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正因为他觉得自己无牵无挂,所以在街上遇见昆仑的弟子,并且问他要不要拜入昆仑时,孟寒凌毫无犹豫的答应了。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这几个人也许是骗子,但是对于那时的他而言,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

    他在孟家的所有执念都是因为他的母亲,他对于族亲所有的忍耐也是因为他的母亲。而现在,他的母亲走了,只要不留在孟家,他去哪里都无所谓。

    他已经没有家了,没有家的人,在哪里不是活着呢?

    孟寒凌的位置离昆仑有些远,以我筑基中期的实力,支持不了多久就要收回神念。但即使我只看了他一炷香的时间还不到,便已经觉得头痛欲裂,身心俱疲。

    到底还是修为太低啊……

    金丹期方才可以飞行,筑基巅峰即使可以御剑,但却也极为吃力。孟寒凌距离昆仑太远,我即使可以伪装自己离开,一来一回时间也不够。

    比起等孟寒凌拜入昆仑后再和他周旋,我其实更加倾向于使他过一个凡人百年无虞的生活。要做到这一点非常简单,只要让他母亲活下去就行。

    看小说时我觉得孟寒凌就和其他所有升级流的男主一样,实力强大,运势逆天剧情爽则爽矣,个性却太过平面,甚至还没有归虚跟晚菁有血有rou,但是等到真的看见他,我却觉得,每一个人都不容易,没有人的生存是不艰难的。

    即使孟寒凌为天道所偏爱,但他到底也历遍了苦难。人生于世,似乎就是为了识得五蕴八苦而来。

    我低低的叹了一声。

    孟寒凌,如果我断了你九天至尊的路,那我就还你一个你原本想要过的日子,如何?

    若如是,那么,我大概也不算是欠你许多了。

    天色将明,我从床上跳下来,推开窗户,等待着明艳的朝阳从东山升起。

    昆仑位于群山之巅,这儿不论是日出,亦或是星辰,都给人一种特别近,特别绚烂的感觉,使人难以抑制的感慨自然女神的圣迹。我记得曾经读过一个传说,说是“日出于扶桑之下”,而扶桑这颗通体赤红的巨树,可以上接苍穹,下通三泉。

    我忍不住想到我那个不靠谱的师父。

    他为何要以扶桑为名?

    他为何如此喜爱红衣?

    他为何要为洞府取名藏明,为山峰取名为三泉?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而已吗?

    我忍不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来到这个世界越久,就越觉得,这个世界存在的问题,已经远远不是作者留下的bug那样简单了!

    除却孟寒凌,这里的所有人,都与《九天至尊》中的不一样!

    或者说,就连孟寒凌,也不一定一样。

    有一种病,叫做未来恐惧症。

    不才我恰巧就有这么一点,从上辈子带到这辈子。

    上辈子我为何选择一直读书读下去?因为我恐惧面对这个复杂的社会。如果我没有死去,我想,我也许会选择留校继续做科研。

    可现在,我是真的死了。然后重生在了这个世界。

    我原以为我熟知剧情就等于熟知未来,所以可以无所畏惧。但我现在却觉得,是我错了。

    我熟知的终究只是剧情,而不是未来。

    不论是哪里的未来,都是不可预测的。

    不论是人是魔,亦或是仙是神,除了活着走下去,似乎,都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我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既然只能走下去……那便走下去吧!

    与天斗……其乐无穷!

    ***

    昆仑对于筑基期弟子的课程其实还是比较放松的。你想要上课就上课,不想上课就申请任务出去为门派分忧,或者请假闭关,只要在出关之后修为有所提高,闭关一年都没人管你。

    但内门筑基的弟子在尚是练气的时候,却是实实在在苦过来的。

    但凡能进内门的弟子,一般都有两种途径。第一,你有着不错的天赋。第二,就是达到练气大圆满时通过外门的考核大赛升入内门。而这些升入内门的外门子弟,在进来时基本都是半步筑基。所以说,你只要在内门看见练气的小屁孩,那必定是有着还不错天赋的。

    修仙之路天赋第一,即使是昆仑这样的大派也非常看中天赋尚佳的弟子,毕竟这些才是门派未来发展的中流砥柱,必须珍惜。

    而这就导致了内门练气弟子的苦逼成长史。

    外门弟子在达到练气五层的时候一年尚且还有两次出去做任务的机会,内门的练气弟子呢?他们只能呆在一亩三分地的课堂,每天不停的上课上课上课,修炼修炼修炼,考试考试考试!

    最重要的是不能逃课,考试考不过还要罚!

    许多筑基的同门们在说起自己悲催的成长经历时,无一不是一种极类高考结束解脱了的表情,顺便再恨恨加上一句:真他妈不是人过的日子!总算是熬出头了!

    我这才无比庆幸自己没去练气班,而是直接筑了基。

    萧先生看我不顺眼,很巧,我也刚好看她不顺眼,于是我便一翻课表,发现在每个月里,她的课居然占了大半,要躲还真不容易。

    我沉吟一二,直接跑去申请了一个月的闭关假。

    谁怕谁呀!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了?

