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林婉柔说:“多谢陛下关心,臣女身体无碍。” 苏禧脸上有笑,却单刀直入:“如此看来,你待萧大人确有十二分的真心。”想和迷妹属性加持的人拉进距离,聊一聊他们的偶像总不会错。 林婉柔光听到“萧大人”三个字,已经涨红了脸,变得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想起那一天萧望之唤她一声“林三小姐”,当真是此生绝无仅有的。 苏禧见林婉柔面上三分欢喜七分羞怯,知她是萧望之的迷妹心态彻底发作。顺着这个话题,苏禧笑问:“说来我倒有些好奇,他那样冷淡,你为何这般看重他?” 林婉柔眉眼染上羞涩之意说:“陛下,在臣女眼里,萧大人并非冷淡之人。” 苏禧似有所好奇:“此话怎讲?” 林婉柔闻言一怔,轻轻抿唇,多少也犹豫。 苏禧说:“我不过是想知道你我眼里的萧大人有何区别,那日若非他破坏……” 林婉柔听言,明白她话语中暗藏之意。 那日,若非萧大人擅自揭露陛下的身份…… 林婉柔既将萧望之放在自个心尖尖上,便无法眼睁睁看着他被追究责任,陛下究竟是陛下呢。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在脑中组织一下语言,便同苏禧说起一些事。 萧望之十七岁时,在殿试中摘得探花,那时他的名声在京城里便彻底的传开了。林婉柔初初只知晓他才名在外,未曾有机会接触,是不至于生出什么心思来的。 及笄后,上肃宁伯府同她提亲的愈多,林婉柔自己却没有想法,也不想要答应。直到十六岁,有一次她乘着马车出门,马儿在长街受惊,多亏萧望之出手相救。 若准确来说,不是萧望之出手相救了,是他命令自己的随从制住了受惊的马匹。然而在惊魂甫定的一刻,听到马车外面传来了他的声音,她的心控制不住乱跳。 萧望之的一句“姑娘可好?”低沉的声音,温柔的语调将林婉柔迷得神魂颠倒。原本算不得什么,打这一天起,于她而言,全都变得不一样了。 再后来,她开始去了解萧望之,终于沉沦至不可自拔。苏禧静静听林婉柔沉醉的在追忆往昔,不打扰她。这些事从她口中说出来和看系统资料的感觉毕竟不同。 林婉柔少有能和别人认真谈论这些的时候,因而哪怕是在苏禧面前,由于苏禧太过友好,她没忍住多说了一些。等住了口,林婉柔才发觉自己似乎说得太多了。 苏禧轻松看破了林婉柔的心思,笑道:“萧大人的事,再多说一些也无妨,只是总觉得你口中说的同我认识的,不是同一个人。在你心里,他便是这样好么?” 林婉柔颔首,又肯定的点点头。 她红着脸说:“世间再无如萧大人一般完美的男子了。” 所有迷妹的粉丝滤镜都是一样厚的吗? 苏禧由不得笑了一声:“你这样的一个美人待他痴心一片,他却偏偏视而不见,也不为所动。单冲着这般表现,如何配得上完美二字?” 这么替她抱不平的话,还有那声美人,都令林婉柔禁不住心尖颤了颤。眼前的人是女皇陛下,她不敢随意反驳,便只低着头垂着眼沉默着。 苏禧问:“怎么不说话?” 林婉柔唯有说:“臣女……不敢奢望萧大人注意到我……” 苏禧又问一句:“若是有朝一日,萧大人娶别人为妻呢?” 林婉柔认命的语气说:“萧大人觉得好,那便好。” 苏禧挑眉,这难道不是亲妈粉的心态? 她觉得萧望之真作孽。 打住这个话题,苏禧命人将东西呈到林婉柔面前。 她说:“是你上次想要的。” 林婉柔看一眼,足以认出是那天她去锦绣坊想要的衣裳鞋履。 一时间觉得又惊喜又惶恐,她眼巴巴看向了苏禧。 苏禧说:“收下吧。”