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在下思量许久,若是能得刀魄之主传承,我定与微生玄炀有一拼之力!”冷文渊捏紧林容微,目光灼灼,“带我去不夜之战战场,是非成败,在此一举!”

    “这……”掌柜一脸苦涩,“刀魄之主的传承之地,有他那疯子弟弟把守,我们不愿靠前。”

    冷文渊与林容微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异之色。

    “那人是何等厉害?在夜域之中,你们还占不到半分便宜?”

    掌柜眼中尽是狡黠,“我们又不傻,自然不与疯子战斗,白白牺牲。我们夜魅无法得到刀魄之主传承。与其毁去这把刀,倒不如让它为我们所用。这疯子权当是给我们看守,做甚要去招惹?”

    第69章 日落云寒待终宵(一)

    “掌柜好算计。”冷文渊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在下若能得此传承,定有掌柜一份功劳。”

    “缪赞谬赞。”掌柜笑眯眯的摸上下巴,眼神带几分狎昵之色,“你即是我夜魅族人的女婿,就是我们自己人,等你们除去族人这一心头大患,就好好多生养几个崽,为我们一族多添些新丁。”

    冷文渊勾起唇来,笑意正好,一分不差。

    “劳烦掌柜带路,我们去看看那刀魄之主兄弟风姿。”冷文渊一刻也不想浪费,紧紧握着林容微,生怕迟半分。

    “不夜之战葬我千万族人,每一寸泥土都携我族人残躯。我只能给你们指个路,剩下的还需你们自己走。”掌柜拿出一张妖兽皮来,上面刻画纵横路径。

    “此处,便是那刀魄之主传承之地。”掌柜点上地图一处,看向林容微,“你跟着冷文渊,要小心行事,免得被那疯子发现你是我夜魅族人。”

    林容微点头,接过皮质地图。

    冷文渊与林容微两人穿过夜村,正式进入夜域地界。

    天色仿佛瞬间暗下,大风夹杂各种东西扑面而来,呼啸凌厉。

    冷文渊脱下外袍,小心包住林容微头颈,只露出两只眼睛来。

    “小心些,这风里带沙子。”冷文渊低头轻吻林容微睫毛,“别被风沙迷了眼,寻我来吹。”

    林容微默然注视冷文渊,只见自家弟子走在前处,用身体挡住大部分杂物。

    夜域资源稀缺,一大片土地竟是寸草不生,如戈壁石滩,地势低洼处汇集的不是水,却是肮脏的黑色粘稠液体,散发阵阵恶臭。

    越接近不夜之战战场,天色越是黑红,不时落下几道暗红闪电,划开天幕。林容微只觉自己如同身处地狱,风嚎如泣。

    “若是弟子在此处待个十年八年,怕是也会疯癫,何况刀魄之主的兄弟已待了千年,怕是早没了修士模样。”冷文渊一边感叹,一边环顾四周。

    “此处,为师似乎有些印象。”林容微眼前似是闪过些画面,却又不连贯,没头没尾。

    冷文渊警惕的看了一圈,凑近林容微亲昵,“师尊想起什么了?”

    林容微脑海中浮现出一场景来,陌生又熟悉。

    粗布帐中,微生玄炀立于一男子面前,目若寒冰。

    “你若是为发泄什么爱而不得前来,本尊劝你别在此处浪费时间!战场上容不得你的儿女情长,只有你死我亡!”男子身形魁梧,高出微生玄炀一个头,说出的话,刚硬粗犷,震耳欲聋。

    “哥,又是怎了?”一文雅男子入帐,身穿银甲,儒雅俊逸。

    男子声音温和,带着特有的文人风骨,安抚人心。

    林容微明白过来,那魁梧男人,应当便是刀魄之主武崇海,而文雅男子便是掌柜口中,如今已疯的武崇海兄弟。

    “虽说此次仙尊来的突兀,但也分担了我们不少压力。”儒雅男子看向微生玄炀,微微一躬身,“无一仙尊不愧为玉清仙帝高徒,一剑即出,便是大伤夜魅,一震沙场,为仙域修者谋福,崇舟在此处谢过了。”

    “哼!”武崇海转过身去,正容亢色,“私情大义,怎能混为一谈!”

