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赵玺看了一眼,见那宅子果然和轻城的公主府只有一墙之隔,直接决定道:“就这里吧。” 轻城也道:“地方实在太小了。”他离她近,他自然欢喜,可这点地方,哪像王府? 赵玺笑道:“够住不就好了吗?”再说,小什么小?以后和公主府打通了,就不小了。 赵在麒小心翼翼地道:“只怕礼部不会同意。” 赵玺神色睥睨:“谁不同意的,便叫他来找我。” 赵在麒:“……” 轻城:“……”这家伙还是这么任性啊。 选定王府地点,两人正要回去,汪慎匆匆寻来:“公主,总算找到你了。陛下宣召,请您速回乾宇宫。” 出什么事了?轻城惊讶。她和赵玺才刚离开乾宇宫没多久啊。 赵玺倒是沉着得很,安慰她道:“jiejie勿急,去了便知道了。” 两人匆匆赶去乾宇宫,但见宣武帝脸上阴云密布,无尘道长倒已不见了。 轻城心里一咯噔,正想问出了什么事,宣武帝道:“荣恩收拾一下,出宫去平安伯府一趟吧。” 轻城心头一沉:“怎么了?” 宣武帝道:“单世良从马上摔下来,受了重伤。” 第88章 第 88 章 风乍起, 天阴沉下来, 骤雨欲来。 轻城下了车, 被冷风中夹杂得零星雨点激得打了个寒颤,鹧鸪忙上前, 帮她将雀金呢的斗篷拢了拢, 又将风帽戴上。 时已近午时。赵玺原要亲自送她过来, 梁阁老等几个阁老过来找他问西北的情况, 战报再频繁,总比不上赵玺这个有第一手信息的。 赵玺没法子, 嘱咐了阿卞好好保护轻城,又让上次春猎时护卫过轻城的阿丁带上几个人也跟着。宣武帝被他闹得哭笑不得, 去的是平安伯府, 也有侍卫随侍, 赵玺这样, 搞得像闯龙潭虎xue似的。但知他们姐弟情深,也就由着他了。 平安伯夫人桂氏亲自出来迎她。 桂夫人看上去三十许人的模样, 生得眉目艳丽, 肤色白皙,年轻时也是个大美人, 只不过此刻神态疲惫,眉间已有了折褶, 显得分外憔悴。 轻城瞧着亲切, 单世良与她长得极像, 一看便知两人是嫡亲母子。 桂夫人向她告罪道:“老太太原也该来迎公主, 只是她听说了世良的事,一急之下也病倒了,还请公主恕罪。” 轻城自然不会在意,淡淡含笑道:“夫人不需如此,老太太的身体要紧。”四周看了看,心中微讶,“怎么没看到瑶娘?” 桂夫人道:“今儿瑶娘的舅家表妹生辰,她一早就去了外祖家。” 轻城便没有多问,由桂夫人领着往单世良住的院子去。单世良还未成亲,住在外院,一路上庭院深深,树木苍翠,安静之极,连人影都不见几个。 大概看出了轻城的疑惑,桂夫人解释道:“外院人杂,怕冲撞了公主,臣妇命他们都回避了。” 话音未落,从斜剌里忽然跑出一个小丫头,冒冒失失的,一下子撞入轻城怀中。轻城猝不及防,被她撞得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抓住小丫头维持平衡,却觉得手心中忽然多了一物。 桂夫人的脸色骤变,忙喝令左右将人拉开,一叠声地向轻城请罪。 轻城目光落到小丫头身上,见她被几个婆子押着,看上去才十二三岁的年纪,梳着双丫髻,穿着莲青色的比甲,面上一团孩子气。 大概知道闯了祸,小丫头瑟瑟发抖,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夫,夫人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桂夫人的脸色难看至极:“这是哪房的丫头,这么没规矩?” 小丫头哭着道:“奴婢是世子院子里的。” 单世良院子里的丫头?轻城心中一动。 桂夫人一怔,连目光都凌厉起来:“先把她押到柴房,回头再审。”几个婆子应下,就要把人押走。 轻城开口道:“算了,她也是无心之失,夫人看我薄面,就不要追究了。” 