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陆星月双手撑在水台边，缓了缓，摇摇头，“没事，正常反应。”说完就继续收拾。 陆星曜饶是有猜测，但还是不免心里咯噔一下，“你……” “你去陪子熹，这里我来就行了。” 晚上，子熹跟陆星曜一起睡。陆星月翻来覆去睡不着，坐起身插着耳机听歌，明明都是抒情柔缓的歌，可是越听越心烦，头快疼炸了。 她刚想出去客厅里转转，一打开门，陆星曜站在门口，双手插兜，敛眸沉思。 陆星月被他吓一跳，“你不睡在干什么呢？” 陆星曜看向她，低声道：“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也睡不着。” 陆星曜示意客厅的方向，“不如跟我聊聊吧，你之前也告诉过我，总把事情憋在心里会生病的。” 这天晚上，姐弟两人坐在沙发上，聊到了凌晨两点还没停。 陆星月最近心头的事积压太多了，又因为突然多出来一个孩子，她无比煎熬，那份重量快承受不起了。 也不知道从第几句开始，她再也克制不住翻涌的情绪，开始不停的落泪。 陆星曜默默的给她递纸巾，也不劝她，想让她发泄出来。 陆星曜也通过这次的交谈，彻底了解了她的想法。她不是不爱江漾，而是太爱了，所以害怕两人之间的感情在以后无止境的矛盾和争吵里消磨干净，她没办法想象跟江漾以后形同陌路，甚至互相生厌。那令她感到心冷。 陆星月披着毯子，屈膝缩在沙发上，她的眼睛有些肿了，面上泪痕交错，披散的头发也微微凌乱。 她吸了吸鼻子，嗓音哭得都有些沙哑了：“不管感情多深刻，誓言多坚定，不过都是世俗之人罢了。他能因为他妈对我发火一次，两次，就有三次，四次……与其等到第一百次，不如我先退出。” 她对江漾的mama满心都是恶感，而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搅局的还是会搅局，江漾mama说的那些保证，她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陆星曜叹气：“姐，你就是看得太透了。” 陆星曜知道陆星月，虽然从小爸爸mama都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她也很好，但她却一直清楚自己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内心始终都有种不安稳的因素。 所以她向来期待全心全意的感情，渴望安定平静的生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给她安全感。 她当初爱上江漾因为前者，现在离开江漾因为后者。她不是不爱，不是冷酷无情，她只是认清了现实，想保护自己罢了。 江漾的mama一日存在，他当年被退学的事一日属实，她就无法好好跟江漾在一起。 就算他来劝，也无能为力。 因为这不单只是他的事了，而是成了她自己的心结。 陆星月闻言带着nongnong鼻音轻哂一声，手里将已经湿濡的纸巾揉成一团，“人活着，总是要清醒一点。” 当初喜欢上江漾的时候，她心中就有预警了。她有自知之明，她的身份背景跟江漾完全无法匹配，就算是做一个搭配王子的灰姑娘也不够格，所以她一开始犹豫不决，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这么大的风险。可是，因为江漾对她满腔纯情赤诚，毫无保留的感情，她还是义无反顾的一头栽进去了，还天真的想为了他而努力争取。 只是，现实就是现实，不是欺骗小孩的美丽童话。 太过天真太过认不清现实，就会受到教训。所以，她带着受伤的弟弟，离开了五年。 按理说，她应该一辈子就这样远离江家活下去了，因为分开本来就是他们两人既定的结局。 从去年九月被江漾发现带回来，到前段时间离开他，算是她多出来的幸福了，她已经不再奢求什么了。 陆星月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过了几分钟才出来，她看了看时间，对陆星曜道：“也不早了，快去睡吧，你难得有好好休息的时间。” 陆星曜却并不起身，问她：“姐，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陆星月沉默了片刻才说：“让我再想想。” 