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顾云瑶哑然失声了一会儿,本来根本不想把祖母她们卷进来,也不想叫她们担心,但是在祖母的面前,她心里有什么事,好像什么都藏不住。

    顾云瑶的双肩微微颤了颤,伸手就抓住顾老太太。

    哭都哭不出声音来了,最后一刻还要强忍,就是张着嘴,干流着眼泪,心里撕心一般的疼。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是表哥的前程更要紧,她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前世顾府就是因为得罪了皇家才有的那种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这几天顾峥被剥皮的画面重新一幕幕在脑海里上演,估计就是为了提示她别再犯类似的错误,或是别让身边重要的人走了曾经的老路。

    相比较她什么想法,当然是表哥的命更要紧。

    这一天顾云瑶哑着嗓音哭得厉害,没能等到用膳的时候,已经累到没力气,暂时先在顾老太太的次间里歇一歇。

    顾德珉听闻女儿的身子不适,难得过来看了一眼她,发现她已经被人服侍着睡下,正好老太太在正堂里面心事重重的样子,顾德珉就去陪老母亲说说话。

    他这几年官运还好,不算亨通,但也无什么大过错。五年期间皇帝陛下依照惯例,还赏赐了一些东西给他,每年元宵节也会进宫受到邀请吃到陛下赏赐的汤圆。这两年宫中的变化极大,首先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变动虽然早有预料当中,但正因为有所预料而不能防范,让阎钰山得逞,直接做到了那个位置以后,天下势必会掀起一股腥风血雨。

    陶维建立起的新阁老制度,垄断了朝中大权,明眼看起来是这样没错,其实私底下,陶维与阎钰山两个人早有合谋。大皇子被立为太子,也是经过了阎钰山的一手掌控。

    政权纷争已经完全倒戈向阎钰山的手里。隆宝帝登基帝位的时候已经三十好几了,如今是隆宝十四年,在帝位期间隆宝帝已度过整整十四年,其中阉党政权掀起的腥风血雨难以想象,首先就是叫原来的首辅林泰下马,其次其他但凡有敢不服从阉党命令的官员也一个个随之下马,这其中包括曾经他与大爷一道惋惜过的原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后被委任为福建巡抚的田大人。

    最近顾德珉有了消息,听说田大人一直收押在诏狱里面不得赦免,隆宝帝好似也忘了这一号人物,有一天查看诏狱人员名单时,无意中看到田大人的名姓,便问了内常侍一句人是不是还在诏狱里面,内常侍回答“是”。

    这之后也没有了下文,不知道隆宝帝作何想法。是想把田大人放出来,还是直接按照阉党的话来说,来个杀鸡儆猴?

    以前这些事顾德珉会和惠姨娘说说,来听听她如何分析时事政务等问题,惠姨娘说的话总是能掐到点上,这也是她在顾德珉心中受宠的原因。除了与他能吟诗作赋,说些风花雪月的诗词以外,林明惠最大的作用便在此处。

    自从林明惠纵容顾云芝说了一番不得了的话以后,她们母女两个在顾德珉心中渐渐不得宠。

    如今林明惠所在的文轩阁,顾德珉能想起来的时候才会去见两次,纵是林明惠使出了浑身解数想把他留下来,好像用处不大。顾德珉能想起来的次数实在是少得可怜。

    久而久之林明惠被府内的丫环婆子们越来越不待见。

    随意私下商议国事,这可是对皇帝不敬的行为,若是被个把锦衣卫逮着了,抓到皇上那里兴许会被治个重罪。故此顾德珉都比较小心翼翼,也只是偶尔和母亲说说。

    顾老太太听后沉思了片刻,手里的佛珠转了转,直接道:“我从五年前便听闻,福建那边有些百姓听说田大人被收押之事,都很焦急,还组织起来来到京城想要劫狱,最终被东厂抓住首领镇压了。当真有此事?”

    顾德珉皱皱眉头,没想到老母亲的消息如此灵通,他也不瞒了,直话直说:“的确是有,阎钰山原来还是东厂督主时,这事情皇上是交代给他做的。那首领被捉住以后,其他人倒是逃了,也是阎钰山好计谋,竟然想到用放榜张贴这种事来勾引劫狱者上当,那些人也是够蠢,没有陛下的玉玺盖印,只有东厂的印章,就凭空断定是皇上放的话。结果差点被一网打尽。就是不知道皇上若真的想处置田大人,等了这五年的期间,还会不会有人动了那份劫狱的心思,召集起人来和朝廷对抗。”

    顾老太太也曾经听闻过田大人杰出的功绩,真是为国献身的一位好官,他为人还正直清廉,不该受到如今这样的待遇。

    顾老太太眉头深锁,道:“这阎钰山应是很得皇帝陛下的器重,我在五年前有幸目睹过一次,在朝廷中若想站得稳,一是得皇帝信任,二是手段得狠。你和你父亲是前者,这阎钰山就是后者。”那手段之狠,顾老太太一辈子都忘不掉。

    当时连她都有点被阎钰山突然闯入包间的狠劲给震住,连云瑶也差点忘了要护!

