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一路上停下跟秦志军打招呼的人比往常多了太多，秦志军也好性儿，一一的介绍顾婉，我媳妇儿。 宿舍主要分了男女兵宿舍，各营战士倒没分开安排，秦志军带着顾婉这么一路往女兵宿舍去，驻地里三个营的不说，就是文工团和医疗队、通讯队的男兵都见到了前些天传说中的秦营长媳妇儿。 信了美人说的还好，信了五大三粗说的真是…… 到底谁说的秦营长媳妇儿是个五大三粗的村妇啊。 女兵宿舍泛指一整块片区，和男兵宿舍间隔了一道门防，秦志军不好进去，托了门防值班的其中一个女兵带顾婉去澡房。 文工团一帮女兵刚刚排练完一身的汗，回宿舍拿了衣服就往澡房去，宋梓珊和丁文君她们一个宿舍六个人都是在一个班的，一帮人端着脸盆毛巾和换洗衣服一齐从宿舍走了出来没多久，就被另一条道上领着顾婉的那个女兵喊住了。 她喊的是王香，俩人是老乡。 一群人停了下来，宋梓珊看清女兵身后的顾婉时，瞳孔微缩了缩，她定力不错，至少面上神色没什么大变化，可扣在脸盆沿上的手略紧了紧。 许是同性相斥，她打心里不喜欢这个女孩。 顾婉太美，美到宋梓珊有种自己的领域被人入侵的不适感。她没等那女兵说话，笑着问道：“这是新来的女兵吗？” “不是。”女兵摇了摇头。 宋梓珊提着的心放下了一点，旁边的丁文君撇了撇嘴，冷眼看着她装得挺淡定的模样，两人一个大院里长大，谁不知道谁啊，她要是只猫，这会儿毛都要警惕得炸起来了。 宋梓珊正要探探顾婉来历，那女兵转而对王香道：“王香，这是秦营长的爱人，他托我领她去澡堂，我瞧你也是过去洗澡的，正好，她就托你照应一下。” 王香有些愣，下意识的点头应了下来。秦营长的爱人，姓秦的营长，不就一个秦志军嘛，她下意识去看宋梓珊，一是大家都知道她那点心思，二个是，她前几天在宿舍说秦志军媳妇是个五大三粗的粗鲁村妇。 那女兵没注意到王香几人听到秦营长爱人这几个字后神色各异，说完就转而问顾婉：“嫂子，王香是我老乡，她这会儿也去澡堂，我让她照应照应你，成吗？” 顾婉从刚才听到宋梓珊的声音时就有些恍神，听这女兵跟她说话才回过神来，她点了点头，道：“可以的，辛苦你了。” 女兵给她行了个军礼，小跑步回门岗去了。 宋梓珊从听到秦营长的爱人几个字后，脑子里轰轰的跟被雷照着脑门上劈了几下一样，脸有些发白，连那张像是永远长在她脸上的笑脸都维持不住了。 秦志军的媳妇，见过的人不都说是个长得五大三粗的村妇吗？怎么会是这样一个…… 她心脏都气得打抖，不愿意承认那女人比她还美。 心里的委屈铺天盖地的翻卷，难怪，难怪秦志军那天会那样对她。 她这里愤怒委屈，丁文君可就高兴了，她这人性情挺冷的，不像宋梓珊见天儿挂着笑乍一看好像对谁都有礼的样子。 她活得随性，反正是不稀得为了些莫名其妙的名声委屈自己的脸去装相的。 能用颜值实力吊打快狂上天的宋梓珊，还是秦志军的媳妇，哈哈，就冲这两点，她就很喜欢这姑娘。 她几步就走到了顾婉跟前儿，瞧着她眼睛都在发亮，热情的伸出手道：“你就是秦营长媳妇啊，天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啊，嫂子咱们认识一下，我是文工团的，叫丁文君。” 