要跟江漾断干净，这个孩子肯定是不能要的，可是……她到现在为止，还没办法做决定。 不过，孩子已经四十天了，如果她不要这个孩子，给她犹豫的时间也没多少了。 陆星月伸手拽他起来，“去睡吧。” 陆星曜望着她还欲说什么，房间里传来子熹的低哭声，两人都匆匆走到房间去，陆星月开了台灯。 子熹闭着眼，泪珠从眼角大颗大颗的滑落，扁着嘴一直呜呜呜的哭。 “爸爸，mama，呜……mama……” 陆星月鼻子一酸，伏在床边将他喊醒，“子熹，mama在，mama在。” 子熹艰难地挣了挣眼，迷迷蒙蒙看了她一眼，依抱紧了她的胳膊依偎进她怀里，软软地喊了声：“mama……”又闭上眼了。 陆星月用手擦了擦他脸上的眼泪，不放心他，还是将他抱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陆星月躺在他身侧，拍打他的肩头，心里难受得更加无法入睡了。 早上七点他们就起来了，在城里过年并不热闹，气氛也不足。可到底是个传统的好日子，就算心中都有事，就算都没睡好很疲惫，也都会收拾出一点笑脸来。 江舟要回江家去，不会过来跟他们一起吃饭，但还是打了电话过来祝福了几句，还给子熹发了一个大红包。 陆星月在厨房清点以后，发现缺了几样食材和佐料，她让陆星曜跟子熹在家里呆着，她到超市去买。 陆星曜忙说要跟她一起去，陆星月知道他担心又遇上之前被粉丝骂的那件事。 陆星月也是过后才知道的，之前在超市逮着她骂的女孩，并不算是陆星曜的粉。她历史“辉煌”，在饭圈里很有名，最近哪个男明星火就追谁，就拍谁。之前陆星曜被相机磕到脸就是她干的。她追的别家也干过不少缺德事，趁着人挤摸手摸腰往人家身上贴，曾经被十八家粉头挂过墙头，被称饭圈毒瘤，谁家都嫌弃，犹如过街老鼠，粉哪家就会被开除粉籍。 陆星月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倒霉，那天恰好就碰上她了。 那女孩回去之后过了几天，还在微博上把陆星月给挂了，语气得意洋洋的讲述当天的经过和骂她的话。结果被陆星曜粉丝疯狂围攻不说，没两天，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老老实实删博并且道歉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发陆星曜相关的微博，安静如鸡。 一直都厌恶痛恨她的网友们纷纷感到大快人心。因为之前那些明星不管再大牌，被揩油了也都有所顾忌，没谁来正面刚，否则不管是团队下场掐，还是亲自下场，到时候那些同情他的路人就会变成一种微妙的心理，“一个大明星跟一个小女生斤斤计较这些，太low了”。没办法，国内的饭圈就是这样的风气，能忍则忍了。 可这次不一样了，她踢到铁板了，她骂的不是明星，而是江氏集团少奶奶。 人家光拿钞票都能砸得你永不超生，给你制造一点大大小小小的麻烦更是不再话下。想正常生活，就他妈老实点。 所以在她被收拾以后，那些被她恶心过的各家粉丝们也都跟着出了口恶气！别提多爽了。 或许是因着这件事戳中了女孩们粉红的心，那段时间，江总后援会的粉丝暴涨，她们暗戳戳的开始找江漾和陆星月同框的图片和消息，分析他们两人的故事，在夹缝中艰难的找糖吃。 她们哪里知道，这对夫妻已经分开了。现在没有糖，只有无尽的苦涩。 陆星月不觉自己还会遇上那个女孩，更何况以陆星曜现在的人气，下去被发现的话更糟糕，她还是坚持一个人下楼了。 陆星曜只好将她送到电梯那，陆星月进去之后，挥挥手让他进去。 “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陆星月拿着手机，戴上了帽子，正大步往外面走。突然有一双手臂从她身后将她的腰给紧紧地抱住了，脸颊边喷洒着温热的呼吸，陆星月心头一颤，她不用回头，感受着气息也知道是谁。 “我好想你。”江漾害怕她挣扎开，祈求道：“让我抱一会儿好不好？” 陆星月没动，让他抱着。 “……过年怎么不回家去？” “家里没有你，我想跟你一起过。” 陆星月想到子熹，顿了顿，道：“那你上楼去，让星曜给你开门。” 江漾惊喜地正要说话，陆星月接着道：“孩子想见你，最近总是哭……你上楼陪陪他。” 江漾眸光暗淡下来，“那你呢，你一点都不曾想我？当真是将我抛得一干二净了？” “好了，我还要去买东西。你自己上楼去。”