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今日既然去参加文会，那我自然也得文雅一番才是，才不至于丢了子青的脸。”宇文飞展开袖袍任其观赏道，“怎么样，可是好看？” 其实这人本就长得俊美，虽戴着半边镀金的面具，但添了几分可以远观不可近触的谪仙姿态。 苏子青一时间语塞，半响才动了动唇道，“那便一起去吧。” “等下。”宇文飞却将他一把拉住，苏子青猝不及防地就被他扯进怀里。 “将军！”苏子青皱起了眉头，便见对方越靠越近，想起昨日对方有劣迹在前和反抗一次变十次的恐吓，吓得他闭上眸子紧抿着嘴巴，全身僵直得一动也不敢动。 然而久久以为会发生的事没有发生，苏子青才不确定地睁开眼睛，看到宇文飞修长的手指间捻着一朵梨花转动着，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苏子青的面色咻然一热，急忙将其推开，但又怕被对方看出自己的慌乱，拂了拂衣袍，强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道，“咳，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快点去吧。” 坐上马车后，说了地方后就让马夫赶着车过去。 “这么早就爬起，想必子青应该没有用早膳。”宇文飞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些精致的糕点，“先吃着垫垫肚子吧。” “我……”苏子青才想拒绝，但见居然是自己最喜欢吃的那家“草月斋”做的的栗子糕，便忍不住道，“多谢将军。” 拿了一块慢慢地吃着，入口的口感还是那么松软细腻，香甜适中，真是人间极品。 “这是子青的画？”宇文飞的视线落在他放在一旁的画轴上，“不知道我可有幸欣赏一下。” “不行。”苏子青怕他真的拿了过去，赶紧把剩下的栗子糕全部塞入口中，就将画轴护在怀里。 宇文飞剑眉一挑，不过能看到苏子青两腮鼓鼓的，吃力地吃着嘴里的糕点，倒觉得可爱得紧。 此时二人面对面，但在狭小的空间里，苏子青万分艰难地吞下糕点后，在对方灼热的目光下缩了缩身子，显得有些无处可逃。 好在不一会儿，就来到春风阁前，这里碧瓦朱甍，雕梁画栋，装潢风雅脱俗，乃京城有名的文人聚集之地。 此时，里面传出悦耳的琵琶小曲，一些爱好文学的子弟都以能来此处参加文会为傲，而且每月都会在这里举办几次文会，互相切磋诗词画作。 他俩下了马车，宇文飞抬头看了一下顶上的牌匾，看着上面龙飞凤舞字体念了出来，“春风阁，倒是取了个好名。” “子青？”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正是王其那几位穿得花花绿绿的公子爷。 “各位。”苏子青转身也打了声招呼。 王其等人看到他一旁上的宇文飞都不免大吃一惊，但都马上反应过来，纷纷抱拳施礼道，“拜见大将军。” “嗯。”宇文飞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但是他的身材高大，气势逼人，给他们带来了无形大的压力感。 “哈哈，我们有话与子青说，先失陪一下。”王其等人陪着笑，就将苏子青拉到一边去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子青，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子青，你怎么和大将军来了？” “子青，你没事吧？” “子青，你家……” 感觉实在太乱，苏子青被问得头昏脑涨，不知道先回答哪个，王其就以掌为刀分开他们，“行了行了，你们先住口，我来问！” “好好，快问快问！” “子青，我听说你要和大将军成亲，还是皇上赐的婚……”王其搭上苏子青的肩膀，偷偷地望了眼旁边的宇文飞，将声音压得更低道，“可是真的？” 