顾婉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善意，伸出右手和她轻握，笑道：“你好，我叫顾婉。” 丁文君愣了，这妹子，又软又乖啊。声音软、小手也软得没骨头一样的。 她握完手也不说放开，反倒捏了捏，又拉起来细瞧了瞧，道：“小婉，我叫你小婉吧，你瞧着比我还小，你这手用的什么养着的呀，又嫩又滑又软啊。” 顾婉被她这么捏手，有点不自在，丁文君哈哈笑着放开了，转而瞧了一眼僵着脸的宋梓珊，笑得颇意味深长的道：“嫂子啊，你可不知道，我们早几天就听过你的大名了，不过呢，有人说你长得是五大三粗的那一款，不知道怎么传出来的，你这样的叫五大三粗，我们这帮子人就连烧火丫鬟都做不上了。” 说到这里，转而问宋梓珊道：“你说是吧，宋梓珊。” 被丁文君嘲成烧火丫鬟，宋梓珊一张发白的脸生生被气得红了，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嗤，道：“是烧火丫鬟还是公主可不是光看脸，那还得看命，你说是不是？” 说完挺着腰率先走了。 丁文君呵呵了，“自比公主啊，啧啧，顶了天算个官家千金，你是哪门子公主啊。” 脸可真大。 女兵宿舍里这几个女孩对顾婉都挺好奇的，原本的六人行如今仍是六人行，只不过是走了一个宋梓珊，来了一个顾婉。 一路上顾婉被好奇的问跟秦志军是怎么认识的，她是不是过来随军了诸如此类的问题，她拣着能说的大大方方的答了，倒是处得一片融洽。 丁文君跟她接触了一会儿，发现这姑娘特对她路子，又乖又萌还温柔的那种，是真温柔。本来吧漂亮的女人在女生里边人缘不会太好的，比如宋梓珊，别看她见谁都笑，真心朋友有几个？ 可顾婉漂亮，却是那种不带攻击性的美，至少她们宿舍这五个姑娘都挺喜欢她，人美性子好。 女兵宿舍这边的澡堂条件特别好，装着齐肩高隔板的单人间，一点儿不像她见过的那种完全没私密感的澡堂子。 她到b市后去过一回澡堂，最后选择去供销社买了个大木盆在家里烧水洗，是真不习惯赤裸着身子被别人看光，女人也不行啊。 几个人选的连着的澡间说说笑笑的洗头洗澡，热水是无限量供应，虽是大夏天，可顾婉也觉得洗得舒爽得很。 来这边洗澡的不止是女兵，还有家属楼里随军的军嫂，不愿烧水的直接到这边来，不要钱不要票的，省事儿还洗得舒服。 顾婉洗这么一个澡，就连家属楼那边都晓得了一营副营长秦志军娶了个非常标致的大美人。 洗完澡后王香是要亲自把她送回去的，在岗亭附近却看到了候在那里的秦志军，见他这么着紧顾婉，她冲顾婉笑得颇为暧昧。 顾婉谢过她，见她往回走了才跟秦志军回去。 她这会儿穿着那条黄色连衣裙，头发因未干披散在肩头，刚洗了澡，她的皮肤泛着浅浅的粉，秦志军以前见顾婉穿这条裙子觉得特别漂亮，今天却觉得这裙子手臂遮得太少了，锁骨露出太过诱人了，腰身收得太细，显得咳咳……，裙子也短了点儿，白生生的腿太晃眼儿。 瞄了瞄自己身上的衣服，太脏了，不然好想让小丫头再披上一件。 他带着顾婉一路走得飞快，碰到人再跟他打招呼，匆匆点个头，脚步都不带停顿的。 顾婉除了头一回穿这裙子有些不习惯，后边穿得多了也不觉得什么了，尤其是b市街头不比她们那边儿，年轻姑娘基本都穿裙子。所以她完全没领会到秦志军的心思，只以为他是急着去澡堂才赶时间，也配合着加快了步子。 第56章 56 回了宿舍, 秦志军拿了饭盒去了食堂, 顾婉则在宿舍里找地方晾她的衣服。