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何况……若日后行起事来,难免人多眼杂…… 却见那些宫女们,也不等相思发话,自己就开始忙活。 打扫,整理,清洗,熬药,炖汤…… 各个都是训练有素的一等宫女的行事作风。 香妮则乐颠颠地跟在她们身后指手画脚,俨然一副掌事宫女的模样。 相思倚在门边,看着她如此欢快的模样,脸上也不免换上了一丝和煦。就如此时照在身上的秋阳,难得的透出一丝温暖。 转瞬,这暖又突然消失不见。 是张妈。她正斜着眼打量相思,却与她飘然而至的目光撞个正着,慌忙收了神,加入到忙活着的人群中去。 相思黛眉轻舒。 想必以后,她也不敢再过于造次了…… 突觉颈间一阵异动,慌忙转身回了屋。 关好房门,刚在圆桌旁坐定,胸前便闪过一道红光。 接着,一条三寸多长,长着九颗头的小蛇从琉璃珠里窜了出来。一跃,跳上了圆桌。 相思压低了声音道:“何事?” 蛇头一号是个急性子,抢先开口道:“你要把我们装进那个小盒子里去吗?” 蛇头二号历来傲娇,“你要是敢这么做,我等即刻就离开这蔷薇阁。” 蛇头三号是个和事佬,“大家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蛇头四号有点少根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嘿嘿嘿……” 蛇头五号说话总比别人慢半截,又是蛇头一号的应声虫,“不能……放到盒子里……” 蛇头六号永远在打瞌睡…… 七号和九号,活在它俩人自己的世界里,自说自话玩得开心…… 八号流着哈喇子在发呆…… 相思不理会其他,只问蛇头一号,道:“为何,不能放到盒子里?” 眼看除了不在一根线上的几位,其余的几个蛇头又将开口,相思赶忙出声道:“好了!” 两只手在胸前不停地扇动着,似乎这样就可以把它们的声音给扇低一些。 “我不会把你们放到盒子里的,这样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哼……” “我就知道主人不会那么做的……嘿嘿嘿……” ······ 相思心有余悸望一眼窗外,揽袖一收,重新将它们收回琉璃珠内。 窗外众人,猛然听到一声“好了!”,在持续了好几刻钟的一脸茫然,却不见屋内之人再有后续言语之后,重新开始了手里的活计…… 张妈苍老jian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第六章 未到晌午, 丹景鹏就得了消息—圣上昨夜去了蔷薇阁。 虽未留宿,但今儿早上一大早,就差遣自己宫里的掌事宫女, 给蓝美人送去了一大堆东西。 看样子, 不日就将临幸...... 丹景鹏放下手中奏折,露出奏折后已留有些许岁月痕迹的淡漠面容, 冷冷道:“知道了。” 待小厮退出屋去,丹景鹏将奏折往桌上猛力一摔, 骂道, 老妖婆...... 当年, 自己二十六岁时,她便已是那副二八少女般,美丽妖娆的容颜。 除了一头银丝让人略感遗憾以外, 其他地方几乎都无可挑剔。 如今,十八年过去,他已蓄起了胡子,初显老态。她却仍旧是一点没变。 就连那唯一的一点缺点, 也都已消失不见。 现在,居然要跟自己刚到弱冠之年的侄子,行夫妻之事? 丹景鹏有点坐不住了。 当初送她入宫, 可不是真的为了让她当丹丘生的妃子...... 三年来,他总是有意无意的阻止关于她的任何一点讯息,传入丹丘生耳中。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到底是在期待些什么…… 蔷薇阁里。 叶相思歪在榻上小憩,突闻外头有人禀报。 “美人,国师大人求见......” 叶相思缓缓睁眼。 丹景鹏?他来干什么? 不是告诉过他,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来蔷薇阁吗? 怎么...... 相思起身,坐到桌边,朝外头道:“请大人进来。” 不大会功夫,丹景鹏跟在香妮身后进了屋。 香妮识趣,躬身施了礼,退出屋去。临走,不忘将房门关好。 相思见她走远了,便向丹景鹏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跟你说了,没有什么急事,不要来找我吗?” 丹景鹏不拿好眼看人,斜瞄着相思道:“你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兑现?” 叶相思闻言,知道他确是没什么要紧事,便重新靠回了椅背。 用手指绞着手中的绣帕,懒懒道:“到了兑现的时候,自然就会兑现。你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又何必在乎这一时半会?” 丹景鹏道:“正因为等得太久,才不愿意再继续等下去。你若无心助我,我大可以自己来做这件事......” 相思挑眉道:“你想怎么样?” 此话一出,丹景鹏便觉心中一颤,不禁又想起了十八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夜,她白发如雪,面色如霜,红衣凛凛,冷艳无双。 当她一句“你想怎么样”出口,自己亲手训练的数十名大内高手,竟无一能敌她那根血红色的长/鞭…… 每每想起,饶他如此铮铮铁汉,胆边也不由得升起一阵恶寒。 而此时的叶相思,就抿着她泛白的唇,看着丹景鹏,意味不明的笑着,笑得他,心里一阵阵的发毛。 他知道,她是以为自己要对丹丘生怎么样。 其实,他也的确是想把那丹丘生怎么样的。 只不过,一想起八年前的那日,这个想法,便又生生的被他掐死在脑中。 那日,是距离夺位失败,已将近十年之久的某一日。 十数年时间,那红衣女子都再未露过面。 莫非······事情有变? 倘若她突然病了,死了,自己却还在这里畏首畏尾,好好养着丹丘生,将来还要将自己梦寐以求的帝位拱手让给他。 那……岂不冤枉? 丹景鹏站在自家的院子里,仔细地揣摩。 适逢已到舞勺之年的丹丘生散学归来。 他对着少年笑意盈盈,伸手过去,“丘生,来……” 少年对着传闻中,和自己有着血海深仇,却将自己抚养长大的丹景鹏,深深施礼道:“叔父。” 却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少年在距离他的手二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重新弯腰施礼道:“叔父,您有何吩咐。” 丹景鹏收起僵在空中的手,尴尬地笑着道:“呵呵……呵呵……丘生啊,今日,厨房做了一些红豆粥,我特意给你留了一碗。快,趁热吃了吧……” 丹丘生又施一礼道:“是。” 半碗粥下肚,突觉腹痛难忍,随后就人事不省…… 丹景鹏站在床边,眼睁睁看着床上的人,面色惨白,疼得大汗淋漓。 唇边悄无声息地泛起一丝快意。 身后的管家迟疑着开口,“王爷,要不要奴才,去请个御医来?” 丹景鹏回头恶狠狠瞪他一眼,瞪得那人再没敢吱声。 突闻院中一阵嘈杂。 她似一只鬼魅,唇角挂着血丝,三千银丝随风飘舞着,飞快地从空中落下,脚不点地,直奔丹丘生卧房。 因为被两生咒反噬,叶相思此时也已经身负重伤。 不过,要对付几个凡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阵刺骨的寒风袭过,叶相思如鹰般的利爪,已紧紧钳住了丹景鹏的脖子。 将他逼到墙角,一双狐狸眼恶狠狠地瞪着,“你做了什么?” 丹景鹏死命挣扎着,试图掰开她的手。 床上的丹丘生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她有所察觉后,陡然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