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窗户被紧紧关着,比大厅要暗的房间里看不出任何异样。

    苏槐不在里面,陆时辉也没看出来。

    他刚从外面回来,一身臭汗不说,万一把苏槐吵醒,被她察觉了什么,她又该想七想八了。

    陆时辉转身出去,他想还是先给苏槐做好早饭吧。

    院子旁边种着现成的青菜,rou没来得及买,昨天的又已经馊了,中午再出去一趟买回来就行。

    他在厨房里加着柴火,几个炤头都生起火来。

    边煮饭边煮菜,外加把砂锅热好,陆时辉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完全顾得来。

    他可不想苏槐因为这些小事情伤筋动骨,劳心废神。

    所有的饭菜都摆上桌后,陆时辉这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苏槐虽然睡得多,但她不是贪睡的人,怎么现在还没起?

    难道又生病了。

    陆时辉心突然一缩,大步走进房间。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苏槐不在床上的事实。

    苏槐跑哪了?!

    陆时辉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窒息的感觉扼住呼吸。

    倘若这是一个普通的清晨,陆时辉或许不会害怕到这种程度。

    因为苏槐可能起得早,然后自作主张又去做洗衣服之类的事,这又不是没发生过。

    但明明昨天他才跟苏槐强调,这几天不要出去,再加上陈芬玉的事,容不得陆时辉不多想。

    浅色的被罩上面有一些已经干涸的血迹,更是把他吓得七魂掉了五魄。

    陆时辉顾不得吃口饭,他跌跌撞撞地跑出家门。

    又因为车已经被陈芬玉骑走了,陆时辉只能用双腿往前跑。

    苏槐不在家里,那她最有可能就是去了关人的房子。

    那些药为什么没用?苏槐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不在的?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平白无故的预感说不出所以然,可却让陆时辉彻底慌了神。

    因为跑得急了,陆医生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脚步踉跄一下,差点绊倒在地。

    路上有人陆陆续续回来,见陆时辉这样,他们神色都有些怪异。

    随后陆时辉就被他们给拦下了。

    “陆医生?”有人开口,“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急成这个样子?”

    陆时辉的手颤抖不已,不想跟他们说一句话,绕过他们就往前跑。

    苏槐会不会又误会他?

    “陆医生,要你是想去去陈老师那里的话,我觉得还是不用了。”村人在后面叫住他,“陈老师不知道被哪个天杀的放了,昨天晚上突然起火,找人进去一看,毛都没有。”

    他这句话没把陆时辉拦住,因为陆时辉已经跑远了。

    在这的几人互相看了对方几眼,随后又立马移开了视线。

    大家已经商量好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反正陈老师已经跑了,肯定不会再回来,没人跟陆医生说,那他就什么都不会知道。

    当陆时辉赶到烧黑的屋子前时,这里还剩村长和其余的几个人。

    村长见他来了,二话不说,狠狠把他骂了一顿。

    “陈老师自己跑了也就算了,还不忘放把火,亏我还听你的话赶过来救人,结果救的是什么?是nongnong大火!”

    陆时辉不理会村长莫名咄咄逼人的语气,焦急地问了一句:“苏槐在这吗?”

    “她在这做什么?”村长把他给轰走。

    陆时辉一脸茫然无措。

    明明没有眼泪,却莫名让人觉得他要哭了一样。

    “你还不如现在回去,说不定人已经在家里了。”村长表情奇怪,仿佛真的在劝他,“别在这种晦气的地方呆着。”

    “苏槐没在这里吗?”他问。

    陆时辉隐隐约约地觉得苏槐就在这里,可他在环顾四周,却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没看见。

    “真的不在吗?”他不死心,又问。

    村长说道:“走走走,别在这溜达,我女儿我还不知道吗?我要处理事情,快走。”

    陆时辉心里就像空了一样,脑子里的所有的思想被凝固成一块硬石,转动起来如同上锈的机器,十分困难。

    “她在这的啊。”陆时辉垂下头,眼中的无措被遮住,声音低微难辨:“她应该来这了啊……”

    旁边的一个大婶看不下去了,于心不忍的她安慰道:“陆医生,你要不还是先回去吧,村长说得对,万一人回去了呢?”