衣服是在澡堂里就顺手洗好了的, 可这男兵宿舍里, 她一个女人的衣服晒在外面有碍观瞻, 也没那个脸啊。 可宿舍就那么丁点大, 哪里来的能挂衣服的地方。等秦志军一回来, 顾婉就指了墙上一处位置道：“秦大哥, 你看能不能在这里钉个钉子, 再找根绳子来，我想从窗棂上牵一根绳子系到钉子上, 在屋里晾我的衣服。” 秦志军一听就明白了，是他考虑得不周到, 他让顾婉先吃饭, 一会儿他去找东西来。 除了热了顾婉带来的两个菜, 他把今天食堂做的菜也打了一份回来, 两人把写字台当桌子，一个坐在床沿，一个坐在登子上，顾婉把饭盒打开的时候，秦志军才看到里边的菜。 他从来不知道吃的菜可以做得这么精致，就是精致。切得方方正正的rou, 绑着十字绳，齐齐整整的摆在饭盒里，油亮红润, 看着不像菜倒像艺术品。量不多，饭盒摆齐了整好是十块。 顾婉笑得很甜，这是她跟莫大婶学的新菜，因着她偶尔送鸡rou的交情，莫大婶待她不知多亲近，她一早五点半就去排队买rou，碰上同去的莫大婶，听她说是要做点好菜给在部队的丈夫送去，莫大婶爽快的表示教她一道拿手菜，言道抓住男人的胃就能抓住男人的心，指点着她买了肥瘦相间的五花rou，把做法细细给她说了，顾婉那时才晓得她祖上还出过御厨的。 她夹起一块东坡rou放进秦志军碗里，笑着道：“这是东坡rou，对门的莫大婶今天一早教我做的，别看带着肥rou，但一点儿也不腻，秦大哥你试试。” 她洗完头头发还没全干，这会儿长发披散着，仰着脸看着他，又乖又甜。秦志军眼里都是笑意，问：“做个rou，怎么还用绳子绑着？” 顾婉笑了，说道：“莫大婶说，最正宗的东坡rou要绑上草绳，草绳在经过烹煮至入味后，rou块上就会带有淡淡的草香味，可惜在市区里找不到草绳，只好拿棉绳替代了，用这种十字方式绑上可以避免rou块在长时间炖煮后散开。” 她边说着，就去帮他解那rou块上的棉绳，素白的手，纤细漂亮的指尖在红润油亮的rou块映称下特别好看，秦志军莫名挺文艺的想起素手纤纤这样一个词，连那酱色会弄脏她的指尖都忘了。 等她把那棉绳解了，他夹起来看，rou块肥瘦相间，咬下一口，他的眼睛亮了，一点儿不觉肥腻，反倒是香甜松软，入口即化。 顾婉一直留意着他的神色，见他这神情，明显是喜欢，脸上一下漾起了甜甜的笑，特别满足的那一种。 眼睛弯成了月芽儿，黑亮的眸子闪着细碎的光，像藏了暗夜里最美的星星。 “我早上尝了一块，特别好吃对吧，莫大婶只跟我说了一遍哦，我就做成了。” 她竖起一根食指，脸上有点儿藏不住的小得意。 秦志军瞧着她指腹上一点儿红色的酱汁，笑弯了眉眼，夸道：“媳妇儿真厉害！” 顾婉的唇角压也压不下去了，有种好想摇尾巴的感觉。屁股在床沿上挪了挪，还好，没长尾巴。 她欢喜的把几块rou上的棉绳都解了，秦志军瞧她忙着解绳子，自己起身去外边打了点儿水，又拿水壶兑了些热水进去，试了试水温连着毛巾一起拿了过来。 等顾婉把绳子都解了，他端了水让她净了手，俩人这才重新坐下来吃饭。 红烧带鱼也很美味，许是闷得时间久了点儿又重新加热过，里边的青椒颜色已经不那么漂亮了，可滋味是真好。 顾婉在乡下其实并没有什么做大菜的机会，也就是逢年过节和来客的时候，可她这人对吃的特别虔诚，就是个简简单单的白菜，都要力求做得爽口，也乐得琢磨。 