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节
但他辞职之后,从来没有想过打电话给那些老同学,尽管他很有把握只要打了电话,老同学多半会帮他。 只是…… 柳民泽咬了咬牙,算了,面子什么的在女儿面前什么都不是,不就是求人吗?低头一次又不会掉一块rou,拼了。 李明芳也不再多说,知道说多了不好。柳民泽既然答应了,他迟早会给他的老同学打电话。有他老同学帮忙引荐,凭柳民泽专攻中医二十多年的资历,在京城医院就职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柳民泽辞职之后,虽然他从来不说,但李明芳又怎么会看不出他心情郁郁?完全没有了以前的自信和从容,整个人似乎都失去了精气神。 她心里担忧,却不好说出来,免得让柳民泽更加难过。 今天正好趁着柳夕需要有家长在身边照顾的缘由,让柳民泽下定决心,对李明芳来说,算是来京城后最大的收获了。 “好了好了,也不早了,洗漱休息吧。”李明芳说道。 第二天,柳夕送李明芳和柳民泽去了机场,搭乘前往樊城的航班。 本来她想留李明芳和柳民泽在京城多玩几天,但两人一来怕打扰柳夕学习,二来也不放心樊城的美容院,所以打算回去。 而且李明芳也私底下跟她说了,柳民泽会在京城找医院上班,到时候一家人相聚的时间就长了。 送走了李明芳和柳民泽,柳夕回道单身公寓,打开门就看到了屋里的秋长生。 此刻秋长生就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杯清茶,正悠闲的看着电视。 见到柳夕回来,他看了她一眼,随意的招呼了一声,连身子都没有动一下,仿佛他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柳夕气不打一处来,冲他怒目而视,正要发火时,便看到摆放在茶几上的鸟笼。 鸟笼不稀奇,稀奇的是里面还关着一直半黑半白的奶牛小猫。 “墨允?!” 柳夕惊叫一声,鸟笼里面竟是好久不见的墨允。 墨允两只爪子捂住脸,把屁股对着柳夕,一副没脸相见的羞愧模样,看上去分外可怜。 柳夕也是暗叹不已,可怜的墨允,让她说什么好呢? 你什么人不好惹,你怎么偏偏要去找秋长生的麻烦?吃了一次亏还不够,竟然又落在他手里,她都不知道该说墨允蠢呢还是说她执着。 柳夕走过去,在秋长生对面坐了下来,不客气的问道:“这里是我家,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私自闯入,我可以报警的。” 秋长生茫然道:“报警?我们不是国安局异能组的吗?报警有用吗?” 柳夕:“……” 说的也是,而且两人还是异能组第六分队的正副队长,这身份警察的确管不到。唯一能管到两人的只有卫无忌,但想来卫无忌也不会插手这类小事。 所以说,在这个法治社会,她一个守法公民,竟然无法在法律的层面上保护自己的私人住宅…… 柳夕也不和秋长生废话,直截了当的问道:“你跑来我这里,不会那么无聊,只是想在我父母面前恶心我吧?” 秋长生转过头,视线落在柳夕身上,眼神充满了探究和疑惑,久久没有挪开。 柳夕被他的古怪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瞪眼道:“干什么?” “我只是很奇怪。”秋长生说道。 “奇怪什么?” “那对小家伙,明明没有一点特别之处,怎么你好像真的认同他们是你的父母?别告诉我你是因为这个身体的缘故,我又不傻。”秋长生淡淡的说道。 柳夕愣了一下,随即沉默。 为什么呢? 她似乎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接受了,然后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柳民泽和李明芳对她毫无保留的关爱。 以前她也入红尘,也接触过无数的凡人,富贵贫贱、高尚低俗、温柔懂礼和粗暴无知,各类各样的人应有尽有。 然而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李明芳和柳民泽一样,让她如此全心全意的接受,仿佛自己就是他们的亲女儿一般。 以前柳夕没去深入的想,现在秋长生直接问出来了,由不得她不去思索。 为什么呢? 为什么对李明芳和柳民泽就不同呢? 不仅如此,她和两人相处时,只觉得非常自然,仿佛鱼和水一般相容。而本质上,修士和凡人本就是格格不入的,就像大象和蚂蚁不可能玩到一块去。 那么修士再谦卑再平和,也无法改变人与人之间的心态。 就像谁都知道观音菩萨慈祥和蔼平易近人,就算凡人愚昧无知得罪了她,她也是一笑而过大肚能容,不会与凡人计较。 问题是,谁听过哪个凡人敢对观音菩萨不敬吗?别说不敬了,谁不是恭恭敬敬的供着,生怕哪里怠慢了? “是啊,为什么呢?” 柳夕思索着,嘴里不由喃喃的念叨出声。 秋长生微微一笑,想了想说道:“大概是与你这具身体有关吧。” “我的身体?” 柳夕皱眉,最开始的时候她还能够隐隐感觉到这具身体原本的灵魂烙印,等她彻底与身体融合之后,原本的灵魂烙印便消散一空,再也感应不到了。 秋长生与她相识多年,她一皱眉他就能猜到她的想法,含笑解释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相互联系,从来没有无中生有的东西。又因必有果,有起必有落,任何东西都不可能独立存在。” 说到这里,他深深的看了柳夕一眼,强调般说道:“感情,也是如此。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爱恨都有来由。” “什么意思?” 柳夕心里其实有些抵触,她似乎不想听秋长生给她剖析其中的条理。 千机门是一个复杂的门派,门派的宗旨与其他门派截然不同,他们门派的理念是四个字:有教无类。 换句话说,千机门从来不要求弟子们的品行道德,也不要求弟子们的天赋才智,甚至连最基本的灵根要求都没有。 只要是一个人,只要能够进入千机门,就可以在千机门内学习进修。