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回殿下,正是。”掌事太监吴义答道。 “我们哪儿吃的了这么些,加上你们这帮子人都吃不了。还是和厨房说说,以后少做些吧,”周玄道。 “回殿下,贵人膳食的多少,都是有定制的。只有国中发生大灾的时候,贵人们才能减膳。”吴义答道。 “是这样吗?以往你每顿都这么多?”周玄惊讶地问苏凤竹。 苏凤竹点头。何止这么多。这些分例上的东西,她都不会动的,宫里的小厨房会另做精致菜肴。 周玄疑惑地扫她一眼:“每顿都吃这么多,怎还这么瘦?” 苏凤竹一听哭笑不得:他不会以为她所有饭菜都要吃干净吧? 想来他的确是这样想的。 因为眼下这顿早餐,他们兄弟姐妹招呼着,努力的吃。“浪费了多可惜!你也再吃点!”周玄还不停地喂她。 一时人人吃的肚皮鼓鼓,而一干宫人们垂首暗笑。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真的很需要收藏啊,所以小天使们踊跃收藏一下呗...... ☆、乐太后 “禀陛下,大皇子携新妇与陛下敬茶。另几位小皇子公主也都来了。”吴用心惊rou跳地将景泰帝唤起。换了是旁人,除非军国大事,否则他是万不敢这大清早搅扰陛下的。陛下的起床气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敬茶?这玄儿,整天装的一本正经,生怕人家不知道他是个多么本分的大好人!”景泰帝沉着脸嘟嘟囔囔,却是一刻都不耽搁的麻溜儿地起了。 出来一看儿子闺女们安安静静大小有序坐了满堂。单看看一个个也算浓眉大眼体体面面。但叫那色若春花皎若明月的苏氏公主一衬,就显得乌眉皂眼的没法看了。特别是苏氏旁边的自己大儿子,本来就肤色乌漆墨黑、脸盘方正有棱角,只合作大丈夫豪迈之态还像那么回样子。像现下穿上这么一身大红锦绣衣裳、盯着苏氏笑的合不拢嘴,活脱脱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虽说这苏凤竹是好看,俄也想多看两眼......咳咳,儿子你就不能没了人再看!于是景泰帝心下愈发不喜苏凤竹,不耐烦地出声道:“咋这么早就过来了,咱现下不是庄稼人了,不用起这早!” “这哪里早了。戏文上都说皇帝要见天上早朝,五更就得起。爹你不用么?”周玄问他。 “不用不用,这不有你三叔么,差不离的事儿他就处置了。若是啥芝麻大小的事儿都烦俄,这还叫做皇帝么?做皇帝就是享福滴!”景泰帝伸个懒腰在正座上坐下:“要敬茶是不?敬吧敬吧!” “还需让人去请一请三叔、两位夫人并弟妹们、郑氏兄弟,还有大嫂子和侄儿。”周玄道。 为了个没名分的,一而再的阖宫惊动,却也太给她面子了。“不必了,这宫里边不同咱们村儿,原没敬茶这里礼数。现下敬一敬爹也就够了。”景泰帝又想糊弄他儿子。 周玄这次也不和他爹犟,只跟周青使个眼色。周青起来,哗地把手中抱着的一卷卷轴打开。 “列祖列宗都到了,爹说,家里其他人要不要来?”周玄从容道。 这卷轴一开,只见烟熏火燎的老纸上一行行细格子,一个个名氏蜿蜒排下。最上面四个大字:功宗德祖。 景泰帝惊的双目圆睁,立时从宝座上蹦了起来:“你如何把这劳什子也带了来?”他最是厌恶这家谱轴子。他年少的时候,他爹整天把他按这劳什子下面打! 转念又一想,也罢。“哈哈,俄现在是皇帝了,可不是沾你们的光!你们活着时候不是整日里骂俄是不肖子孙么?亏得俄不肖,若是跟你们似的,俄现在还在那土里刨食!”景泰帝复又得意起来,昂首挺胸地叉腰朝这家谱数落着。 但他到底心里还是有些敬畏的:“那啥,没听见大殿下说么,快把人都叫来!还有你们,没眼力见儿的,还不赶紧给三殿下接下,把这轴子好好挂起来!” 范信芳第一个来到。“陛下不是说自己是无父无母,不知来由之人么?”他仔细看这家谱:“这数代先祖都清清楚楚呢,按制,须得请入太庙,供奉起来。另外,陛下的父、祖、高祖三代,需追封为帝......” “甚?让这些老东西沾这老大光?他们配么?”景泰帝愤愤不平地道:“活着的时候,对俄从没个好脸,有口好吃的,见俄来了,也赶紧藏起来......” “咦,陛下,为何先妣此处并未写上?”范信芳指着景泰帝父亲旁边的空白问他。 “按规矩是人死后才写上的。”景泰帝随口道。 “什么?陛下母亲还在世?陛下为何不早说?”