    先闭关再说!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其实我是很喜欢闭关的。

    毕竟只要我一闭关,修为必然是蹭蹭蹭的往上涨。我喜欢那种全身充盈着灵力的感觉。就好像是手机充电宝通通满格, 没有理由, 就是觉得安心。

    我身体里的那股虚无力量虽然若有若无的感觉不到,但只要心念一动, 它必然随叫随到,所以我倒是不太担心, 这一个月我需要好好巩固的是晚菁给我修炼的法修功法《枯荣境》。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剑修, 然而,我练得最用功的还是法修。

    我的剑修是扶桑教的, 扶桑的修为和归虚比起来都不差什么了,早已经不需要实体的兵器。他告诉我说, 金丹以下的剑修无需什么上品仙剑,有了也发挥不出实力来, 而出窍以上, 即分神期的剑修完全可以以心为剑,聚气成刃,若非神剑, 一律兵器都已经成了鸡肋, 甚至是累赘。

    剑修比法修更修心, 若是一眛依赖有形之剑,那么必然不能触及无形的大道。

    所以, 只有金丹到出窍的剑修,恰是卡在当中青黄不接的当口,手里是需要拿剑的。

    当然, 这只是扶桑个人的修炼心得,而就是因为他的这个心得,导致我到现在手里连把铁剑也没有!

    搞得别人还以为是林贤给了我什么好东西我藏着掖着不肯拿出来呢!

    尼玛昆仑太上长老的弟子是一个两手空空的剑修,说出去估计都没人相信!

    昆仑剑冢百年一开,轮到我,还得是二十年后。哪怕开了,最好的也是为了男主留得,就算我真能侥幸将孟寒凌蝴蝶掉了,可二十年那么长的时间,谁知道当中会发生些什么,到那时我究竟是在昆仑还是魔族,尚且是一个未知数。总之,那昆仑的剑冢距离我实在是太过遥远,基本上可以不做期待。

    我不知道我还需要多久结丹,但这总是越快越好的。金丹不像筑基那般轻松,将灵力锻造炼化为一颗源丹,而这颗源丹还是未来修炼元婴的胚胎,注定是一个艰难的过程。

    世人都道出窍难,却不知道,金丹是一切的基础,若连金丹都结不好,那将来又该如何修炼元神!

    《枯荣境》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神品功法,也就是魔族底蕴厚,晚菁舍得给我,要不然这东西要是拿到外面去,早就引起一片血雨腥风了。

    我若是老老实实算灵根,其实还真是纯木属性,但这《枯荣境》却似乎并不是纯木属性那样简单。

    何为“枯荣”二字?

    枯荣,可以说是春秋轮转,也可以说是生死之轮回。

    晚菁给我的这《枯荣境》为何会是神品功法?

    正是因为它修炼到最后,可以有逆转一切的力量!

    生死人,rou白骨。逆春秋,颠阴阳!

    人修仙有九大境界,《枯荣境》便也有九翻领悟。

    而以我现在筑基的修为,也不过只能修炼领悟第一,第二式而已。

    这是我第一次正式领悟《枯荣境》,而因为我的计划,我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用于闭关,这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够的。

    该如何是好,该如何是好!

    我轻轻摩挲着那套在腕上的手镯,放空神思,进入了其中。

    “娘亲。”

    晚菁留下的神识正在盘膝闭目打坐,我在她面前跪坐下,凝神问道:“可否将这番小世界中的时间与外界调缓?”

    晚菁闭着的双目缓缓睁开,看着我,问道:“你想要如何?”

    我想了想,说道:“一比十的比例。”在外界一个月,在这番空间中便是差不多一年的时间,若是一年我还无法将《枯荣境》前两境界悟透的话……那一定是我的修炼方式不对!

    如果连前两境界都要这样长的时间,那么我简直不敢想象未来的七大境界我该怎么过!

    动不动闭关几百年那种事情,我总还是觉得有些接受无能。

    晚菁点头微笑道:“如你所愿。”

    我换成了打坐的姿势盘腿做好,问道:“已经好了吗?”

    晚菁说:“是。”

    我呼了一口气,在闭目修炼之前,不忘问我家娘亲一句:“阿娘你的伤好些了吗?”

    晚菁的神识微微一愣,随即便微笑道:“都好的差不多了。蕤儿放心。”

    我心下一块石头落定,感觉应该没有什么好担心了,便放心的闭上眼睛参悟起了《枯荣境》。

    《枯荣境》前两式,第一境界为“草木之心”,第二境界为“一叶障目”。

    庄周与惠施曾经讨论过道家一个非常有名的问题,那就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当时惠子问庄周,庄周回答说,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的快乐呢?

    而这《枯荣境》的第一境界,便是去懂的草木的悲欢。

    都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是,谁又能断言,草木就一定无情呢!

    说草木无情,不过是因为,你并不懂它!

    人自混沌中赤条条的来,最终也终将会身无一物的被埋葬入泥土。

    一如花草树木,自不见天日的地下诞生,死后便零落成泥,再一次萎顿入大地之中。

    我忽然想起,在《九天至尊》之中极少提及神明,便是归虚所说的诸神灭世也只字不存,但唯有一位,是被重复了两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