顿了顿又说,“日后若得空,多递牌子进宫来陪我说说话。” 林婉柔闻言却是满脸的惊疑不定。 她想到了刘宝珍,也想到过去明明……怎么突然…… 尽管心底有万千想法,可苏禧含笑望向她,林婉柔便没有拒绝的余地。 凭借着萧望之的东风,靠着萧望之的便利,多见过两次,聊过两次后,苏禧很容易便和林婉柔拉近了距离。林婉柔在宫里,时常以为自己离萧大人又近了一些。 苏禧这一边忙着和林婉柔搞好关系,那一边没忘记督促萧望之尽快找到她的“梦中情人。”催问数次,皆得到萧望之坦荡荡的回答:“尚未有音讯,请陛下恕罪。” 每每得到这样的答复,苏禧惆怅又委屈:“明明别人都有,为什么就我没有?” 萧望之静静看着她不说话。 苏禧单手托腮叹气:“我的皇夫,怎么还不来找我?” 萧望之:“……” 渐渐的,宫里头的宫人都知道,陛下有了心心念念的人,她想要让那个人能做她的皇夫。至于那个人是谁……他们一时间无从得知,是半点消息也不清楚。 年节过后,天气渐暖,女皇陛下却日复一日的惆怅下去。宫里头的人眼睁睁看着苏禧对迟迟不肯现身的思念成疾,满后宫美男也冷落了,着急上火却没有办法。 终有一日,苏禧的贴身宫人趁着萧望之出宫之际,悄悄摸摸让他姑且留步。萧望之停下了步子,见高公公追上来,皱着眉问:“萧大人,陛下这般,如何是好?” 萧望之问:“陛下怎么了?” 高公公一叹气:“大人也知道,陛下有了心仪之人只不得见。而今便因着这事,茶不思饭不想,近一段时间是连休息也休息不好,奴才担心陛下的身体……” 萧望之听言,嘴角抽了抽。 他说:“那你多劝劝陛下,让陛下注意身体。” 高公公“诶”了一声,又连忙收敛了神色:“当真一点消息也没有么?” 萧望之点头:“若哪日得了消息,必定立时奏秉陛下。” 高公公连连应好,长叹一气:“陛下近来,连后宫里头的贵人们都冷落着,是一个也不见了,叫人放心不下。然而奴才这种身份,偏偏插手不得,多嘴不得。” 这么一番话,萧望之似乎听进去了,又似乎没有。 他说:“过些时日许是便好了。” 苏禧自然是不好,非常的不好。她弱小,可怜,又无助,孤单,忧伤,又凄惨,在又一个十五月圆之日,坐在小花园里,一个人对着一轮白玉盘借酒浇愁。 宫人被屏退,隐隐的听见断断续续传来几句诗:“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当下只觉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直到夜深了,高公公悄悄上前,发现大理石桌旁的人趴着不动。瞧着这样,多半是喝醉后不小心睡着了,他连忙指挥了宫人将苏禧扶回殿内去。 哪知道才走上前,桌旁的人刹那坐直,醉眼蒙眬朝他们看过来。 她大手一挥,分外豪迈:“走,去找萧望之算账!” 萧望之正在休息,听到耳边一阵细细嗖嗖的声音。 他猛然睁眼,身体先于意识要坐起来,又听见一声呵斥:“不许动——” 熟悉的一阵酒气,熟悉的一道声音。 萧望之:“……” 第6章 聊赠一枝春(六) 萧望之感觉有温热的呼吸喷薄在他脸颊上,仿佛昭示着他们的距离近得过分。这位显然是又喝酒了,且恐怕喝得很不少,和上次一样到他这儿来撒酒疯来了。 即使她说了不许动,因为离得太近,萧望之也没有要听的意思。然而,他刚刚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开来了一点,眼前的人霎时间动作凶狠揪住揪住了他的衣领。 萧望之感觉她的脸整个都凑了过来。她整个人有点打晃,是晕乎乎的,说话也口齿不清晰,但他仍听明白了。她说:“我的皇夫不见了,你快赔我!” 