    且云瑶那次也被吓得不轻,无论她们谁之后问她究竟看到了什么,顾云瑶都不太想明说。

    顾老太太想,那一次对小孙女来说,一定是一段不想回忆的噩梦。

    东厂的手段残酷狠辣,民间早有耳闻,东厂里面为酷刑所设的装备,也是一般人见都未见过的可怖。顾德珉也知道这种事,只是他很惊奇,听到老母亲说她竟然见过阎钰山,他居然不知道。

    顾老太太看出儿子的惊奇,示意他不要太过震惊,她慢慢说道:“那一年瑶儿身子刚好,我便带她去永安寺上香,回程时怕她饿着,先去了百香楼里用饭。百香楼正好是田大人的族亲开设的铺子。当日我们正好撞见东厂里派人来捉拿‘内鬼’,说是有人到处张榜写些污蔑朝廷,言语羞辱皇上的话,田大人这才因此受到了波及。”说到此处,顾老太太的语声里有点感叹。

    原来是这样。顾德珉也知道田大人是因为那个百香楼里抓到了所谓的“内鬼”才下马,可所谓的“内鬼”,包括东厂说的那些张榜造谣陛下的话,当年他们全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过,就是不知道这东厂传言出来的消息,究竟有几成真,几成假了。

    果然田大人得罪的是阉党吗?

    当年就觉得他必是遭人陷害,顾德珉如今更加断定此事。

    说到当年正好碰到东厂抓人的场面,顾老太太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是关于才上香去永安寺的路上,碰到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想要以命来相抵,讹他们钱财的事情。

    可顾老太太又觉得这件事既然解决了,就没必要再与二爷说些什么。都过去那么久的时间了,想是那孩子与东厂,与阎钰山之间也没有什么关联,提了倒是没什么意思。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没想到顾云瑶竟是醒了。不仅醒了,其实他们刚才在说田大人的事,顾云瑶听了大概有八成进去。

    顾德珉看到女儿扶着墙,站在正堂外面,愣了一瞬,她站在逆光里面,看不清什么表情,那身高越发的抽长了,虽然还在长身体的时候,顾德珉从她的身上恍惚之间看到蔺月柔当年的影子,慌张了一瞬间,等到她走近以后,这才确信是女儿顾云瑶没错。

    虚惊一场。

    若是换做别人听过去,顾德珉可不敢保证任何时候,府内的家仆都能对他们家忠心不二。

    他看到她身子不好,这么些年了,顾云瑶都对他不怎么亲近,其实有时候顾德珉心里也有点难过,女儿不亲近自己,做父亲的自然是失败的,但是怪他自己不好,当年他辜负过蔺月柔,不仅辜负过她,连蔺月柔的女儿他也辜负过。

    后来顾德珉把自己的想法小小地透露给顾老太太,直被顾老太太指着鼻子骂,差点家法伺候。

    他居然敢怀疑顾云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甚至怀疑蔺月柔对他有过不忠。

    顾德珉也觉得自己不够好,和那位靖王比起来,自然是靖王的实力与权力更大,他凭什么拿自己正四品的官职来和对方比,就因为曾经做过皇帝的侍读,很得隆宝帝的器重?

    靖王是根正苗红的皇室,虽然原来的嘉欢帝比较倾向于立嫡子为太子,隆宝帝这才做了皇上。以实力而论,其实隆宝帝的实力确实不如靖王。可惜的是,靖王是个妃子所出的皇子。

    隆宝帝也有自己的考量。誉王虽然不是他的母后——皇后生的孩子,但是誉王听话,平时两个人的感情就像是一母同胎的孩子,交情很好。

    靖王是老皇帝嘉欢帝的别的妃子出的孩子,但是把兵权交给靖王,把誉王派去了江西。一个是因为靖王很会打仗,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一个是因为誉王是聪慧,不过是个庶皇子罢了,能力却在他之上,他连庶出的皇弟都要防。这就是皇室。

    但是听到顾云瑶突然莫名其妙说了一句话以后,顾德珉的冷汗又开始冒出来。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顾云瑶,想再确认一遍她说的话,究竟有没有被他听错。

    第85章

    顾云瑶听了很久, 才被顾德珉和顾老太太发现, 都是自家人才没什么,但是她也知道这种事不能随便往外传,关于田大人, 从五年前就从长辈的口中听到这个人的名字, 那时候连父亲都对田大人敬重钦佩有加,在顾云瑶的心里,渐渐地,这位田大人的分量也十分重了。

