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白缎站在血迹之旁,整个人都有些木木呆呆,他试着依靠血迹寻找白袍人到底去了哪,但却一无所获——那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那般,倘若不是地上的血痕依旧清晰,白缎都会忍不住怀疑自己做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梦……

    自那以后,白缎便再也没有见到白袍人的身影,而他的生活似乎也回到了以往的步调——枯燥乏味得一切为了活着而努力,又危险刺激得为了一小口食物勾心斗角、争斗不休。

    然而,每当夜深人静、独自躺在床上的时候,白缎却总是会想起那个奄奄一息的白色身影,哪怕是在睡梦之中,那道影子也依旧阴魂不散。

    有好几次,白缎梦见白袍人在自己面前失去了呼吸,那瞬时间天崩地裂的痛苦使得他几欲窒息,好不容易一身冷汗得从睡梦中惊醒,却只能睁着眼睛辗转反侧直至天明,再也没有了丝毫睡意。

    由于睡眠质量直线下滑,白缎的脾气也糟糕了很多,打起架来更是狠辣凶悍,弄得其余黑街居民都不由得绕着他走,生怕惹到这个突然变了画风的家伙。

    就连唯一与白缎走得比较近、素来沉默寡言的黑奇也忍不住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突然变得……那么不正常了。

    白缎沉默片刻,将自己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了。

    黑奇听完,脸色微妙得有些古怪:“你这种反应……有点像是汉斯爷爷讲的所谓的‘爱情’故事里的主人公——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那怎么可能?!”白缎顿时炸毛,不满得瞪着黑奇,“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到,怎么可能喜欢他!”

    “……也对。”黑奇点了点头,“虽然有个词叫‘一见钟情’,但那也需要‘见’了才行。”

    白缎气哼哼得握了握匕首:“肯定是他怕我杀掉他、或是想要引诱我救他,所以才给我下了咒!真是个混蛋!”

    黑奇怜悯得望着白缎,同样觉得这个说法大概是最有可能的真相——虽然他并不清楚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那么厉害的法术。

    “如果下一次再遇到他,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白缎色厉内荏得发誓,以掩饰自己的心虚。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倘若再一次见到那个白袍人,他到底敢不敢扑上去寻仇,亦或是悄悄为了对方仍旧活着而松一口气、倍感安心。

    冥冥中,有些人也许的确经不住叨念,在白缎与黑奇就白袍人的话题展开讨论的第二天,突然发生了一件轰动整个黑街的大事——教廷的圣子将会亲往黑街,挑选自己的贴身侍从。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所有人都极为惊讶,因为教廷一向都是圣洁的代名词,而黑街也如它的名称那般,鱼龙混杂着所有被普通社会所抛弃、排斥的肮脏败坏的下等人。这两者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根本不可能被联系到一起,倘若教廷的圣子想要选择贴身侍从,总会有无数贵族的小少爷或者是自小在教廷长大的纯洁的孩子争相担任,根本不可能来到黑街挑选。

    黑街众人完全无法理解这些贵族老爷们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也懒得去理解——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努力把握住这一次机会,脱离黑街、让自己过得更好。

    于是,在教廷圣子驾临的这一日,素来以脏乱差著称的黑街焕然一新——负责接待事宜的官员们害怕肮脏的黑街污浊了圣子尊贵纯洁的身躯,不惜花费重金将其上上下下好好打扫了一遍,而黑街的居民们也难得关注了一下自己的外表,努力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干净、整洁一点。

    当然,黑街内蠢蠢欲动的气氛并没有影响到白缎,他本来就有些不正常得爱干净,经常被黑街其他人嘲讽为装模作样,所以也并没有什么需要收拾打理的。唯一的改变,大概就是从官员那里领到了一份救济粮,难得吃了顿饱饭。

    看在这一顿食物的面子上,白缎相当配合官员们为了迎接“圣驾”而做出的安排,他随着其余黑街众人来到不算宽阔却难得干净整洁的街道上,然后在隐隐看到身穿银白色铠甲的圣堂骑士的身影后,听从口令、伏下身双膝跪地。

    教廷队列的行进速度并不算快,白缎跪得膝盖都有些发麻,这才看到圣堂骑士们迈着肃穆庄严的步伐、步调一致得从自己面前经过。

    埋着头,白缎只能看到一双又一双的靴子,他忍不住悄悄打了个呵欠,总觉得骑士们铿锵有力、极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声分外催眠,让他不由得昏昏欲睡——毕竟,他昨晚又做了噩梦,现在着实有些困倦。