    “刀魄之主心怀仙域,本尊着实敬佩。”微生玄炀面色冷清,“如今战事紧急,本尊今日所见,触目惊心,自将儿女私情舍弃,全心入战。”

    微生玄炀此话一出,武崇海板着面孔,方才正视微生玄炀。

    “如此甚好。”武崇舟俊雅微笑,“有无一仙尊助力,此战定将多一分胜算。”

    “仙尊,各方仙门所献资源已运到,属下已点查完毕,请主子验视!”一修者入帐,向武崇海汇报情况。

    武崇海出帐后,武崇舟便盯着微生玄炀,忽的一笑。

    “久闻玉清仙帝座下有一高徒,姿容无双,清寒绝佳,如今得以一见,真是恍然如神人降临。”

    微生玄炀不与理会,盘膝而坐,恢复仙力。

    “传言之中,无一仙尊不喜多费口舌,更不喜解释什么,如今我这笑比河清的哥哥,倒是惹得仙尊破戒。”武崇舟轻笑,转到微生玄炀身侧,躬身行礼,“我们兄弟二人若有冒犯,也是情势危急之故,请仙尊海涵。”

    微生玄炀闭目盘坐,不发一言。

    帐外忽的传出纷乱声来,大地似是一震,从外面闯入一修者来,脸上带血,火上眉烧般的开口,“不好了,资源之中竟有不知来处的大量破损灵珠子,灵气外泄,一高阶夜魅死而复生,伤了崇海仙尊!”

    ……

    “师尊?”冷文渊的手在林容微眼前摇晃,一脸认真,“师尊出神,可是在回忆不夜之战?”

    林容微点了点头,忽觉没了狂风,环顾四周,才发现两人已进了一洞xue。

    “掌柜给我们的地图太过粗糙,一个点能涵盖这方圆几里,外面风刮的太大,我们暂且歇息片刻。”冷文渊摸上自己脸颊,吸了一口凉气。

    “可是擦伤了?”林容微仔细看去,只见冷文渊脸颊皮肤好的紧,连毛孔都瞧不着。

    “师尊不要这样看弟子,弟子会不好意思的。”冷文渊笑着将林容微抱入怀中,“等师尊好了,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看哪就看哪,弟子若是说一个不字,师尊尽管罚。”

    你浑身上下,本尊哪一点没摸过看过?林容微颇是无语。

    “师尊,弟子近来身体变化良多。”冷文渊当即掀起衣袍来,露出腹部。

    “师尊你看,弟子身上已经恢复了,看不见一点痕迹。”

    林容微刚开始还未反应过来,忽的想到那晚之后,冷文渊展露出身上许些痕迹,如今一看却实是恢复如常。

    “弟子好想被师尊再弄出些印记来……”冷文渊眨眨眼睛,倾过身来。

    林容微下意识躲过,冷文渊一愣,有些无措,“上次弟子可是做错了什么?”

    林容微正思量着如何解释,只听洞xue深处传出脚步声来。

    冷文渊瞬间警戒起来,挡在林容微身前。

    脚下踩石子发出的“莎莎”声越来越近,两人等了半晌,只见一蓬头垢面的野人从洞xue深处走来,身上只挂着一片破麻布,挡住重要部位。

    “尔……尔……何人!”野人艰难开口,嘶哑难听,声调变得更像兽类。

    冷文渊护好林容微,向野人一行礼,“在下冷文渊,仙域修士。”

    “仙,仙域……修,怎……”野人张口难言,冷文渊已是听懂他的意思。

    “在下所爱之人,修行出了问题,需一味灵药,正在夜域之中。”冷文渊说话真假半掺,加上恰到好处的为难辛劳情态,更是多了几分可信。

    野人半信半疑的看着两人,思索片刻,竟侧身让开空间来,“你,你们随……我!”