俩人你帮我夹块rou，我帮你夹块鱼的，一顿饭也吃得甜蜜，要是以往的秦志军看到别人这样的相处可能会觉得腻歪得紧，可如今到了他自己身上了，甜得倒牙也不觉腻。 顾婉做的两道菜被消灭得精光，吃过饭后洗碗这活秦志军是不叫顾婉做的，连个桌子也自己麻利的擦了，搪瓷盆和铝饭盒都挺沾油，他自己拿到水池里洗刷了。 洗过碗后他出去了一趟，也不知从哪找来的绳子那些东西，乒乒乓乓敲了几下，系上绳子后室内的晾衣绳就做成了。 顾婉把衣服搭在绳子上晾，纯白的内衣和内裤在绳子上悠悠晃了一下，她悄悄看了一眼秦志军，脸有些红。 这会儿才七点半，晚饭因着顾婉烧的那两道菜两人吃得都有点儿撑，也不能就这么躺床上睡了，秦志军看着外边挺暗，月亮不过亮了弯弯的一线，寻思着带顾婉到训练场走走消消食去。 驻地的训练场很大，夜色中顾婉看不到全貌，只是用脚去感觉去丈量。这里显然不只有她们散步，偶尔能看到一两个人，走得近了也看不清容貌。 秦志军给她说一些他在军中的趣事，走到无人的地方时，顾婉低声问：“秦大哥，那天，我碰见的人是叫宋梓珊吗？” 秦志军有点懵，“宋梓珊是谁？” 旋即想起那个女兵说，他爸是宋师长，姓宋。“你说那天那个姓宋的女兵？名字我不知道，怎么问起她了？” 顾婉把晚上碰见宋梓珊的事略提了提，道：“她爸爸职位很高吗？对你会不会有影响？” 秦志军笑了，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傻瓜，瞎cao什么心呢，她父亲我倒是听说过的，挺刚正的一个人，不会因为这种事给我使什么绊子的，放心吧。” 顾婉闻言，心放了下来。没走几步，心口忽然一阵强烈悸动，她停下脚步手捂住心口，那种悸动强烈且持续，她另一只握住秦志军的手不自觉就收紧了。 秦志军察觉她的异样，停下来问：“怎么了？” 顾婉想说什么，可那种心悸让她说不出话来，她身子晃了晃，一种极度疲乏的感觉袭来。 秦志军慌了，顾不得是在外边，揽住顾婉的肩头急切问道：“婉婉，你怎么了？” 顾婉听到他话中的惊慌，人摇晃着站不稳时头就靠向了秦志军肩上，心悸渐消，极强的睡意袭来，她只含糊说了个困字，就歪在秦志军肩上睡了过去。 “婉婉？”秦志军轻拍了拍顾婉的肩，她没有半点反应。两人离得近，他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还有刚才，她说的是困？秦志军确定自己没听错。 看了看小丫头，竟然就那么睡着了，这困得也太突然了吧。 把人打横抱起直接回了宿舍，把顾婉放在床上后秦志军关上了门，他坐在床边看她，面色红润，呼吸规律，看着就只是睡得香甜的模样。 她这睡得蹊跷，秦志军始终放心不下，开着灯坐在床边就那么守着她。 坐了许久，他忽然想到之前小丫头似乎是忽然捂住了心口，想到那枚古怪的胎记，他把顾婉连衣裙的领口往一边拉下些许，再拨开她里面的小衣，她心口那只原本比芝麻略大的胎记，竟然变得只是一个极小的小痣了。 竟然是和这东西有关，他眉头拧了起来，不知这东西对顾婉的身体会不会有什么伤害。 可这事儿，小丫头明显不愿被他知道，他看着顾婉平和的睡颜，思忖着应该是没事的。 秦志军整夜不敢睡的守着顾婉，却说顾婉睡足了三个时辰后，神识被卷入了一处奇怪的空间。 像是……书房？ 一间很古怪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