    正在白缎思考着什么时候能够回去补眠的时候,一截白色的长袍突然在他面前停了下来。头顶上,则传来一个无喜无悲、空灵柔和的声音:“抬起头来。”

    白缎最初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跪在他身侧的黑奇戳了他一下,这才让白缎将神游天外的注意力拉回到当下。

    下意识抬起头,白缎直直对上面前那人低垂的目光,顿时瞳眸一缩,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第61章

    站在白缎面前的人有着极为俊秀精致的外表,是白缎从来没有见过的漂亮——当然,容貌出众对于黑街的居民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诸如白缎这般长得还不错的人,总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来遮掩自己的容貌,使自己变得更为平凡普通一些。

    除了抢眼的容貌外,那人的另一个特征便是一头灿若阳光的金发,当他安静地站在那里的时候,似乎就连黑街向来阴翳沉闷的天空都开始放晴——当真不愧为得天眷顾的圣子。

    圣子的眼神极为平静,望着白缎的目光似乎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但白缎却不由自主得寒毛直竖,只觉得后背凉飕飕一片,转瞬间便冒出了一身冷汗。

    ——原因无他,而是由于白缎认出了面前的圣子正是那个被他“见死不救”、又给了他下了魔咒的冤家对头。

    ——哪怕白缎当时根本没有看清对方的模样,但失速的心跳、与莫名的喜悦安心却坚定得告诉他,他并没有认错人。

    所以,这人后来得救了?那他又专程跑回黑街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总不会是……来找他寻仇的吧?

    白缎的心情忐忑至极,但无论圣子想要干什么,他都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毕竟,那一群全副武装的圣堂骑士可不是什么只为了好看的装饰品。

    白缎紧绷着身体,僵硬地沐浴着圣子审视的视线,而圣子在看了他半晌后,终于扭过头去,朝着身侧一脸恭谨的官员开了尊口:“就选择他了。”

    那名官员连忙应下,瞥向白缎的目光满是羡慕妒忌恨,更毋庸说其他被白缎“抢了财路”、不幸落选的黑街众人了——根本没有人能够知晓白缎心中是如何得兵荒马乱,恨不得立刻找一条地缝钻进去、逃得不见踪影。

    白缎也曾想过该如何离开黑街、过上更好的日子,但他却从来都没有打算去教廷当什么侍从——而且还是一个跟他有“仇”的圣子的侍从。

    这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此时此刻,白缎终于笃定这位圣子是来向他找茬寻仇的,虽然方法奇葩了点,但说不定他就是闲极无聊想要找点乐子、将自己放在身边折腾?

    然而,无论如何心不甘情不愿,白缎也只能装出一副受宠若惊、激动不已的姿态,惶恐不安得在圣子发出命令后站起身来,亦步亦趋得跟在了他的身后。

    “你叫什么名字?”圣子的语气平和,看向白缎的目光并没有其他人面对黑街居民时的不屑与鄙薄。

    “白缎,小人……的名字是白缎。”白缎嗓音微微发颤。

    “白缎……”圣子轻声念着这个名字,空灵柔和的声线如丝一般顺滑。当他认真吐出这两个字眼的时候,白缎忍不住也随之感到一阵得脸红心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是这样的迷人动听——真是见了鬼了,那魔咒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消退?!白缎都快要不认识这般春心荡漾的自己了!

    “白缎。”圣子轻笑了一声,“这个名字听上去有点古怪,但是非常好听,很适合你。”

    白缎努力克制住自己因为一句赞美而躁动不已的情绪,忽视了自己泛红发热的面颊,诚惶诚恐得垂头道谢。

    圣子似乎并不想看到他这幅卑微的模样,轻轻皱了皱眉:“我叫塞缪尔,你可以称呼我的名字,而非圣子——”

    “圣子殿下!”塞缪尔话音未落,便被一旁的圣堂骑士打断,他显然无法理解也不能苟同塞缪尔对一个黑街的下等人如此放低身价。

    塞缪尔淡淡地瞥了那圣堂骑士一眼,流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震慑力,顿时便让那名骑士垂下头来,不敢再继续“忠言逆耳”。但他看向白缎的眼神却流露出警告与训诫,无声地要求他明白自己的身份。

    白缎接到了圣堂骑士的警告,心中轻嗤了一声——这也是他为什么不喜欢教廷与圣堂的原因,这些自视高贵圣洁的家伙们就连普通的贵族都看不起,更不用说他这样出身黑街的下等人了。哪怕他们从魔物的侵袭中庇护着整片大陆的子民,这般高高在上的模样也实在半点都不讨人喜欢。

