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陆星月心中警惕起来,“请问找我有什么事?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他的手机落在我这儿,我用他的手机打不通你的电话。” 打不通是因为陆星月把他手机拉黑了。 “陆小姐,这两天加成有没有去找过你?” “找我?他为什么要来找我?” “他家里出了点事,消失好几天了,我们都在到处找他。”对方语气倒是挺和气的,“如果他去找你,麻烦你给我回个电话。”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他应该打了不止打了这一通电话。估计是在四处联系,四处找人呢。 陆星月觉得自己应该帮不上什么忙,但还是应了他一声。 那边正要挂断,陆星月忍不住多口问了一句:“他出什么事了?” 周加成这个人,说实在的,年纪轻轻,个性张扬又狂妄,他不去让别人出事已经谢天谢地谢菩萨了,到底什么事能打击到他突然消失? 难不成,他犯什么事,被他家里冻结银行卡以后不能再逍遥了?那也不至于吧。 陆星月正无边无际的乱猜,那边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凝重的告诉她道:“他mama去世了。” 陆星月原本无意识在床上上划拉的手指霎时顿住。 虽然周加成个性很可恶,但是他跟他朋友不至于编这种谎话来骗人。陆星月结束通话之后,心中有些沉沉的。 她不由回想起了自己高中时一连失去两个亲人后那段无比难熬的日子,她很理解周加成那种无力到想避开一切的感受。 那天诊所前离开的时候,陆星月记得他接了通电话,还怒吼什么“又玩什么把戏,让她去死”之类的话。他mama不会就是那时候就出事了,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吧…… 陆星月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大概是因为听了一个不大好的消息,她睡得不踏实,又做了好几个梦,醒来时记不清内容了,但那种糟心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可她也来不及去思考太多,惊的一下坐起来。 因为她的床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坐在那儿正傻傻的将她看着。 江漾见她醒来,耷拉下眼睛,“我没有挂你的电话,是乐甜挂的。” “乐甜?”陆星月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 “我昨天和今天去见的人。她,她说让我不要接,你如果还打过去,就是喜欢我的。”江漾整个人看起来极其沮丧,“可是你没有打过去了。我想跟你打过来,她不准我打了。她说,我太主动了,你就更不会在意我了,我会吃亏的。” 陆星月算是发现了,江漾虽然从来都没有跟她表白过,但是这些直白的话说得很是顺溜,很是自然而然的仿佛他跟她之间已经是情侣关系了。 江漾道:“可是我不怕吃亏呀,我怕你不理睬我。” 他一脸丧气,陆星月却有点想笑。 “你那什么壁咚,还有那什么晚安吻……也是找她学来的?” 江漾侧了侧身子,眼珠子乱转,没有跟她对视。 就说江漾哪里懂得这些。陆星月摇头,怪不得今天还是去见她,原来是遇到肯教他的师父了。 也不知道今天又教了他些什么东西。 教的什么,陆星月很快的就领教到了。晚饭后,江漾把她拉到了影映厅里,让周叔挑了一部电影看。跟周叔凑在一起嘀咕了几句,周叔有些犹豫,似乎想劝他,他却很坚持。周叔无奈的摇摇头。 江漾又蹬蹬蹬跑回去和陆星月坐在了一起,端起果汁吧嗒了一口,乌黑的大眼睛盯着亮起的屏幕,严阵以待。 周叔弄好以后,关掉了壁灯,坐到他们前排的位置。 电影放了没两分钟,陆星月就彻底懂了。 ——放的是恐怖片。 陆星月扯了扯嘴角,那个叫乐甜的女孩多大了,竟然教江漾这么老土的套路。 陆星月有一搭没一搭喀嚓喀嚓嚼着薯片,表情无波无澜的看着,才放了十分钟,江漾就一直在旁边低呼:“怕,怕,我怕。” 周叔在前面好像很想回头,却始终保持着端正的坐姿,终究是没有扭动脖子。 后来江漾就不是只是嘴里喊了,他使劲的往陆星月身边靠,抓着她的手又是颤又是抖。一个很可怕的镜头,江漾嗷的一声往陆星月怀里一扑,死死抱住她的腰身。 陆星月刚往嘴里塞了一块干柠檬片,感觉到了腰间紧紧箍着的手臂,她表情凝了半晌,低头去看埋在她怀里的那颗黑绒绒的脑袋。 过了半分钟,她的大脑才终于反应过来。 靠,这特么才是真正的套路吧。 大意了。 江漾的害怕倒不是装的,他虽然看不太懂电影的意思,但是那些画面,诡异的氛围确实令人发毛。 陆星月怕给他吓出毛病来,让周叔帮忙关掉屏幕,把江漾给带回房间去了。 江漾躺到床上后,脸色还是有点发白,眼神还是有点发飘。陆星月一摸他的手,冰凉冰凉的。 陆星月蹙眉盯了他半晌,心中暗叹,这人可怎么办,真是傻的令人犯愁。 陆星月用手指头戳他的额头,咬牙道:“人家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了?你怎么就这么听话呢?” 江漾捉住她的手指头放在心口处,看着她,极力的忍着眼泪,哽咽:“可是我不会呀,我该怎么办?你都不要我了。” “我什么时候?” “你用别人的手机,你就是不肯用我的手机,送给你的东西,你也都放着了。乐甜说,她说女人如果坚决不肯接受一个男人的礼物,就证明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不想被他纠缠,也不会给任何他机会!”