，急忙说道，“阿宁，别担心。表哥还是清醒的，只是腿部被……撞到了，可能过一会儿就好了。现场有专职医生，你不要担心！” 楚宁看着全息投影的不断回放。只是瞬息间，对方那个大块头的光头队员趁着朱覃文防守的空挡，带球往楚寘的方向冲过去，看着仿佛是直接硬拼上篮，可是光头的全部力量都集中在腿部，看似是不经意地撞到，甚至他自己都翻了几个跟斗，但这么明显的假摔怎么会看不到！但是楚宁气得浑身发抖。 上辈子是第三节快要结束的时候哥哥才受的伤，可是这一次第三节刚开始就受了伤，难道这就是重来一次的变化吗？她心里闷闷地，仿佛溺了水，胸口透不过气。 场上，比赛早已暂停。第一附中的队员们围着楚寘，军校附中的队长宋乔正在外围一脸诚恳地说着什么，楚乔知道宋乔在楚寘受伤后的第一时间就跑来关心，上演了一副代队员认错的好队长形象，上一世不正是这样吗？ 此时，第一附中的何志义愤怒上前用力推了宋乔一把，旁边的周成铖看见了，赶紧抱住了生气的何志义。而被推得倒退了几步的宋乔没有一脸不悦，反而又走上前解释。 忽然，队员都散开了。楚寘被医生扶上担架，伸出手跟宋乔握了握。然后就被担了下去进行全面检查。 仿佛电影重播似的，这一幕幕在楚宁的脑海里轰然炸开。她似乎能预想到，宋家太子假心假意地去探望骨折后住院治疗的哥哥，然后一次次地交集，最终表明身份，彻底笼络住哥哥，让哥哥心甘情愿为他效力。然后再是父亲…… 楚宁忽然觉得从脚底升起一股彻骨的寒意，让她在这暖气如春的体育馆里也瑟瑟发抖。 “阿宁，寘哥会没事的！医生都说了没事！只是下去对腿部做个全面检查而已！” 林家表姐被楚宁的这幅样子吓住了，抱紧了她的双肩给她安慰。 比赛仍在继续，教练似乎看出了朱覃文的不对劲，没过几分钟就把他撤下来了。其实，教练是把朱覃文当做主力队员的后备军看待的，只是现在这种状态让他看了也只能摇头。 须臾之间，暂时中断的比赛又恢复了秩序。 只是，第一附中队少了一员大将，显得有些萎靡不振。而何志义开始不顾一切地进攻，正在气头上的他完全凭借身体能力跟对方的那群人干上了。因为裁判没有把恶意犯规的光头罚下场，只是给了个严重警告，所以估计有点心虚，对何志义的屡次恶意攻击也只当看不见或者从轻处罚。 到底还是第一附中的主教练看不下去了，喊了个暂停，把何志义换了下来。 这样，场上第一附中队几乎只剩下周成铖一人还有直攻对方主力的能力，面对对方的强势进攻，第一附中队只能转为防守为主。 可惜对方是一群饿狼，紧盯的羊圈都已经被撕出了一道裂口，怎么可能不乘胜追击？！ 一次次的欢呼都是皇家军校的学生们。他们为自己的队伍一往直前所向披靡而兴奋地站了起来，高声喊着口号。 第三节结束。帝都第一附中队员们下场后是一片沉默。主教练一个不落地挨个训斥他们，反观皇家军校那边，却是一片欢腾。仿佛大局已定。 楚宁沉默地看着落后30分的比分，心里反而异常平静。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无论怎样，事情都会朝着已设定好的结局奔驰而去。曾经第四节才输给对方的30多分在这一次提前到了第三节。是不是她愈干预，结果就会愈糟糕？ 如果这样，她重来一世还有什么意义？重新看一遍亲人是如何一个个离开自己的吗？重新看一遍命运之轮朝着预定的轨迹而去？ 四周的喧哗吵闹她似乎已经听不到了，体育馆顶部巨大的椭球形发光体发出的刺眼光芒让她的世界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了任何人和任何声音。楚宁急剧地想去抓住什么，却发现什么也抓不住……直到，手掌被人紧紧抓住。手心的温热让楚宁稍稍清醒了一下。 她仿佛听到小表姐在她耳边大声叫喊。可是她觉得好吵，真想摆手让她别喊了，她好累。她想静静。 可是，那个声音持续不断地在她耳边响起。 “阿宁，阿宁，你快看！寘哥哥回来了！！他第四节可以上场了！！阿宁？” 谁回来了？谁第四节上场都无济于事了。哥哥不跟上一世一样吗，落入了那人设计好的圈套里。 “阿宁！你快看啊！是你哥哥！！” 我哥哥？我哥哥回来了？ 楚宁看过去，眨了眨眼，再看。真的是哥哥！ 楚宁跳下前面的台阶，不管不顾地奔了过去，手指紧紧抓着楚寘的衣摆，一点儿也不想松手。 返回现场正在跟教练商讨对策的楚寘一下子愣住了，看着哭得鼻涕眼泪直流的meimei也不知说什么好。场边的保安似乎也没反应过来，一个个都紧张得看着这边，生怕教练炒了自己鱿鱼。 他还在，他还在，哥哥还可以比赛。楚宁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感觉到了这是真真实实的哥哥，楚宁就松手了。她不能太任性，第四节比赛马上就开始了， 那一刻她真的很想对哥哥说，别上场了，就这样让别人去拼吧。没有了你，还会有另外的楚寘入了那位的眼，你就不要再上场了好不好。只要你人好好的，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 可是，楚宁知道，没了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可能就不是球赛了，或者是一个个意外。脱离她所知道的那些意外。 楚宁沉默地坐在场边，通红的双眼像小兔子一样，紧紧盯着在场中的她哥哥。双手下意识地握紧成拳。 刚才还任性地冲进球场的少女此时安安静静地坐在场边，柔柔的长发披散在白色绒毛毛衣上，遮住了小半张脸。只看得到她担忧的眼神一刻不停地追随着场中人的身影，明明心里害怕得要命，却一脸倔强地守候着。真像……一只想保护猛狮的兔子。周铭脑海里忽然冒出这样一句比喻，不由得笑了笑，收回看向对面场边座椅的目光。 墨镜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身边左右、前后的便衣保安严阵以待。他这次隐在观众席上，没人知道他来了。他只不过听了周成铖的报告，过来看看，真没想到会看到宋太子导演的一场好戏。倒也不虚此行了呵。 场中，楚寘的回归让大家气势大震，对方屡次想让何志义达到最大犯规次数然后被罚下场，从而突破第一附中队这边的铁三角，却屡次被队员们化解。大家都知道，落后如此巨大的分数，对方势必会严防死守。我方要想进攻得分，铁三角成员必须一个都不能少。 后来，历史上这一次决赛被列为最经典战役之一，其精彩程度比起职业篮球联赛的决赛也不遑多让。史评对于皇家军校附中队的表现褒贬不一，对于帝都第一附中队则是毫无例外的赞扬。而这一届一举成名的楚寘也在其浓墨重彩的人生履历中增添了精彩的一笔。 楚宁被小表姐拉着站了起来欢呼。她恍恍惚惚地站着，看着全场一阵胜过一阵的沸腾。她都不知道比分是什么时候被追上来的，在这最后10s，只落后对方2分的情况下，大家都期待着绝地逆转。 大好形势下，皇家军校附中队已经被冲散了气势，我方势如破竹！ 周成铖发球，何志义接球，却被对方三人围攻，何突破重围，却不小心绊倒。时间已然只剩下2秒多，楚宁忽然惊醒，只要逆转了这场比赛，是不是就意味着所有的事情都是可变化的，并不是那所谓的殊途同归？！ 她忽然觉得自己心跳剧烈，看着何志义手中的球脱手，心提到了嗓子眼。 很幸运的是同队的人抢到了球，迅速扔向楚寘，哨声响起，球已离手！ 场中的2万人齐齐见证了这一时刻。这决定性的一刻。 球，入框！三分绝杀！ “胜了，胜了！阿宁！我们胜了！！”林小表姐难以置信地欢呼道。 “胜了？” 楚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奔过来的楚寘熊抱了出去，镜头与闪光灯围绕在四面八方，楚寘身上已汗湿，剧烈运动后的心跳还在继续，楚宁把头埋进哥哥的胸膛，泪水莫名地流了出来。 没有人知道她有多么害怕，害怕曾经的事情一再重演，害怕哥哥再次离她而去。而这种害怕没有人知道，只有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