她都这么说了,桂夫人自然不好驳她的面子,勉强笑道:“公主仁慈。”叫婆子们放了小丫头,喝道,“还不给公主谢恩。” 小丫头感激涕零地给轻城磕了头:“多谢公主,您,您是大好人,一定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桂夫人黑脸:“还不快退下!” 轻城见小丫头脖子一缩,一溜烟地跑远,目光动了动,对跟出来的鹧鸪轻声说了几句。鹧鸪过去悄悄和桂夫人说了,桂夫人不敢怠慢,忙叫身边的管事嬷嬷引着轻城去净房。 等到嬷嬷退出去,净房中只剩轻城与鹧鸪两人,轻城慢慢展开手。手心中,赫然躺着一张小小的纸条,正是刚刚小丫头撞上她的一刹那塞到她手中的。 她的目光落到纸条上的几个字上,瞳孔骤然一缩。 片刻后,主仆两人若无其事地从净房中出来。鹧鸪退到后面,趁轻城找桂夫人说话,悄悄对阿卞说了几句。 一行人很快到了单世良住的院子。 地方并不大,正面朝南是一明两暗三间屋子,两边各有一排厢房,有回廊相连。 桂夫人歉意地对轻城道:“屋中狭小,不便招待,不如请几位公公和大人在旁边茶房略坐一坐?” 轻城静静地看了桂夫人片刻,桂夫人垂下头,神情不安。 轻城心中微叹,点头允了。很快有人过来招呼阿卞和阿丁他们。 桂夫人亲自打了帘子,引着轻城鹧鸪主仆进正屋。卧室在东边的暗间,和中间的明堂有一道小门相连,里面用一道楠木座美人绣屏格开。 轻城转过绣屏,脸色顿变。 屏风后,哪有什么单世良?太子一身赭红圆领衮龙袍,负手立在雕花架子床前,正目光炽热地看向她。 “太子哥哥?”轻城很快镇定下来,诧异地看向他,“你怎么在这里?” 太子哼笑一声:“孤在这里,自然是来等荣恩meimei的。” 轻城越发诧异:“有什么事不能在宫中说,何必要这样迂回?” “荣恩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太子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唇角缓缓勾起一丝笑意,“在宫中你不是千方百计躲着孤吗?孤倒要看看,你这会儿能躲到哪里去?” 轻城皱眉:“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太子好笑地看向她,“孤费尽心思降服单家,特意来这里等着荣恩,你说孤想做什么?”他的目光落到她妩媚无双的面容上,渐渐变得痴迷,“好meimei,上次在乾宇殿好狠的心,差一点叫哥哥再也没法疼你。” 轻城脸色沉了下去:“你还敢提上次的事!” 太子笑了,慢慢地,一步一步逼近轻城:“打是亲,骂是爱,孤有何不敢提的?” 鹧鸪警惕地挡在轻城面前。 太子哪里将她放在眼中,淡淡道:“要命的话,给孤让开。” 鹧鸪脸色发白,一动不动。 太子抬手一击掌,黑衣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一个手刀击在鹧鸪后颈,鹧鸪顿时软绵绵地倒了下去,人事不知。 做完这一切,暗卫身形一闪,再次消失不见。 太子得意,对轻城招了招手:“好meimei,总算没旁人打扰我们了。你还是自己过来得好,免得皇兄的手下不长眼,伤了你,岂不叫人心疼?” 轻城没有动,脸色微微发白:“这里可是单家,桂夫人还在外面呢。” “傻meimei,”太子怜悯地看着她,“他们不敢打扰我们的。若不是他们帮忙,你怎么会在这里见到我?” 轻城不敢置信:“你对单家做了什么,他们竟会帮你诳我?” 太子笑道:“孤何需做什么?只要告诉他们你是孤看中的人,他们敢娶你进门就是和孤做对,你说他们会做何选择?” 单家无权无势,能依仗的不过是太后。