    毕竟顾德珉很少站队谁。

    现在天下人都以为时局已经稳定,大皇子被立为太子了, 阎钰山估计想要一手培养一个傀儡皇帝, 他很支持立大皇子为太子, 哪怕群臣有一半之内的人认为不太妥当,还是次辅谢禾源那一派的, 大皇子是妃子生的庶出子, 没准皇后能生出嫡子也说不定,但五年来,皇后的肚子都不见隆了, 吃了若干补药也是无甚作用。甚至还用了一些西域进贡的神药。

    阎钰山便想了个办法,让大皇子名正言顺地成了所谓的“嫡长子”——直接把他记到皇后的名下。

    因此皇后将来也有了靠山,对他感恩戴德。平时在隆宝帝的面前说了阎钰山不少好话。

    当然这是阎钰山变成司礼监掌印太监之前的事。通过皇后不断的美名传播,又有陶维为他在皇上面前不断美言, 朝中无人敢说一句反对的话, 阎钰山这几年是把曾经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直接弄下台, 自己问鼎了宦官一把手的高位。

    更荒唐的是,阎钰山时常出入皇上的寝宫,有不少人猜测,因他盛世妖娆的容颜,极有可能让皇上起了那种心思。可他以前毕竟是个男人。

    顾德珉没想到女儿会对政务有看法,她一直待在顾府里面哪也没去,顾老太太因她身体不好,也很少带她出去见见世面,其他的官家小姐更是不认得几个,顾云瑶却说道:“父亲,祖母,云瑶有一句话,不得不说。今日我去过侯府,从外祖母口中得知后宫里头,陈贵妃现下十分得宠,陈贵妃出自定南侯家,是定南侯小侯爷的嫡亲姨母,如今定南侯管制火器,在皇上眼前是个红人,在京中是赫赫有名的神机营副将,若是得到定南侯家的助力,等同于得到了神机营的助力。”

    这句话更像是在提醒他,顾德珉弄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突然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她还有其他的高见?

    顾德珉仔细想了想其中的干系,却是大吃一惊。好些事情盘根错节起来,看起来杂乱无章,但是综合起来一看,经过分析就能深挖到里面最底层的答案。

    他怎么就没想过呢,阎钰山和陶维如今大力扶持大皇子,是因为大皇子如今已经做了太子。他的能力很薄弱,培植一帮能够辅佐他的群臣,是眼下隆宝帝焦急的事情。

    若果将来,隆宝帝有一日迎来了驾崩的时候,陶维便是朝中重臣,太子什么都得听他来说,而阎钰山其实才是陶维背后的推手,他冷眼旁观着一切,暗中潜伏,伺机掌控政权。

    只是做了太子罢了,就可以真的高枕无忧了?

    但顾德珉又觉得这个想法十分可笑,陈贵妃所出的儿子排行老六,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六皇子,他的年纪和顾云瑶差不多,就算是要畏惧他,防范他,他也太小了,阎钰山应该也考虑到这层,毕竟阎钰山如此心思缜密,不可能不会想到。

    他一步步设局,把朝政大事全部拢在手心里面。那六皇子顾德珉也见过,能力不够突出,前几年隆宝帝钦点了一批官员名称,要任太子侍读,顺带其他的皇子们也可以出阁读书了,顾德珉也奉命前去讲学过,六皇子本人,他也十分不看好,顾德珉说不上来该如何评价他,只觉得六皇子这个人唯唯诺诺,直白的讲,就是说话做事不够有君王风范。

    纵使有个做神机营副将的表哥在,也是扶植不了的人物。

    顾德珉摇摇头。

    顾云瑶知道他的父亲应该是不够认同她的话,她静静地垂下眼眸,不能直白地说出将来继承大统的正是这位六皇子,回想起顾峥曾经评价过景旭帝的话,用“卧虎藏龙”四个字来形容他,虽然没有机会见过这位六皇子,但顾云瑶从这简单的四个字里了解到那位景旭帝绝对不是一位简单的人物。

    那么下达灭了顾府全家的也是这位景旭帝。既然这一世可以和上一世的走向有许多出入,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期待一下,景旭帝没法顺利登基?

    不管顾德珉如何想,顾云瑶已经打定了主意,对着父亲莞尔一笑说道:“越不可能的事,越被人轻视的事,往往越有可能发生。”

    顾德珉被女儿的这一笑,竟然弄得心里有点发毛。

    他有时候不是很了解这个女儿,当然也确实没有真正了解过。以前遇到惠姨娘的事情,她心思表现得比其他人都要敏锐,不觉得委屈,也不会显露出无奈来,只是一步步稳打稳扎地,慢慢就把惠姨娘弄下了原来的高台。

    顾德珉忽然想起来,那几年间,都是顾云瑶说些话,牵着他的鼻子走,让他认为确实是林明惠做得很不对。而林明惠也确实做得不好。否则怎么会被顾云瑶抓到把柄?