陆星月将他圈在腰上的手解开，江漾却顺势抓住她的手，不肯放开，湛黑的双眸眼巴巴的望着她，“我跟你一起去。” “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了。” 陆星月蹙眉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兀自往外走，身后有跟上的脚步声。 她就知道她的话不会起作用。 到了超市，有不少像陆星月临时出来采买东西的人，比平常要拥挤不少。 广播里放着喜庆的春节曲，陆星月沿着货架选拿东西，江漾就一路在身后推车跟着，不时的护着她，防止她被人撞到。 也不知道是因为江漾容貌太醒目，还是因为认出他们了，陆星月注意到有几个人对着他们举手机的。 陆星月尽量的偏头避开了，迅速的买好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就去结账。 结果刚好到她时，收银台的系统出了问题，网络支付总是不成功，可她只带了手机，正犯难，江漾掏出钱夹来，默默地付了现金。 陆星月看他一眼，终究是没说什么，准备拎上东西走人。江漾低低说了句：“我来。”然后将两大袋东西拎在了左手上，右手想来牵她。 她手避了避，走到前面去了。江漾加快步伐追上她，跟她并排走，就这样一路无话回到了家。 这天，江漾留下来吃了中饭和和晚饭，还一起看了春晚，子熹一直赖在他的怀里不肯下来。 电视里新年开始倒计时的时候，江漾就开始坐立不安，还死死握住她的手。 陆星月被他捏疼了，微微恼道：“干吗？” 坐在江漾怀里的子熹突然转过头来睁大眼睛地问陆星月，“mama，爸爸会跟灰姑娘一样，过了十二点就消失吗？” 他问完，刚好电视里欢呼，过了十二点，已经是新的一年了额。 陆星月一时哑口无言，陆星曜也看过来，打量着陆星月的神色，然后对江漾道：“很晚了，姐夫就留下来休息吧。” 江漾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后面的节目没人看了，陆星月抱着犯困的子熹回房了，没说让江漾走的话。 因为政策禁止，虽然已经是新年了，可外面没有一点烟花爆竹的声响，冷冷清清的。 陆星月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总感觉床边有道身影，紧接着唇上还被亲了一下。她这陡然清醒些，伸手推开他，翻了个身，隔了半晌，耳边传来一声苦涩的喟叹。 陆星曜难得有几天休息时间，陆星月初一就带着他还有子熹一起回了一趟老家，江漾一直开车跟在他们后面。 陆星月先是给自家亲戚挨家挨户的送礼，他们也不富有，但当年帮助过他们姐弟颇多，陆星月一辈子都会感激他们。 陆家的亲戚们还是那样的朴实善良，或多或少都知道她跟路星曜如今的情况，都拉着他们热泪盈眶的不住的感叹，说他们的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替他们感到高兴。还有给子熹包红包的，陆星月让子熹都收下了，然后她给其他小辈也包了红包，加倍的还回去了。 等所有亲戚家都走了一趟，她跟陆星曜去父母的坟上跪拜。当年为了躲江漾的mama，陆星月离开前，嘱咐了一位亲戚每年清明帮忙烧点纸钱，时隔五年多，她这才亲自前来，还带上了子熹，想让他们高兴高兴。 她正烧纸钱的时候，江漾也过来了，陆星月没阻止他烧纸，再多的矛盾，她不想带到父母前面。 她听到江漾在旁说：“爸，妈，很抱歉今天才来见你们。我们江家对不起星月还有星曜，我在此向你们保证，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他们，不让他们再受一点点的伤害。”说完了还规规矩矩拜了一拜。 他们没留在这里过夜，傍晚就回去了。 陆星曜初三就回公司了，江漾还是一直来楼下痴痴地等她，直到初六的晚上突然发生了一件事，他投资那部电影的男主因为聚众xi毒被抓了，其中还牵连了不少其他大大小小的明星，闹得举国皆知，导致这部电影还没上映就被全民抵制。 出了这样的大问题，必然是需要他的决策，他只能回公司处理。他打电话陆星月没接，就给她发了信息解释事情缘由，说等解决好了就回来找她。 陆星月带着孩子平平静静过了两天，她打算初九的那日去医院，当断则断。 只是，她那天安排好了子熹，还没走进医院大门，突然就接到了江漾爸爸的电话。 她思前想后还是接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