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解释——”说到这,谢如鹤的声音停了几秒,耳根也随之发烫。他舔着唇,清了清嗓子,“解释,我很喜欢书念。” 听到这话,书念忽地看向他,原本木讷而迟钝的表情有了变化。她的眼睛还湿漉漉的,思绪像是瞬间被人抽空,下意识重复了他的话:“我很喜欢书念。” 谢如鹤没想过书念会重复。 他一愣,垂眼,注意到她呆愣又紧张的神色。 像是想到了什么,谢如鹤舔着唇,表情变得不太自然。过了几秒,他压低声音说:“解释,我很喜欢谢如鹤。” 书念盯着他,话完全不过脑,机械地重复:“我很喜欢谢如鹤。” 房间里安静下来。 谢如鹤侧过头,用手背抵着唇,藏住上扬的嘴角。 书念眨了眨眼,瞬间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话。她的嘴巴张着,脸蛋瞬间涨得通红,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动作僵硬的像是个机器人。 还没等她抬脚,谢如鹤就把她扯了回来。 书念完全忘了他前边说的那句话,只觉得自己被他戏弄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情发闷。她低下头,抿着唇没说话。 “我听到了。”谢如鹤抬起她的下巴,声音伴随着气息压下来,带了点哑意,“谢谢,我也很喜欢你。” 书念进卫生间里洗了把脸,试图给脸降降温。 镜子里的自己,皮肤白净,眼周和鼻子都是红的,像只兔子一样。嘴唇的色泽也变深,仿佛刚被人用什么蹂躏过,比起平时多了几分艳丽。 她舔了舔唇,忍不住又低头洗了把脸。 想着谢如鹤说的那句“我很喜欢书念”,书念的心脏发空,头脑混乱地出了卫生间。 谢如鹤还坐在原来的位置,听到动静便抬起眼看她。注意到他的嘴唇,书念不自在地别过头,装作平静地爬上床。 谢如鹤主动问:“还要睡觉?” 书念含糊道:“不睡了……” “那坐过来。” 书念的动作顿了下,磨磨蹭蹭地爬到他的面前。 两人面对面坐着。 书念的脸上还沾着几滴水珠,皮肤晶莹剔亮,白的像是透明。她的嘴角微扬,情绪看起来没刚才那么差,话却也还是少。 她没主动说话。 过了半晌。 “念念,你总会有自己的想法。”谢如鹤突然开口,声音缓慢平稳,“不管说的话会不会惹怒其他人,亦或者是有人跟你辩驳,你觉得对的事情,你永远不会改变想法。” 书念抬眼:“啊?” “而我也都觉得你的想法是对的。所以一直以来。”谢如鹤对上她的眼,“你说想做什么,我不会去拒绝,也不想强迫你做什么。包括你说你不想去看医生,我会觉得,你有你的想法,你的理由。” “……” 谢如鹤抬手抓了抓头发:“也有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成分在。只觉得按你想的那样做,也许你就会开心一点,过得也就会好一点。” 他这样的语气,比直接训斥她,更让书念觉得无措。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垂着头听谢如鹤把话说完。 谢如鹤斟酌了下言语,又道:“这次也一样。” 书念玩着手指:“什么。” “我希望你能去看心理医生。”谢如鹤的神情很认真,“但如果你不愿意去,我不会强迫你去。而且,我不可能会离开你。” 书念抬头,模样怔怔。 以前,就算邓清玉从来没在她的面前表现过任何一丝的疲倦和不堪忍受,可因为王浩的存在,书念也会觉得自己像个累赘。 在极其绝望痛苦的时候,书念甚至想过。如果在那场灾难中,在曾元学抓她的那一天,她因为不堪忍受而选择死去,是不是会好一些。 那她就不用这样活着,也不会拖累了她的母亲。 不会让有了一个新家庭的邓清玉,还要为了她日日夜夜地跟丈夫吵架,为了她彻夜难眠,痛苦掉泪。 那时候。 书念每天醒来看到的都是厚重的窗帘,紧闭着的门,被固定着的三把锁,牢固而又沉重,像是一片浓重的阴霾,怎么都挥散不开。 从不会想过去拉开那道窗帘,去看看外面是黑夜,还是挂起了太阳的晴天。过得浑浑噩噩,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颓靡又阴暗。 她从没想过自己能好起来。 只是很想活着,却活得勉强难熬,也觉得这日子应该不会持续很久了。也许在某日,她会选一个有阳光的日子,道别这个世界。 