江漾悲伤的落下泪来,充满危机意识的呜咽道:“你现在是没有不要我,但是离那天肯定也不远啦!对了她还说……让我不要哭,说没人喜欢小哭包,可是我忍不住,我难过得心里疼,呜呜呜呜……” 看来这个才认识两天的乐甜还真是成了他的人生导师了,句句话奉为真理。难为他竟然能记住这么多话。 不过那个女人说的也并无道理,她这么爱钱的人,白送的东西都不要,那就是因为有所顾忌了。 “……总之,以后不许再这样,不然有你好看的。” “星月,你可不可以直接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江漾哀求。 陆星月叹气,“你做你自己就好,别搞些有的没的,记住了没有?” 周叔端了一杯温牛奶来给江漾喝下了,陆星月又拿毛巾来给他擦干净眼泪,结果他睡着了,还抱着陆星月的手指头不肯放。 陆星月一动,他就不安的睁一睁眼,翻动身体。 陆星月只有等他睡熟了再下楼。周叔也没有离开,他在一旁翻着江漾小时候的相册。 陆星月朝着他瞥了一眼,他似乎就等着这一眼,忙不迭抱了几本过来,一页一页翻给她看。 这一本刚好都是江漾两岁前的照片,眼眸灵动,玉雪可爱,模样十分神气。那时候还没出事。 再往后去大些了,照片就稍微少些了,而且呆呆的神态跟之前完全不一样。这种转变让陆星月心里一酸。 陆星月指着一张问:“他这是怎么了?哭成这样。” 应该是冬天,穿得比较多,头上还戴着一顶毛线帽,帽子垂下两个小球球,小手里握着一把铲子,原本是满身的稚气可爱,但是他躺在地上,哭得脸蛋涨红,泪水横流,仿佛天塌了一样。 “嘿,这个啊,是因为把他喜欢的雪人搬进屋子来,结果化掉了,伤心的在地上哭了将近两个小时,嗓子都哭得失声了,谁去劝都不听。” 陆星月惊叹:“两个小时?他从小就这么固执?” 周叔看向床上双目紧闭的江漾,喟叹道:“可不是嘛,他喜欢那个雪人嘛。少爷他啊,可不仅仅是对喜欢的雪人固执,其它的方面更甚,我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啊。” 陆星月不由看了周叔一眼。 ……是错觉吗,为什么觉得他好像话里有话? 周叔又念念叨叨跟陆星月补充讲了不少江漾小时候的事情。 其实以前江漾一开始也有小伙伴的,多半都是些其他家族的想要借着孩子与江家结交的,可都是不过不出一个巴掌岁数的小毛孩,哪里来的那么多心眼,也没什么耐心,家长交代的时候听得认真,转头就忘记了。 江漾傻乎乎的这游戏也不会,那游戏也不会,只会跟在人身后屁颠颠的跑。没多久,那些玩伴渐渐的都不愿意同他一起玩了。 常常跑着跑着人就全部散了,就只剩下江漾孤零零的站在那茫然四顾。 再后来,江漾好像感觉到了自己于人的不同之处,就有些封闭自己,好长时间不肯再出门了。 或许是周叔描述江漾孤零零站在那儿的画面令陆星月印象太深刻,她晚上做了个梦,梦见她回到了过去,去找没有小伙伴陪同的江漾一起玩。 小江漾却拒绝了她,一脸冷酷的说:“你如果不能一辈子陪我,就走吧。” 一辈子啊……一辈子太长,谁敢保证呢? 就算江漾喜欢她,就算她肯陪着江漾,但是这到头来绝对不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除了江越,还有从未见过的江漾的爸妈,她这种高中没毕业,毫无家庭背景的人,是必须要有些自知之明的。 就算江漾的确傻,但是江越找到跟他相亲的哪个不是名媛千金,再怎么也轮不到她。 不过,如果她肯面对和抗住这份巨大的压力的话,其实也不是绝无可能的,凭着江漾对她的喜欢…… 等等等等,打住! 陆星月端着起水杯喝着水,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之后,猛地咳呛出声,脸一下通红。 疯魔了真是疯魔了,她为什么会考虑这些? 想去想来,也只能归于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太无聊了,哦,不对,不是一个人。还有米雅呢。 江越今天带着江漾去找江董,也就是江漾的爸爸一起去参加一个什么很正式的宴会,陆星月自然是不会跟着去,就闲下来了。小茹忙活了一阵,开车出门采办东西去了。 现在偌大的一栋别墅就只剩下在客厅玩手机吃零食的米雅,还有无所事事晃出来喝水的她。 门铃突然响起的时候,米雅率先起身,她对着可视屏幕瞧了半天,嗑着瓜子没开门,“这谁啊,大白天的还戴个口罩鬼鬼祟祟的。” 陆星月听她这么说,也起身过去瞅了一瞅。 眯眼认了认,莫名觉得眉眼有点熟悉,她啊了一声,想起来了。 “是客人,江家的客人。把门打开吧。” 米雅骂她:“你有病吧,你来多久?我来多久?什么客人是我不知道的?能随便放进来?出事儿了怎么办?” 陆星月把在屏幕上摁了一下,把院子门开了,玄关边的门也打开了,淡淡的笑:“你来的也不久吧,但我就是知道,你很生气?怕出事,你就进去躲着别出来。” 也不知道是她没有认出江舟来,还是她根本不知道江舟的真实身份。 米雅恨恨的道:“尾巴翘上天了,不过是少爷的一条狗,随唤随到,真把自己当回事。” 陆星月缄默半晌,疑惑的打量她,“你真的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你的老师会不会因为你这不如狗的素质羞愤而死?” 米雅嘴角扭曲的颤了颤,最后咬牙切齿的笑出了声:“陆星月,你等着,总有一天我搞死你!” 说完冷冷睨她一眼,就转身朝里面走了。 陆星月回头,发现半敞的门边有个愣住的长挑身影,银灰色的短发,如画的眉目,肤色瓷白无暇,黑色的口罩半兜在下巴上,露出嫣红色的唇。 陆星月把门推开了些,冲着他笑了笑,“请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