    林容微与冷文渊对视一眼,自是有了猜测,两人跟着野人进入洞xue深处,七绕八拐,竟是随着野人钻入一个洞xue,里面石桌石椅石床一应俱全,在角落里还有一石锅,旁边堆着些木头。

    “你……你们,坐,与……说话!”野人口齿不清,怕是久居洞xue,没有可以交流之人,忘了如何言语。

    “前辈。”冷文渊与林容微自然坐在一处,向野人一拱手,“前辈不像夜域之人,怎的到了如此境地?”

    野人看冷文渊行礼,眼睛亮的厉害,当即也是学着冷文渊,也是一拱手。

    野人不回答冷文渊的问题,只是默默重复几遍冷文渊的话。

    冷文渊再问,野人都是不答,仅仅在口中重复字词。

    半晌没有进展,冷文渊忽然看向林容微,握上林容微的双手,“魅儿,可是冷?夫君生火可好?”

    林容微不知冷文渊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只是一点头,配合冷文渊。

    冷文渊站起身来,再向野人作揖,“前辈,在下娘子本就有病在身,此地如此冷,可否借木材一用,生火暖身子?”

    野人嘴中默默念着冷文渊的话语,反应半晌,终于是一点头,给了些回应。

    夜域之中用不得仙力,怕是一丝仙力泄露,都使得高阶夜魅闻风而来。

    冷文渊面色感激的拿过木头,从腰间取下早已准备好的断刀来,开始劈柴。

    看着用百胜劈柴的冷文渊,林容微恍然,再看那野人,已是看呆了眼,眼睛瞪的铜铃大。

    “你,你……”野人上前一把抓住冷文渊袖子来,激动不已。

    冷文渊笑着推开野人,“前辈,先生火,我的娘子要冻坏了。”

    冷文渊当着野人的面,手起刀落,“咔擦嚓”的劈好柴来,把百胜往旁边一丢,拿着野人的打火石点火。

    野人当即捧起冷文渊扔在一旁的百胜,竟是浑身颤抖。

    “哥,哥哥……”

    林容微心中一笑,看向冷文渊。果真不错!

    冷文渊自顾自的在燃起的干草上放小干枝引燃,看火着的差不多,才从野人手中取出百胜来。

    “前辈,您若是需要砍柴刀,晚辈这就替您磨。这把是捡来的,样子不入眼。”

    野人一把握住百盛,颤抖着抚上刀身,泪流满面。泪水经过那杂乱胡须,滴上刀身。

    只见半截百胜碧光一闪,刀身印出一幅幅画面来。

    正是当时林容微与冷文渊一齐看过的,武崇海临死之前的一幕。

    微生玄炀一身血衣,冷漠无情,一剑,狠狠刺入对面之人胸口。

    “不……”武崇海的临死前的声音回荡在洞xue中,“吾持刀何惧一死……怎可死于此!”

    第70章 日落云寒待终宵(二)

    “兄……长!”野人大恸,一时间情难自已,声声悲嚎。

    冷文渊与林容微对视一眼,林容微轻轻点头,冷文渊不动声色靠近林容微,将林容微护在身后。

    “微生玄炀!我……我定让,你血债,血偿!”野人带泪嘶吼,即使时光流转,已越千年,此恨仍是难解。

    “所见亦非实,前辈只是看了一小段而已,怎就让无一仙尊血偿?”冷文渊不卑不亢,据理力争。

    “你,你未经当,当年战事,怎知……其中干系!”野人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画中之人杀而后快。

    野人紧握百胜,坐于冷文渊面前,结结巴巴的描绘当年场景,林容微在一侧默然听着,往日情状恍惚又现于眼前。

    运送资源的灵兽几乎被夜魅掏空了身体,血液汩汩的流出,里面的脏器还温热着抽动。一双大眼睛死死瞪着夜域的天,眼角落几只夜蝇,飞舞噪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