这话听起来,又是来讨债的。萧望之抬手,掌心贴在她的额头,将她推远一些,以维持一个不太亲密的距离。一个小举动,却似乎惹得眼前的人越发不高兴了。 她动作地掰开他贴着她额头的手掌,主动往后靠了过去。借着月色,萧望之隐约瞧见一张气鼓鼓的脸,她不乐意的语气在重复之前的话:“不许动!你不许动!” 萧望之说:“敌不动我不动。” “哦……”仿若懵了一下,应下一声她才反应过来怒问:“谁是敌?!” 萧望之不答,跳过这个话题问:“这么晚了,陛下有事吗?” 她含糊道:“你把我的皇夫赔给我!” 萧望之问:“皇夫在哪儿?” 她沉默了,好似经历过一场艰难思考,不得要领,终于虚心问:“在哪儿?” 萧望之说:“陛下,没有你想找的这个人,皇夫得您亲自去挑。” “没有吗?”她歪着头问,又小声嘀咕:“林婉柔都有,为什么就我没有?” 这和肃宁伯府的三小姐有什么关系? 萧望之轻轻拧眉,却肯定的说:“陛下会有的。” 她不确定问:“真的?” 萧望之肯定的两个字:“真的。” 她终于肯松开手,放过被揪得皱皱巴巴的衣服。发觉她坐在床榻上,微微低头,偷偷在笑,笑着笑着,整个人坐不稳往床上倒了过去,转眼又变得不声不响了。 这个样子,在萧望之看来是她多半和上次一样睡着了。他无言,却觉得至少没有上次折腾。黑暗中只瞧见床榻上的人一个轮廓,萧望之看一看,抬手整理衣服。 看到她睡着转了个身,萧望之挑挑眉,便准备下床去。人坐到了床沿边,是要穿鞋下地了,恰巧是心神最稍懈的一刻,没有留神便叫人从背后给抱住了。 萧望之微微一怔,身后的人拿脸颊贴着他的背,亲昵蹭一蹭,手臂也从后面将他身体缠住。这般举动,倒不似一个真正喝醉的人会有的,他眼底泛起危险气息。 一次是醉酒无意,二次便多少有些耍人的意思。就在萧望之几乎发作的刹那,他的耳边传来若有似无的呢喃,轻声的唤了一句:“长义……” 长义是谁?她后宫里养了多少的人,他不干涉,却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口中唤的薛长义不过是其中的一个,且自打入宫起便常常被她召在身边陪着。 萧望之想起高公公先前忧心忧虑同他说过的话,由不得哂笑。在他身后的人动作却变得更为大胆,从后面抱住了他,甚至嘴巴也凑过来,亲吻了一下他的耳朵。 是变得越来越放肆了。 萧望之无所顾忌,直接动手一把将人提溜到自己的面前。她似乎被这一举动闹得迷迷糊糊醒了一点儿,纵然手脚发软也勉勉强强站定住,眼睛迷茫搜寻着什么。 “陛下。”萧望之手掌箍住眼前人的胳膊,免得她当真摔了,喊她一句,试图借此唤醒她的意识。她的视线循着声音落到他的脸上,眼底积聚的迷茫跟着散去。 她当下嘴角弯弯,欢欢喜喜的一声:“你来了呀。”萧望之蹙眉,她却凑过来,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拿自己嫩生生的脸贴上他的,嗔怪般问,“怎么才来找我?” 娇滴滴、羞怯怯,是萧望之从前没有见识过的。她软绵绵的身体靠过来,嘴边笑意恍惚,浑身散发着甜滋滋的味道,就这么轻轻吻住了他的唇。 萧望之身体绷直,一触之下,立刻动手推开她。这般举动注定引起她的不满,她干脆捧住他的脸,又吻上来。她眼睛闭着,主动伸出舌尖,细细舔过他的嘴唇。 本以为人是已经清醒了一点,可现在这个样子,又哪里像那么一回事?她以为他是她后宫的男宠,抑或是她梦里那个情人,于是肆无忌惮,要同他做亲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