范信芳一脸的震惊:“当朝太后流落民间,这如何使得!” “别别别,算俄啥也没说,你就当她死了,就当她死了,千万别去找寻!求你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景泰帝此时竟一脸惊慌。 一时其他人也都到了。众人先恭恭敬敬拜了家谱,才受苏凤竹敬茶。 正敬着,忽然宫人传报:“乐太后回宫了。” 这里说的乐太后,是景泰帝的结拜大哥郑鑫的遗孀、豫王郑律韩王郑行与大成公主郑徽之母乐氏。她数日前外出礼佛,如今突然回了宫。 景泰帝忙命陈卢两位夫人出去迎接。不多时就见一个一身素色的中年妇人在众人簇拥下走了进来。 乐太后与景泰帝年纪相仿。眉宇间还见年轻时候的丽色,两鬓头发却是都花白了。许是在乱世里担惊受怕惯了,她总是轻颦着眉心,眼神惊惶不安。却也有一番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楚楚动人之姿。 “嫂子如何突然回来了,也不遣人说一声,兄弟也好去迎接。”景泰帝不等她下拜,便忙亲自把人请到上座。 “佛祖谕示我,家中有喜事,故而赶回来了。”乐太后笑道。 陈卢两位夫人就在心里冷笑:佛祖谕示你,佛祖有这闲工夫?怕不是你宫里的眼线赶着去跟你通风报信的! 却见乐太后看向周玄等人:“这就是我那失散的侄儿侄女们?” “正是。”景泰帝忙叫孩子们拜见乐太后。 “好,真好,这些年你父不在你们身边,可苦了你们了。”乐太后抹着眼泪,一个个拉手看过。又看向苏凤竹:“我这大侄儿,这是娶的哪家闺秀啊?” “呃,是先朝的公主,名唤凤竹的。”景泰帝含糊不清地道一声。 “好好,生的真好。”乐太后握着苏凤竹的手,似是隐忍许久忍不住了,眼泪哗哗地流下了:“真好。陛下,咱们吃些苦受些罪,孩子们能享福、和和美美的成家立业,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 “是,是,苏氏快给太后擦擦泪。”景泰帝看乐太后这样儿,便有些手足失措:“那啥,你不用着急,律儿行儿的婚事朕心里都有数,朕早就替他们打算好了!” “是,我有什么可着急的。”乐太后哽咽着道:“我们孤儿寡母的,多亏他二叔三叔不弃,要什么有什么,他亲父在世也不能做到这样!” 又指了郑律郑行道:“你们兄弟两个,务必听你们叔父的话,好好给你们叔父办事。你们若是生了那等恶心肠,辜负了你们叔父,不必别人,我第一个饶不了你们!” 郑律郑行忙大礼下拜,正色应了。景泰帝与范信芳急急扶二人起来,道一家人何必这般。 而陈夫人与卢夫人交换个眼色:真真是会拿模作样! 一时寒暄、奉茶已毕,众人散了,郑氏三兄妹扶了乐太后回了她的永乐宫。 挥退了宫人们,温文尔雅的长子豫王郑律跟妹子大成公主郑徽使个眼色。郑徽于是搂了乐太后胳膊,温声软语道:“娘可回来了,女儿想死娘了!” 乐太后一昂头:“做娘的心里哪里能放下孩儿。我怕我再不回来,你们就给人生吞活剥咯!” “只有娘对我们最好。”郑律陪笑道:“我以后再不惹娘生气了。” 乐太后眼角瞅他一眼:“你屋里那个妖精撵了没有?我说过了,你一日不撵那妖精,我就一日不和你说话。” “娘......撵了,已经撵了,不信娘去我殿里查看。”郑律垂头丧气地道。 “这才是我的好儿子!”乐太后这才兴高采烈起来:“唔,倒是是重金给佛祖塑了金身,佛祖果然不糊弄我,这一回来,净是好事儿!你这儿的小妖精撵了,周老二却给他儿子弄了个小妖精!不,是大妖精,那苏凤竹,乖乖,整一个祸国妖女。换了是娘,早一顿板子打个稀巴烂,还能容她近了跟前!” 郑氏三兄妹默然不语。乐太后掐一把郑律胳膊:“我儿,打起精神来!莫怪为娘狠心,把你与心爱的女子拆散。若是今日登临九五的是你,你要怎样的女子,你要多少,娘都绝无二话!恨只恨那周老二趁人之危,夺了你的皇位。我儿,为了把你的皇位夺回来,你必须得拉拢武威侯,必须得娶他的女儿王鱼。不是娘逼你!” “咱们都知道,王鱼是陛下看中留给他大儿子的媳妇儿。你让哥去夺了,岂不是让哥招陛下的记恨?”韩王郑行喝着茶闲闲道,一派云淡风轻的贵公子做派。 “若是王鱼一心看中了我儿,他凭什么记恨?”乐太后只盯着郑律,抚摸着他脸道:“看看我儿,这般好模样,这般好气派,这才叫为人君者!他周老二的儿子,整一个无知村夫,美色迷心见了妖女拔不出眼来,凭什么跟我儿争?人家王鱼可也说了,未来夫婿万不可有屋里人。