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节
先前半真半假的卧病一下就成了比真金还真的病倒,文皇后在听着宣帝的口谕斥责过程中几乎全程都在发抖,哭都哭不出来。 一方面是本能感觉宫中又要变天,另一方面也是完全不明白,她不就是叫了两个侧妃进宫说话赏点东西吗,这样的事情前朝也不是没有,哪一个正妃不是悄悄忍了就完了,谁家敢当廷要求皇上收回赐婚的? 而且明家荀家这样翻脸,难道不知道昭阳殿和秦王是一体的吗?她这个中宫皇后倒了,秦王一定会恨死明锦柔的,明家难道要面子就不顾女儿的日子么?再者,昭阳殿倒了,长春宫必然得意,丽妃和吴王魏王上位,明家荀家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总之这些念头在文皇后脑子里纷纷乱乱缠成了一团,以至于她在听到宣帝后来追加口谕,要昭阳殿暂停中宫表章,另外再将文若瑶从秦王侧妃降为良媛的时候,都有些没能即刻想明白,就在阵阵的眩晕之中被宫女们扶着去给注定要加班的太医们会诊去了。 可文家人是对这一道一道的旨意听明白了,文若琼本来就弱,对于即将成为魏王妃也没有什么欢喜,在那次选秀宴上受到惊吓之后就一直养着,到九月刚好些就又听到文皇后被一再斥责,心里更害怕起来,不知自己这个魏王妃到底将来前路如何。 而文若瑶则是在听说自己还没嫁就被贬了位分之后连着埋头大哭了三天,才渐渐消停下来。文家这时候已经完全没有给两个女儿备嫁的喜气,要不是礼部和宗景司催促,连这个婚前必须举办的笄礼都懒得办了,但礼法上的大事到底是有规矩的,文家拖到了九月十二,还是简简单单给文若瑶办了。 而这个时候,明家那边的嫁妆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因为明锦柔的母亲已故,所以这些准备功夫少不得明华月与俞菱心过去帮忙。 前后十几日里,每天都在晋国公府与文安侯府之间来回奔波cao持,明华月自幼习武的,身体底子要好的多,倒是还能撑着。 而俞菱心还是要相对弱一些,尤其帮着明锦柔预备大婚事宜的过程中还要兼顾文安侯府自己的内务,甚至翠峰山庄荀老太太那边时不时还找点小麻烦出来,俞菱心便是再能干,也不免有疲惫的时候。 尤其是她本就是月中的信期,到了九月十三这日就提前来了,一下子腹痛如绞,满额虚汗,本想撑着吩咐完几件着急的事情再回去晴雨轩休息,结果刚走出玉梨堂的那一刻居然眼前一黑,就人事不知了…… 第137章 亲亲相爱 “慧君, 慧君?” 迷迷糊糊之间, 俞菱心好像听见了荀澈的声音, 而下一刻,腹部的绞痛再次袭来,她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往侧面转头一望,登时就一惊。 荀澈坐在榻边,另一侧是明华月、荀滢、明锦柔、程雁翎各自拿了绣墩坐着, 甚至连荀淙和明锦城也站在门口。这满满当当一屋子都是人, 俞菱心不由脱口而出:“慎之, 出什么事了?——哎……”她想坐起来,然而一动之间, 肚子就更疼了。 “慢着些!”荀澈满面心疼, 忙上前与甘露一起扶着俞菱心坐起来, 这时明华月已经向外问道:“药呢?好了没有?” “是!”白果应声便端了药碗进门,交给荀澈。 俞菱心这时坐起来更觉得难受,双腿之间也是黏黏的,同时也想起来了自己是在玉梨堂门外晕倒, 脸上就有些不好意思:“母亲,滢儿, 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荀澈亲自抿了抿那药, 觉得温热程度刚好, 便又拿给俞菱心:“先喝了罢, 这是小郗太医开的镇痛方子。” 明华月等人看着俞菱心将药一饮而尽, 才稍稍舒了一口气:“你刚才在玉梨堂里坐着脸色就发白,出门就栽倒了,简直将我们吓死了。幸好今日小郗太医过来,不然估计要锦城飞马去请他。哎,你这孩子也不算日子吗?身边的人也不算着?” 白果和甘露赶紧低了头,并不敢辩解什么。 俞菱心连忙摆手道:“母亲不要怪她们——”温热的汤药虽然入腹,然而腰间的酸疼与小腹的疼痛还是没那么快消除,她咬牙忍了忍,眼光又不由往门口荀淙和明锦城方向扫了一眼,才很不好意思地压低了声音,“上个月原不是这时候……今日早上才忽然……” 荀澈瞧着她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便接口道:“母亲和meimei们先回去罢,还是先顾着锦柔大婚的预备要紧,我自照顾慧君便是了。”言罢又向明锦城示意:“锦城,你去跟柴广义说一声,要紧的事情送到这边来就是了,我今日不出去了。” “也好。”明华月颔首起身,“让慧君好好歇着罢,别再劳动了。” 