    顾德珉突然就有点怕这个女儿,心里头设了防线,想要好好去关注一下被她提到过的六皇子本人。

    第二天天明之时,顾云瑶已经从昨日有点低落的情绪里勉强恢复了一些,与桃枝夏柳薛mama她们说话时,也尽量面带柔和的笑意,看起来不像作假的样子。

    她找来了绷子,前几日顾老太太问到她香包有没有做好,确实没有做好,上面只描了一个样,还没开始绣花。

    顾云瑶喜欢兰草,顾老太太正好也喜欢,梅兰竹菊自古以来就是四大君子,干脆给祖母的小香包上面就绣了抽出花苞的兰草。

    才绣到一半,桃枝去杜名远那边替她请了假,回来和她说:“姐儿您猜,我在先生那边见到了谁?”

    还能有谁,肯定是杜齐修。顾云瑶不由得想到杜齐修扼住她手腕时,那个激动的样子,分明就是对她下棋的方式有一定了解。肯定曾经在其他地方见过类似的手法。因为顾峥下棋的方式实在太特殊了,往年顾峥教她的时候,顾云瑶抱着也想要下得和他一样好,取了顾峥下棋时的精髓尽量从模仿他开始。

    久而久之真的学到七分像回来。

    只是画皮画虎难画骨,神态是学到了,其中下棋真正的布局方式与思路还是学不到家。

    顾云瑶也没放下绷子,还在绣花,略略抬了头,看她一会儿,很快继续绣:“是杜齐修吧。”

    桃枝就知道她会猜到,不过要说的事不是这个:“杜公子说想要见见姐儿您,奴婢本来已经把他给打发走了,他偏要见您。”当时可以说是死缠烂打了,其实杜齐修想要见她,也不是不可以,连桃枝也看出来杜齐修当真有话想要和顾云瑶说,而顾云瑶也有事想要问他。

    桃枝隐约知道,顾云瑶好像在找一个人。顾老太太都不知道的事,是因为她一直伺候在顾云瑶的身边,才能触及到。

    顾云瑶隐藏得很好,这件事桃枝也只是猜测,好在只有桃枝知道,如若是薛mama知道了,以她能言会道的程度,估计闹得顾府,甚至是满城都要知晓了。

    顾云瑶低头失了一会儿神,针就是在这个时刻不小心扎进手里。她略略一笑,手指上面露出一个小血珠,桃枝紧张地想为她寻来纱布,顾云瑶却觉得这样是小题大做,往嘴里吸了一会儿,血很快就不溢了。

    桃枝叹了口气,想叫姐儿保重好身体,这几天她都看出来顾云瑶是在强颜欢笑的样子了,他们家的姐儿从小就比别的孩子能忍,跌倒了再爬起来,从来不喊疼,二爷不喜欢她不宠爱她也不要紧,她就陪在顾老太太的身边每天想尽办法如何把老太太逗开心了,才是最要紧的事。

    顾云瑶不太想别人看穿她的想法,从而再担心她,正巧说到杜齐修了,就问桃枝:“他有什么交代吗?”

    桃枝才想起来有个大事不得不告诉她:“确实是有,姐儿,他说您的信,在他的手上。”

    什么……信在他的手上?针的尖头十分尖细,一不小心又扎进了手里,顾云瑶捧住的绷子都从手里摔了下来。

    杜齐修如约看到顾云瑶,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以后,两封笔迹完全不一样的信在他的手里,原本要拆开来看,杜齐修临时转变了主意,觉得冒然拆开信以后,指不定顾府的二小姐要如何对他怀恨在心。更别说他对她的那点心思。

    若是她真的因此恨他了,谈何而来的考中状元郎以后风风光光地娶她?

    果然这信对她来说很重要。

    私下会见外男,本不太合适,此刻却是拿捏到她的软肋,杜齐修还比较庆幸。

    如今杜齐修是顾府的宾客,平时也只在外院里面走动,鲜少触及内宅。府内的丫头婆子们见到他时,因为顾二爷交代的一声,对他十分客气。

    顾云瑶跟桃枝一起走来的时候,脑海里还在思考信是怎么到杜齐修的手上。

    这几天忙着去侯府,还有和祖母她们商议事情,倒是把信的事差点忘了。顾云瑶还以为宣府镇那边没有寄信过来。因为每回从边关寄来的信隔三四个月才会来一封。

    没想过这次这封信来的会这么快。

    顾云瑶已经打算收到信以后,看完内容就不再寄信了。顾老太太的话仿佛还在耳边,万一她曾经寄信的事被定南侯那边知道了,会对表哥也很不利。

    桃枝被安排在门外守候,顾云瑶敲响了外院里竹林附近这间屋子的门,听到声音过来开门的杜齐修,看到她时眼睛就是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