    然而,无论心中如何排斥厌烦,但白缎却丝毫都不敢表露出来——当然,他也一点都不想接受直呼圣子名讳的“高大上”待遇,这让白缎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将头颅伸进了绞刑架的脖套上。

    比起将鄙薄与不屑表达得直白坦率的圣堂骑士,一副礼贤下士、温柔慈和模样的塞缪尔反倒更加令白缎忌惮恐惧——毕竟,装模作样、面善心恶的人,白缎见得多了。

    看出了白缎的警惕不安,塞缪尔在心中叹了口气,也明白自己有些急躁冒进了。然而刚刚甜甜蜜蜜携手赴死,转眼间恋人便对自己拒之于千里之外、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是什么会一口吃掉他的怪物,这实在让塞缪尔十分不是滋味。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也的确是想要“一口吃掉”他的。

    默默按耐住自己躁动的情绪,塞缪尔不再纠缠于名字和称谓:“我不能在黑街停留太久,明日一早就要启程返回教廷。你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吗?”

    “……有的。”白缎迟疑了一下,轻轻点头——实际上,他的屋内并没有任何重要的东西,毕竟黑街之中的住所根本没有半点安全性可言,所有重要、值钱的东西都会被随身携带。

    然而,白缎却并不甘愿就此认命、被毫无反抗得带去教廷,而“收拾东西”,大概是他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逃跑的机会。

    听到白缎的回答,塞缪尔稍稍点了点头:“那好,我与你同去。”

    话音刚落,他身边的圣堂骑士又忍不住皱了皱眉,跨前一步担忧劝诫:“殿下,您并不适宜太过深入黑街内部,还是由属下带他一起去吧。”

    圣堂骑士的忧虑也非常正常,毕竟黑街的脏乱历史悠久,就算官员们花费大笔金钱清扫,也仅仅只是清理出几个主要干道,而黑街的深处却依旧藏污纳垢,不适于外人涉足。

    对于圣堂骑士的劝诫,白缎自然格外赞同,他连连点头,甚至诚惶诚恐得表示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不用麻烦“骑士老爷”们陪同。

    只要塞缪尔不一同前往,那么大多数圣堂骑士自然会留在他身边保护,而白缎成功逃跑的几率也大了很多——这些骑士显然并不愿意让他这般“卑劣肮脏的下等人”成为圣子的贴身侍从,估计也不会尽心尽力得追捕他,他这一逃跑,说不定还正中对方的下怀。

    白缎的语气诚恳认真,仿佛是当真害怕麻烦到对方。而塞缪尔则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剔透的湛蓝色眼眸平和安然,却又似乎洞察一切、轻而易举地看穿了白缎的本意。

    白缎沐浴着塞缪尔了然的目光,心底油然而生一股被看透的心虚忐忑,下意识将视线飘到了一边。

    塞缪尔轻轻一哂:“你不必为此而不安,你今后将是我的贴身侍从,是与我最亲近的人,我理应多了解你一些,看看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塞缪尔的语气温柔关切,惹得白缎又不由有些心跳失速——他也搞不清楚这到底是由于对方给他下的魔咒效用犹在,还是因为……被吓得。

    塞缪尔的言辞就像是恶魔的低语,令人心怀荡漾、不由自主被迷惑,却又本能得感受到那份诱惑之后森冷的“恶意”。

    圣子待他越是体贴关怀,白缎便越是觉得寒毛直竖,这在他眼里就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如今得到的越多,便意味着今后将会付出更多。

    然而,尽管塞缪尔看起来温和好相处,但一旦坚持己见,便没有人能够违背他的意愿。

    最终,白缎不得不带着塞缪尔与十多名圣堂骑士来到自己破败不堪的住所,装模作样地收拾了一些他根本不在乎、也完全用不上的物品,好歹整理出一点像样的行李。

    圣堂骑士们训练有素得将白缎的住所团团包围、时刻警惕着可疑的人或物,而塞缪尔则默默注视着忙东忙西的白缎,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克制的怜惜与心疼。

    白缎无意间发现了对方的目光,下意识打了个寒战,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最终,在塞缪尔与圣堂骑士的严密监控下,白缎还是没有找到逃跑的良机,不得不郁闷得收拾好行装,跟着塞缪尔返回了他们暂时下榻的官员府邸。

    这是白缎第一次踏入这般金碧辉煌的住宅,但他的心中却没有半点的自惭形秽,这让白缎自己也颇有些意外,却并没有多想。只不过,虽然白缎没有低人一等的自卑感,但其他人却觉得他这幅寒酸的样子实在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毕竟,纵使白缎一直尽量将自己打理得干净整洁,但碍于黑街的条件所限,在这帮贵族眼中仍旧十分不尽如人意。