而且,千机门从来不过问弟子们的修行,也不干涉他们的自由。 打个比方说,一个明明单系水灵根的弟子,执意要修行火系功法,师长们都不会有半点阻止和拒绝。或者说一个在炼丹上有惊人天赋的弟子,结果选择了毫无天赋的炼器,也不会有人多一句嘴。 千机门掌门和各大长老最喜欢说的话就是:世界那么大,可能那么多,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谁说水系单灵根的修士就不能修炼火系功法了?万一能练出一个和以往完全不同的火系法术呢? 炼丹天赋的修士为什么不能钻研炼器?谁说就一定不行? 正是因为千机门包容并蓄有教无类的作风,才导致千机门从中古时期创派,直到现在依然没有毁灭,反而成了修道世界的泰山北斗一般的存在。 但论创派历史,就连天道宗都比不上千机门,仔细算来,天道宗比千机门要短了近乎一万年。也就是说,千机门是整个修道世界历史最悠久的门派,没有之一。 千机门永远不会毁灭,因为谁也不知道千机门有多少门人。同时,千机门永远都是最强大的,因为师门的开放环境,导致每一代的千机门总会出现好几个甚至几十个惊才绝艳的怪才,丝毫不比那些名门大派精心培养的天才逊色。 就比如那位明明是单系水灵根,却强行要修炼火系功法的弟子,经过了不知道多少不为人知的痛苦折磨,他竟然真的练成了火系功法。以水系灵气催动火系功法,导致火系功法完全变异,火有了水的奔腾柔性,水有了火的爆裂灼热,打的修道世界一众天才狼狈不已,被人称之为化神境界第一高手。 而那位炼丹天赋极强,却一定要学炼器的弟子,在十五年后也成为了修道世界成就最高的三大炼器师之一。 他炼的法器都有一个特色,无论是什么法宝飞剑,损毁之后都能够吸收天地灵气或者天材地宝自动恢复。 …… 秋长生作为千机门的真传弟子之一,好奇心当然不会输给千机门里那一群老老小小的怪物,搞不懂的事情不弄个清楚明白,他是绝对不会干休。 今天他既然敢开口,那就证明他已经弄清楚了,所以才有绝对的信心说明。 然而柳夕并不想听。 作为天道宗的真传弟子,修道世界鼎鼎有名的柳夕仙子,有什么事情可以真正难倒她呢? 关于柳民泽和李明芳的事情,她只是不愿意深入去想,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不好吗? 难倒一定要深入挖掘,然后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出来才开心? 而且,柳夕莫名的意识到,知道真正原因的她并不会高兴。 秋长生无视了柳夕不想听的表情,继续说道:“任何事物都有媒介,你之所以对这对普通的凡人夫妇不一般,媒介就是你这具身体。因为这具身体的原因,当你的身份自然而然的处在女儿的位置上。也因为这具身体的原因,所以那对凡人夫妇非常自然的爱护你、教育你、责骂你以及干涉你的自由和想法。同样,因为你这具身体的身份,所以你不自觉的接受他们的爱护、教育、责骂和干涉,然后不自觉的沉浸在其中,欲罢不能。” 他看着她的眼睛,柳夕分毫不让的与他对视,目光凶狠。 秋长生微微一笑,毫不在意柳夕眼神中的威胁,轻笑道:“你可能很享受他们给予你的亲情,但是,他们的感情其实是给的这具身体,而不是你。如果你离开这具身体,你还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一点父母的爱意吗?他们还会无条件的对你好吗?甚至他们知道真相之后,会不会恨你?恨你欺骗了他们,害死了他们的女儿,夺去了她女儿的身体?” “我没有害死他们女儿,我来的时候他们女儿已经死了。”柳夕条件反射般反驳道。 秋长生轻叹道:“我当然知道,问题是,这具身体的父母知道吗?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有一天知道了事实之后,会怎么对你?你又该怎么面对他们?那时候的你,还可以毫无隔阂的叫他们爸爸mama吗?” 他的话,恍如一道惊雷,重重的劈在柳夕的头上,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劈成碎片。 柳夕呆愣不语,不知如何回应。 第619章 关心 秋长生那张薄薄的嘴唇,仿佛剧毒的响尾蛇,蛇信吞吐间,毒液四溅。 墨允原本用爪子捂住脸,听到他喷出的恶毒言语,也忍不住放在爪子,一双金色的瞳孔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它不明白秋长生为什么要对柳夕这番话,完全没有理由啊。 墨允对秋长生算不上了解,但好歹秋长生也是它目前最大的仇人。 正所谓最了解你的不是你的朋友,一定是你的仇人。 因此,墨允自认为对秋长生的性格有一定的发言权。 在它眼里,秋长生是一个“目的主义者”。 什么是“目的主义者”,简单的说就是只重视结果,对过程毫不在意。换一句话说,他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那种人。 如此一个“目的主义者”,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其目的,每一句话也有他的用意,永远不会说废话,也不会做多余的事。 在墨允眼里,柳夕和他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两人的性格可以说是南辕北辙。 打个比方,柳夕是火的话,秋长生就是冰。 虽然两个人都是一样的狡猾jian诈,一样的财迷,一样的无耻,一样的不要脸。但是,两个人本质上却是绝对的不同。 与秋长生这样的“目的主义者”截然相反,柳夕做事更在乎过程,她享受过程。 她可能为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大动干戈,也可以为了无关紧要的人怒发冲冠。 柳夕做事全凭心意,结果什么的……她其实并不是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