苏子青见他们眼里满是担忧自己的神色，心中多少有些感动，但想到是皇上的旨意，就算说了，也只怕是帮不了后徒增他们的烦恼，便低眸道，“一言难尽，不言也罢。” 赵明诚道，“怎么，你是被逼迫的？” 林轩之颔首道，“是啊，如果你是逼迫的，我们给你去说情去？” 马文善举起拳头，也附和道，“对，我们可都是好兄弟，都会帮你的，你千万别受了委屈也不说！” 就在这时，宇文飞突然走了过来，把苏子青从他们之中扯了出来，嘴笑眼不笑地望着他们，寒气森森地道，“各位，子青平日里被你们如此多加照顾，真是多谢了。” “呵呵，哪里哪里。”不知为何，几人莫名打了一个冷颤，突然对他升起一股惧意。 “应该的，应该的。”他们不自觉地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王其见气氛紧张，就连忙道，“那我们不要在这里站着了，赶紧进去吧。” “对对对，王兄言之有理！” 苏子青望着大家伙前一刻还说为自己求情，下一刻就贪生怕死地跑了进去，又看了看笑得得意的宇文飞，只能无力地叹了口气。 进了春风阁，果然是书香味浓，大厅四周设了巨大的书柜，上面的书籍数量惊人，莘莘学子都在安静地阅览群书。 而楼梯台上，一名蒙着面纱的紫衣女子抱着琵琶低眉弹奏，曲子低缓却不扰人。 店家老板早就与他们结识，看到宇文飞更是惊讶，忙让小二带去预定好的厢房，上上等的茶水和糕点招待。 闻着淡淡的茶香，宇文飞一人立在外室，环视了四周的环境，房内的摆设充满了诗情画意。 好像这间厢房挂了竹的牌号，墙上的画都是以竹为主，还有书架上也备有各种关于竹的书籍，他随手翻阅了一下，却没有多大的兴趣。 就干脆坐了下来，隔着帘子看在内室里的苏子青与友人们围在一张长桌旁开始准备探讨学问。 而此时，里头的苏子青知道大家避开了宇文飞，又打算壮着胆子开口问他的事，便开口淡淡地道，“今日不论私事，何况这次可能怕是子青与大家最后一次参加文会了，子青只想像平时一样度过。” “那好吧。”见苏子青都这般说道，在场的公子哥们都不好再说什么，纷纷拿出自己平日里写的作品与大家一起讨论起来。 坐在外头的宇文飞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品饮着茶水，他耳目聪明，自然能听见他们说的，而苏子青的话语让他不会再去上前分开他们。 而且能看着苏子青神采奕奕的样子也算赏心悦目的事。 这些公子哥们当中，只有他穿着最为朴素，却最为耀眼不过。 他一身青衣衬出修长的身姿，在檀香袅袅的虚幻中，明明那么淡雅的人，眼角处显露的媚态又叫人心动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小二进来倒水的时候被他拦住，再附到他耳朵旁吩咐了一些事情，小二就恭恭敬敬地退下马上去办。 而他则拿着茶壶走了进去，“来，你们也说了那么久了，添一些茶水润润喉吧。” “这怎么好意思。”由他来为斟茶倒水，几位公子哥们的表情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王其放下手中的书，镇定地道，“那真是不好意思，劳烦大将军了。” 宇文飞罢罢手，作出和蔼可亲的模样，“怎会劳烦，马上就要到中午了，我让小二去隔壁的天香居设了宴，等下大家就一起过去用膳吧。” “这……”几人你看我，我看你们，便抱拳施礼，“咳，那我们恭敬不如从命了。” 宇文飞笑了笑，然后低头从桌子上寻着苏子青作的画，是一幅丹青山水，果然画如其人，一样的俊丽清秀。 苏子青还来不及阻止，就被他拿了起来问道，“这幅画，子青作为谢礼送我怕是不会不答应吧。” 大家一致默默地望着他二人，所谓吃人嘴短，苏子青再不愿意，也唯有叹口气道，“只要将军不嫌弃。” “这是子青亲手画的，我这辈子都会加以珍惜，又怎么会嫌弃呢。” “……”这些习惯了风花雪月的公子哥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不得不对眼前的这位大将军刮目相看。 …… 第8章 到了午膳的时辰，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天香居。 虽然美食当前，但由当朝大将军请客，大家既是紧张又是拘谨，哪里还敢提筷子。 “大家不必客气，你们是子青的好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就当是朋友之间的饭局就是。”宇文飞举起酒杯笑着道，然后看着都仍然坐着一动不动，脸色便沉了下来话语一转，“难道你们这是嫌我乃一介武夫，不屑与我同桌共膳？” “不敢不敢。”王其等人咽了咽口水，忙站了起来，面露出惶恐之色。 赵明诚弓着身，施施抱拳道，“大将军威震天下，将常年侵犯我中土的番狗们赶出了出去，如今他们一听到你的威名，哪个不是吓得屁滚尿流，我等在座的各位都是万分景仰，又哪里敢有那等不敬的想法。” “对啊对啊。”王其也附和着，“能与您坐在一起用膳，可谓是我们三生有幸。” “将军。”苏子青却觉得眼前的宇文飞有点像在戏弄他们，不免叫了一声。 “咳。”宇文飞被他猜出表情一僵，不过马上大笑道，“哈哈，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各位无需惊慌，都坐下吧。” 然而众人更加惧他，坐下来都偷偷抹了一把冷汗后，只听宇文飞继续道，“我与子青马上就要成亲了，但了解他还是甚少，不知可否在座的各位可否能和我说一些他的事。” 苏子青淡淡地道，“将军，子青不过是天子脚下的一个普通人，并没有可了解的。” “唉。”宇文飞罢手道，“子青你自然看不到自己的可人之处，但我又实在想知道，只能请在座的各位说说了。” “这个么……”王其等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宇文飞也不急，他放下酒杯，拍了拍手，店家的小二就搬着十几坛酒，放在每个人的面前揭开塞子，一股醇香浓烈的酒气飘了出来。 宇文飞说道，“这是我从大漠带回来的酒，今日有幸与你们坐在一起，不如痛饮一番如何？” 闻着酒香，他们这些公子多于生长在京城，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周边的小城，又怎喝过大漠的酒，这闻着闻胃里都蠢蠢欲动，垂涎三尺。 “来，咱们干。”宇文飞举起酒坛就对着他们道，见他们还是不动，“难道你们是不给我面子？” “不敢不敢。”众人摇头如捣蒜。 “既然不敢，那就喝。”宇文飞的语气中加了一份强硬。 他们面面相觑，才犹豫不决地开口道，“只是没有酒杯……我们……” “哈哈，大家都是男子，又何必拘泥小结，这样喝起来才更加爽快。”宇文飞再次大笑，“来，干吧！” 王其等人不好再推脱，也举起酒坛，“好，大将军请。” 酒过三巡后，苏子青隐隐有种抚额的冲动，因为除了宇文飞之外，所有人喝得东倒西歪。 “将军……嗝……”那厢，王其竟还不怕死地搭上了宇文飞的肩膀，“我告诉你，子青这个人啊，嗝，一向是我们之中文采最出众的，而且相貌也是一等一的，若不是他是男子，哪里会轮得到你。” “是么。”宇文飞面色不变，便看向苏子青，后者心惊胆战的，仿佛是自己做错事般。 而趴在桌子上的马文善，喝了一口酒挥着手接着道，“没错没错，本来未与子青相识那会，我可是天天活在我爹说我有苏家二公子一半就好的阴影下，后来有机会见到子青，那之前所受过的气都烟消雾散了。” “……还有……子青他啊，别看长得好看，可是若让他一个人出门，经常会迷路，有次相约出去玩，因他半路走丢了，我们一整天都在找他……” 苏子青望着他们哭笑不得，想不到只有一顿吃饭的时间，他们几人就被宇文飞弄成如此，还将自己卖掉一丝不剩。 酒到最后，个个都如失意的人抱着宇文飞的大腿哭丧着脸，“大将军，你可要好好待子青啊。” “是啊，如果你对子青不好，我们可不怕你是什么大将军……” “嘿呵~”马文善东倒西歪地使出一个大猫挠痒的招式，“我会黑虎掏心！” 接着一个个也都耍起酒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