儿啊,过几日威武侯寿辰,便是周老二带着他的傻儿子给威武侯家相看之时。娘已经想了法子了,你也给娘争口气,当着他们爷俩的面,把王鱼给抢过来!” 乐太后絮絮叨叨半日,终于放了兄妹三个走人。出了跟前,郑行和郑律耳语:“哥啊,你这偌大的人了,不能什么事儿都听娘的,由着她性子来......” “这能有什么法子。”郑律苦笑道:“不听她的她就哭,就闹,就离家出走。到底爹死的早,咱们再不能让她遂心如意,她还能有什么活头?” “我只怕,依着她这活法,迟早让你没活路!”郑行冷笑一声,大步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定要收藏下啊! ☆、行乐 “陛下临幸百兽园!” 景泰帝立志要补偿自己孩子们,因此这两日推却了一切大小事务,只欢欢喜喜带着孩子们在宫中到处游玩、宴饮。宫中其他人等除了郑氏母子,也一并陪着奉承着。 眼下景泰帝肩上架着粉粉,左手一个周紫右手一个周橙,又招呼着周青快点,一群人热热闹闹地挤在象苑前看大象。“哇,大猪!”“喂成这么老大,得多少食料,可不累死个人。”几个孩子都张大了嘴巴,一脸激动、兴奋到不行的样子。 “不是猪,是象,是象!”四岁的周朱从母亲卢夫人手中挣脱开手,挤到他们堆里,环顾着他们元气十足地道:“我才是猪猪!” 那边陈夫人和顾圆儿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卢夫人一脸哭笑不得。 “对对,这叫象,大象。可你那朱,也不是那猪......呃,不管了。”景泰帝也给周朱逗笑了。 “你们看,你们看,这大象鼻子老有劲儿了。”景泰帝说着,示意象奴把一头最大的象牵过来。他把粉粉放下,然后自己坐到大象弯起的鼻子上,大象卷着他一把举了起来。 “哇!”孩子们大叫。便是半大小子的周青都觉着很有趣。 “你们想不想玩?”景泰帝笑眯眯问他们。 “想!”孩子们两眼放光拍手跳起来:“举高高,举高高!” 而周朱本是一脸畏惧地摇头,却见其他人都说想,愣了一下,于是也跟着跳起来:“举高高!” 卢夫人却赶忙过来把周朱抱走:“朱儿还小,以后再玩这个吧。” 周朱却不肯了:“那个小粉点,她比我还小,她要举高高,我也要举高高!” “你叫他玩就是!”景泰帝一把把人夺回来:“有朕在,哪儿就摔死他了?” 卢夫人听了景泰帝这话不高兴了,却是不敢反驳,只沉着脸两眼紧盯住周朱。 景泰帝便乐呵呵地一个接一个把孩子们抱到象鼻子上。孩子们的尖叫此起彼伏。 “陛下,还有我们阿缃也要玩!”陈夫人忙推着自己小女儿上前。“不不不,我不要......”才八岁周缃紧抓着她娘的衣袖,眼看着要哭出来。 “你个小哭包,这般胆小!”景泰帝可不想听周缃哭:“不要就不要,你推她作甚!” “没事的。”周紫过去拉住周缃的手:“一点都不怕的,这大象可听话了。这样,我和你一起好不好?我们两个都很轻,这大象举我们两个也举的起来的。” 周缃看着笑嘻嘻的周紫,畏畏缩缩点了点头,倒让陈夫人惊异极了:小女儿从不近生人的。 果然大象轻而易举举了起来。两个小女孩一起放声大叫,周紫是大笑,周缃是尖叫,可到底没哭。 景泰帝又唤顾圆儿:“你也来!” 顾圆儿摇头后退:“我才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 景泰帝又看向卫王妃裴氏:“逢春来!” 说着也不容裴氏推辞,便一把从她怀里把人抱走,扔到了象鼻子上。虎头虎脑的逢春玩的手舞足蹈咯咯大笑。裴氏却捂着心口吓的不行的样子。 景泰帝性质愈发的高,又看向周玄。 周玄正凑在周凤竹面前,嘀嘀咕咕个不停:“媳妇儿,你平时都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啊?有什么喜好?你既是公主,素日里定不是像寻常人家姑娘一样,做针黹消磨时日吧,你都做什么?你读书写字都会的吧?我没进过塾,你以后教我好不好啊......” 苏凤竹据实以告:“也没什么很喜欢的。平日里弹弹琴看看书,再就写写字......” “玄儿,玄儿!”景泰帝连唤了几声,周玄才听见。“玄儿,你也来玩一玩。不用难为情,在爹面前,你和他们一样,都是孩子!”他撺掇周玄。 周玄却立刻问苏凤竹:“媳妇儿,你来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