可即使是太后,对上他这个未来的国君,也要退让三分,她总要为单家的以后想想。 现在他们当然可以拒绝他,可等到他登基之日,单家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究竟是一个公主媳妇重要还是整个单家重要,这笔账,太后和单家人很容易算出,该怎么取舍更是一清二楚。 轻城的心沉了下去,和单家的婚事果然还是出了差错,走到这一步,已是再无挽回余地。只可惜了单世良和单世瑶兄妹。 她心里闷得发慌,看向太子,目中如有火烧:“太子哥哥如此处心积虑,不顾廉耻,是要逼死我才甘心吗?” 太子一脸怜惜地道:“孤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要逼死你?” 轻城冷笑:“你毁我婚事,坏我名声,口口声声欲与我无媒苟合,竟是疼我吗?” 太子道:“孤知道眼下这般委屈了你,可孤的meimei这般姿容,觊觎你的人实在太多,孤若不能早日把你变作孤的人,委实不能安心。你放心,不出一月,孤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让你风风光光地嫁给孤。” 轻城见他笃定的模样,心头暗惊,面上却依旧一副愤怒伤心的模样:“你又哄我,父皇怎么可能让我嫁你?岂不是要被天下人耻笑?” 太子道:“孤自有妙计。”再多却不肯透露了。 他实在等得不耐烦,见轻城不肯靠近,猴急地扑向她道:“好meimei,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轻城闪身避开,他扑了个空,正要调转方向再来一次,忽地脑后剧痛,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阿卞从梁上跳下,抬脚踢了踢昏迷的太子,目中闪过一丝杀机。 轻城制止他道:“不可以。” 阿卞道:“几个暗卫阿丁带着人全部解决了,没人会知道。” 轻城瞪了他一眼:“你以为别人是傻子吗?他终究是太子,死在这里,干系太大。到时非但你我跑不了,单家也会受到牵连。” 阿卞道:“桂氏如此对公主,公主还要为单家考虑?” 轻城道:“单家并不只有桂氏。”她想到了那张纸条,若不是纸条提醒,今日她只怕就要陷入太子的圈套了。 谁能想到,太子竟能胁迫单家做出这样的事来?而单家,为了讨好太子,竟连脸面都不要了。她虽未嫁入单家,然而名分已定,单家这么做,简直是主动给自家戴绿帽子。但凡有点廉耻的人家,怎么肯这么做? 她吩咐阿卞弄醒鹧鸪,走出暗间。 桂夫人正跪在明堂里,双手合十,满脸焦急地祈祷着。见她完好无损地出来,后面跟着鹧鸪和原本该在茶房的阿卞,顿时脸色大变:“公主……”有心想问太子怎么样了,却上下牙齿打颤,话都说不出了。 轻城看向她,目光如冰:“夫人,我再不好,亦是你单家之妇。夫人为太子牵线搭桥,可曾想过,此事若成,置世子于何地,置我于何地?” 桂夫人脸色煞白,伏地泣道:“公主,是我对不起你,可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太子殿下以势压人,臣妇当即就让瑶娘向宫中太后求助。可即便是太后,也不愿得罪储君。臣妇不能不顾单家的一家老小。” 轻城想起了昨日在宫中碰到单世瑶,她泪流满面地和自己说对不起。原来竟是因为这个吗?那个时候,单家就已经决定放弃她了。 可若只是放弃婚事,她也能理解,桂夫人却做出帮太子设计她的事来! 她问:“所以,一开始就是有意诳我来此?” 桂夫人惭愧地道:“是。” 轻城问:“世子坠马受伤也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