    听到官员提出要让女佣带白缎去清洁一下、换一件衣服的建议,塞缪尔思考片刻,轻轻点了点头,但却拒绝了女佣的参与:“正好我也需要沐浴一番,就让他随我一起吧。”

    周围众人一脸见了鬼的不可置信,显然完全无法想象圣洁的圣子与肮脏的下等人共浴时候的场面——当然,他们也绝对没有想歪。

    “他——白侍从从来没有经受过训练,大约很难完成这个任务……”官员的表情微微有点扭曲,努力想要让塞缪尔打消这个荒唐的念头。

    然而,塞缪尔却依旧固执己见:“正因为他什么都不会,所以才需要尽快学习起来。”他一脸的坦然,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正打着什么叵测荡漾的小算盘,“既然是我的贴身侍从,那自然也要我来亲自教导才更加符合心意。”

    说罢,不再给任何人劝说的机会,塞缪尔直接带着白缎走向自己的房间。

    官员与圣堂骑士们面面相觑,却实在拿这个自从返回教廷后便强硬专断了许多的圣子毫无办法,只得遵从了他的心意,开始各司其职得忙碌了起来。

    很快,原本便一尘不染的浴室又被清洁了一遍,巨大的浴池灌满了温度适宜的清澈水源,白色的雾气蒸腾缭绕,使得置身其中的塞缪尔显得越发神秘莫测、高贵圣洁。

    他站在池边,单膝跪地,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撩动着池水,似乎在试探水温。金色的长发迤逦在地,洁白的白袍像是绽放的白色花瓣,微垂的沾着水汽的睫毛如蝴蝶振翅,浅粉色的唇瓣微微扬起,似是待人采撷。

    ——只可惜,唯一目睹这一绝美景象的人却丝毫没有欣赏的兴致。

    将手中捧着的布料柔滑、花纹精致的袍服放到一边的架子上,白缎抿了抿唇,双手抱胸,无意识地做出一个警惕而防备的姿态,语气冷淡:“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塞缪尔动作一顿,侧头望向浑身上下竖满了利刺的心上人,轻轻叹了口气。

    第62章

    塞缪尔经历这么多世,很少会遇到如原身这般一上来便位高权重的情况。当然,按照道理说,原身这样的人也不可能成为塞缪尔的任务对象——然而事无绝对。

    原身一出生便蕴含着澎湃而纯粹的圣光力量,自小便被接到教廷悉心抚养,并于十岁的时候正式成为了教廷的圣子,虽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上的话语权,却也没有人胆敢小觑敷衍。

    原身笃信光明之神,对于教廷忠心耿耿,他本性便极为纯洁,更是聆听着教廷教义长大,最终成长为一名真正仁善、正直、对子民一视同仁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圣人。

    他被教廷教育得太过出色,这是一件好事,也同样是一件坏事。

    以为太过信赖着教廷,所以原身根本不曾发现如今被世人捧得太高的教廷已然不复曾经的纯粹无暇。人总是难逃欲望,而教廷内大多数的神职人员也难逃这一规律。在世人的追捧下,他们越来越自傲、越来越目空一切,想要得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他们不仅在教廷内部争权夺利,甚至还将手伸得越来越长,试图染指世俗的金钱与权势,而利欲熏心之下,对于给予他一切的光明神的尊崇与热爱也不复纯粹——这一切,原身半点都没有发觉,他被自己心中的信仰蒙蔽了双眼,一心一意得按照教廷的安排充当着教廷的吉祥物,而没有看到教廷内部的腐朽、没有意识到他们依仗的圣光武器的光芒越来越微弱黯淡,更没有注意到魔物们不同寻常的动向。

    于是,当暗地里涌动的危险终于冲破表面的安详宁静、化为滔天洪水之时,一切的挽回举措都已然太迟。

    魔物们经过长时间的酝酿准备,突然大举进犯,蔓延的黑暗遮天蔽日,成为了整片大陆的噩梦。

    人们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得组织起反击的队伍,而这个时候,被人民视为救主的教廷也无可避免得揭开了虚假的面纱,显露出了它的衰颓与腐化。

    圣光没落,再也无法扛起救世济民的重任,人类的希望也就此泯灭。

    将一切看在眼中的原身悲痛欲绝,他终于意识到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愚蠢与轻信,意识到自己所崇敬的教廷是多么的腐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