大致就是这样的一生。 却未曾想过。 有一天,她会遇到一个人。 在她最黑暗的时候,将她从深渊里拯救,一一将她的伤口抚平。甚至,还把明明是个累赘的她,视若珍宝。 书念讷讷地问:“你希望我去吗?” 谢如鹤说:“嗯。” “哦。”书念吸着鼻子,乖乖地说:“那我就去吧。” 谢如鹤松了口气,又突然想到个事情:“你不用跟阿姨要钱。” 书念沉默着翻出手机,打开银行看了看余额,没什么底气地嗯了声。 谢如鹤说:“你用我的。” 闻言,书念立刻摇头:“不行。” 谢如鹤皱眉:“为什么不行。” “不知道要治多久,而且费用不低的。”书念的眼睫轻颤,嗫嚅着,“我可以把房子卖掉……” 谢如鹤思考了下,大致理解了她的意思:“你是觉得我负担不了吗?” 书念被他这话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不是。” 仿佛没听到她的否认一样,谢如鹤侧头盯着她,就这么定了几十秒,而后承诺:“我会好好工作的。” “……”书念被他这幅正经的模样唬住,迟钝地说,“好的。” 谢如鹤勾起唇,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 很快,书念意识到不对劲。她蹙着眉头,很认真地解释,刻板的像个小老头:“我觉得这个是大钱,我不能让你给我出那么多钱。” 谢如鹤想了想:“那你就当做是你的钱。” 书念神情固执:“可这就是你的钱。” “以后也会是你的。” “啊?为什么。” “因为,以后我们会结婚。”谢如鹤垂眸看她,喉结上下滑动,而后道,“所以你可以当做是,你提前用了你以后的钱。” “……” 书念顿时没了再跟他讲道理的情绪。 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他的前一句话,神色放空。半晌后,书念小声地哦了下,面容看起来十分平静:“好。” 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书念忽地钻进了被子里,把整个人藏进里面。 谢如鹤这话说的冲动,还因为自己说的这话有些不知所措。察觉到到书念的举动,他的眼神一顿,僵硬地问:“怎么了?” 书念没吭声。 谢如鹤抿了抿唇,又问了一遍。 还是没吭声。 他挪动了下位置,正想继续问的时候。 被子里的人突然冒出话来,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你以后说这些话之前能不能有个提前预警,高能预警什么的……” 谢如鹤说:“嗯?” “不然我会,那什么,就是。”书念从被子里露出两只眼睛,温吞地说,“可能你看不太出来,我会有点…不好意思。” “……” 谢如鹤愣了下,紧张的情绪散去。他弯了弯眼,伸手摸了摸她的眼睛,轻笑出声:“是看不太出来。” 谢如鹤问了书念的意见,最后还是没有换心理医生。 虽然书念是那样说,但她也清楚肯定不是心理医生的问题,很大的成分是她自己没法从阴影里出来。王玥一直做得很好,也很了解她的情况,她们相处得很愉快。 而且换医生的话,也要跟新医生有磨合的时期。 书念没有要换心理医生的意向。 想清楚后,书念轻车熟路地打电话预约了时间。 隔天下午,她跟谢如鹤一起出了门。已经好几天没有踏出过房子外了,但可能是有谢如鹤的存在,书念觉得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书念被谢如鹤牵着走,没话找话地说:“之前在医院见到你的那几次,我都是去做心理治疗的。” 谢如鹤点头:“最近有去吗?” 书念回想了下,诚实道:“好像几个月没去了,因为没有时间,而且没有影响生活,我也记不起来要去了。” 谢如鹤的表情若有所思的:“有固定的时间吗?” “有啊。”书念说,“一般是每周四上午,因为下午和晚上要去录音棚,有时间的话可能就会换到下午,因为想睡懒觉。” “……” “后来就变成每个月6号。” 谢如鹤像在做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认真记了下来:“我以后提醒你。” 书念仰头看他,看着他认真地在手机的记事本上记着东西。她想了想,莫名扯了个话题:“你以前就喜欢我吗?” 谢如鹤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