荀滢等人也都起身跟着明华月出去,望向俞菱心的眼光里担忧之色各不相同,荀滢是又带着关切又带着决心:“嫂子你好好休息,家里的事情我可以帮忙的!” 明锦柔则是更多歉疚:“慧君jiejie,都是为了我,叫你受累了,你放心,我会好好的!” 程雁翎眼里也有几分同情和叹息:“姑娘家也需要锻炼身体,等你好了,我带你和滢儿去骑马。” 连荀淙跟明锦城离去前都是一脸严肃:“二哥二嫂多休息,我会帮着表哥的。” 俞菱心简直是哭笑不得,感受到家人满满的温暖与爱意之外,也很有些不好意思,待到房里没人才跟荀澈小声嘟囔了一句:“慎之,我就是……就是信期里难受而已,他们怎么郑重得像我怀孕了似的……” 荀澈唇角不由一勾,但拿帕子给她按了按额上的汗,温柔的目光里更多还是心疼:“你为了锦柔的事情日夜挂怀,又在国公府和家里的事情上这样用心,亲姐妹、亲母女也不过如此。家里人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当然心疼你。刚才你昏倒在玉梨堂外,滢儿吓得脸都白了,母亲也是紧张至极,锦柔更是拉着县主一路飞跑过来的,后来听小郗太医说你就是劳神过度,加上血虚,没有大碍,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俞菱心后腰实在酸得难受,调整了一下姿势,又勉强笑笑,望向荀澈:“那你呢?吓着了没有?” 荀澈深深叹了一口气,又伸手去抚了抚俞菱心的脸,眼光里满满的心疼与内疚:“都是我不好,叫你这样劳累。小郗说,你原本底子就有点虚,这些日子以来又走心劳神太过严重,越发气血不足,才会在月事时痛的这样厉害。慧君……” 俞菱心按着他的手背,脸在他掌心里蹭了蹭:“没事。不过就是这一阵子罢了,锦柔出阁到底是大事,我知道在你和母亲心里,她与滢儿是完全一样的,更何况如今嫁到秦.王府,谨慎仔细还是要的。”正说着话,她又感觉身下一股热流,腹部也又是一阵疼痛,脸上登时白了,叫了一声甘露。 “慧君?”荀澈越发着急,直接起身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往净房里过去,又叫丫鬟给俞菱心预备清洁的热水和干净的棉巾预备更换。 俞菱心虽然难受,脸上却更不好意思:“慎之,别弄到你身上……还是让丫鬟们扶我就是……” 荀澈摇摇头,完全不在意,先将她在净房里安置好了,看着丫鬟们服侍她清洗更衣,随即才出去叫白果再拿红糖姜汤进来。 待俞菱心这边换洗完了,荀澈又过去将她抱回床上,喂了一盏红糖姜汤,看着俞菱心脸色再度和缓了些,他的眉头也舒展了几分。 俞菱心这时才看见荀澈的袍子侧面果然沾污了一点,大概就是几次来回抱她弄到的,脸上很有些不好意思:“慎之,你衣裳果然弄脏了,你还是换了衣服出去办事就好,我自己休息半日就是了,今晚你也到书房里歇着罢。” 荀澈低头看了看,却没什么忌讳神色,只是起身另外拿了一件常服换了,就又重新坐回她身边,而且是与她同一个方向坐着,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搂着,侧头亲了亲俞菱心的额角:“这两天我哪里也不去,就陪你休息,好不好?” 不知是小郗太医的药终于发挥了作用,还是荀澈的怀抱太过舒服,这时候俞菱心的身上终于难受减轻了几分,倚在荀澈臂弯之中又想这样一直娇娇的撒赖,又有些挂心:“殿下大婚,你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忙么?再者我身上这样,还是不太方便……” 荀澈将她搂的更紧些,又伸手去揉了揉她的小腹:“外头的事情总是做不完的,我叫锦城晚些将最要紧的拿过来就是。你既然这样难受,我怎么不能守着你。” “可我这是……”俞菱心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已经成婚一段日子,夫妻之间亲密无间,但这月事到底在很多人眼里还是不洁的。 荀澈又轻轻去亲她的脸颊:“不就是信期么。前世里我卧病榻上,死生挣扎,动辄发汗吐血,甚至失禁的时候都有,你从来也不曾嫌弃我半分,如今我在你身子不舒服的时候忌讳闪避,那我还是人么。” 俞菱心不由抿嘴笑了:“你是我眼里,最好最好的人。” 荀澈顺了顺她的背:“来,我陪你躺下睡一会儿,晚间再吃一副药,大约就没那么难受了。” 俞菱心点了点头,顺从地将完全靠进荀澈的怀里,满心皆是像甘泉一样滋润的幸福。 他真的是,很好呀。 带着这一点点的小甜蜜,以及两盏nongnong的镇痛安神汤,俞菱心终于在连日的疲惫劳累之后安稳地睡着了。连晚间也不过就是起来吃了一点红枣粥,随后又吃了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