    即使他们都知道自己说的是假的。

    可陆时辉信了。

    他沉默地应了声,随后又开始往回跑,脚底如生了风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陆时辉回头望了一眼这间房子。

    他忽然觉得自己离某种东西越来越远,心脏像被掏空似的,难受得快要了他半条命。

    ……

    陆时辉回到家,看到的不是苏槐,而是中途想起了重要事情后,又折回来的陈芬玉。

    她小心地躲在房子里,见陆时辉回来才出来。

    这时候看见她,陆时辉应该或惊讶或小怒地问一句“你怎么回来了”,但他没有。

    陆时辉觉得全身都加了重铅,连再往前迈一步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让他摆出别的表情。

    苏槐还是不在家里。

    “陆医生苏槐回来了吗?”陈芬玉上前几步,连忙问道。

    陆时辉没有理她,或者说是真的不想说话。

    陈芬玉有些慌张,“昨天晚上苏槐来救我……”

    “什么?!”陆时辉的眼睛倏地盯着她。

    这是一个温度适宜的天气,可陈芬玉觉得自己的后背起了刺骨的寒风。

    “她突然咳嗽起来,就让我先走了,我我我对不起她……我晚上太怕了,忘了跟你说……”

    她的话还没说完,陆时辉就觉得眼前一黑,全身脱力,站也站不住,后退几步,手撑在旁边的桌上。

    村边的屋子起火,村长和村人奇怪的神情,陈芬玉给他的解释……

    种种的一切加起来,如果陆时辉再猜不到,那他就真是一个傻子了。

    苏槐……出事了!

    不可能的。

    陆时辉眉眼都有些疯狂起来。

    他上前紧紧攥住陈芬玉的肩膀,陈芬玉疼得表情都变了,可陆时辉却没有半点对苏槐的怜香惜玉。

    “你给我说清楚!”

    “陆医生我已经说了。”陈芬玉自知理亏,不敢叫疼,“苏槐是不是还在房子里?那你快点去救她!要不然来不及了。”

    陆时辉后退几步,面如死灰,跌坐到地上,再没有力气爬起来。

    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

    他刚从那边回来,可他没有看见苏槐……也没有人跟他说在里面发现了苏槐。

    大脑嗡嗡作响,陆时辉头疼欲裂。

    他要去找苏槐,从天堂落至深渊的心脏告诉他,他应该去找苏槐。

    苏槐还没傻到为别人送命,她可能只是藏起来不想见他。

    可是村里面那帮人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要对他露出那种表情?

    陈芬玉的孩子不是他的,凭什么都在怀疑他?

    “陆医生你没事吧?”陈芬玉看着陆时辉的表情,心中十分害怕。

    “你那时候跟苏槐说了什么?”陆时辉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陈芬玉一愣,半晌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我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

    他低着头:“陈芬玉,你都要走了,还跟我说什么谎?”

    “我没骗你。”陈芬玉反驳,“你快去找苏槐吧。”

    “我会去找她的。”陆时辉说,“陈老师你要去吗?”

    “我现在不可以露面。”她皱眉,“我得先走了,否则夜长梦多,我回不去,到时你要回城也难了。”

    “好的陈老师,那你能最后告诉我一下,你到底跟苏槐说了什么吗?”陆时辉一改刚才的咄咄逼人,可声音还是很奇怪。

    “就逛街……”陈芬玉不明白陆时辉怎么还不去找苏槐,“陆医生想知道什么?”

    “你不说也行,对了,是不是因为想和村里人见一面?”

    陆时辉这是在威胁了。

    陈芬玉沉默一会儿说道,“……提了几句离婚的事,但我立即又把话收回来了。”

    陆时辉的身体僵了一下,他呢喃似的重复了一遍,“离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