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在外面晃荡了一个半小时,宋不羁基本理清了晚上他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有个不知是谁的家伙被分尸在了他家,一些尸块被放在他家的冰箱里。而他好像被当成了嫌疑犯。 即使一开始并没有把他当成嫌疑犯,但一个半小时之前的那通询问下来……宋不羁回忆了一番当时自己说的那些话,心想,如果他是警察,恐怕也会认为他是嫌疑犯。 既然当时那警察问他下午五点到七点之间在哪,那肯定说明,这个被分尸的家伙是死于这个时间段内。 而他当时说了什么? “我在家啊……” “是啊,我在家睡觉。”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告诉警方“凶手就是我啊你们快来抓我啊”。 ——尽管他说的确实是实话。 ——但是他却证明不了。 他难道要跟警方说“哦我当时在冰箱里睡觉而你们并不能看到我”吗? 智障吧。 不过当时,他在冰箱里睡觉的这期间内,有人不仅在他家杀了人分了尸,还往冰箱里放了尸块? 一想到自己曾和尸块们共处一室,宋不羁的身体抖了抖。 他只穿了一件黑衬衫,看上去十分单薄。冷风吹过,他的头发糊到了他脸上,他不在意地晃了晃脑袋,头发便又回到了两边。 可是,凶手为什么会选择在我家里杀人分尸? 等等,刚警察有说人是在我家被杀的吗? 好像没有。 宋不羁摸了摸下巴,慢慢沿着小区外的人行通道走着。 此时,他的面容沉毅,嘴唇紧抿,低垂的眼里一片冷然。 那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有人五点到七点之间,往他家的冰箱里放了尸块。 那么这个人是谁?他又为什么要选择放在他家的冰箱? 走着走着,宋不羁的脚步突然沉重了起来。 绿景花苑虽然不是高档小区,但安保措施做得还是挺不错的。他在这儿住了三年,连入室抢劫都很少,更别说是杀人案了。 如果不是外人…… 他家的钥匙除了他有,便是高彬和常非了。 高彬,一年前搬到他家。当时是春节刚过,高彬从老家回来,为了上班方便,退掉了原先的租房,转租了他家。他是个兽医,自己开了家宠物诊所,就在小区对面那条街上,走路不过十分钟。 常非,比高彬晚了差不多四个月租了他家另一间卧室。他法学硕士毕业,进了花城有名的一家律师事务所——一鸣律师事务所,跟着鼎鼎大名的侯一笙律师学习。一鸣律所中的“一”,就是来自侯一笙的“一”。 高彬是个温润的人,大约也是每日与各种动物相处的关系,非常有耐心,待人接物都十分和善。 而常非呢,常非乍看上去性子有些小迷糊,但宋不羁曾好几次看到他深夜还开着灯坐在书桌前看案子,边看边做记录。 这两个人,从租在他家以来,他们一直相处融洽。 ——无论是谁,他都不愿怀疑。 边思考便走着,宋不羁已经绕着小区外沿走了大半,再往右转个弯儿,再走几步,他就能回到小区大门口了。 而这时,前面拐弯处突然出现了一束强光。 宋不羁被光照得眯起了眼,他抬手挡在额头上,从眯起的缝隙中往前看去。 前面来的似乎是俩人,俩人的手上各拿着一个手电筒,他们的面容被强光挡得看不清。 但那俩人似乎认出了他,只听到其中一个声音疑惑地喊了声: “宋先生?” 宋不羁:“……” 他听出来了,这是晚上那姓谢的警察的声音。 那他旁边的是…… 宋不羁往那个高个的人身上看去,那人把手电筒往旁边移了移,面容渐渐在黑暗中清晰。 ——纪律。 “真是日了狗了。”宋不羁糟心地想着,“在外面晃荡都能碰到这人。” 第5章 下半夜,街道上没什么人,弯月遥遥地挂在天边,温柔地洒下银辉。而这温柔,很快又被凛凛的寒风打破。 宋不羁的衬衫一节塞在裤子里,一节露在外面,被风一吹,往上飘了飘。 手电筒的光打在他身上,刚好可以看到衬衫下的腰部皮肤,与衬衫的黑形成鲜明对比。 纪律眼神闪了闪,视线回到宋不羁脸上,收了手电筒,漫不经心地问:“宋先生没去宾馆?” 宋不羁随意地扒拉了两下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说:“睡多了,睡不着了。” ——有什么不一样。 纪律敏锐地察觉到眼前的这个宋不羁,和一两个小时前的宋不羁不一样。 “看来宋先生是夜猫子。”纪律扯了扯唇,眼神却朝谢齐天示意了一下。 谢齐天点了下头,举着手电筒,往路边的一个垃圾桶走去。 这个垃圾桶挺大,高度差不多到一个人的胸部了。 宋不羁的眼皮突然跳了跳,看着谢齐天的动作。 谢齐天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掀开了垃圾桶的盖子。这刚一打开,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就涌了出来。 这味道顺着风飘啊飘,飘到了宋不羁面前。 宋不羁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这喷嚏一出,纪律就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宋先生,今天虽然是立春了,但天可还冷着呢,你这小身板……还是多穿些吧。” 宋不羁揉了揉鼻子,掀起眼皮瞅了纪律一眼,硬是从这平淡至极的话中听出来了某种嘲讽。 ——嘲笑他身材差? ——诅咒他感冒? ——呵! 不过他现在可是宋不羁,完完整整的宋不羁,可不会小气地跟一个傻大个计较。 ——在他看来,这什么刑侦大队的队长,除了个高身材好之外,没一点可取之处。 八成又是什么关系户。他想。不然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是队长了呢? 什么能力也没有。他又想。不然为什么好好的命案不破,非来逮他呢? ——宋不羁认为,这纪警官和谢警官出现在这儿,八成是一路跟着他来的。 假意放他回去,实际是想跟着他,看看能不能找到抛尸地吧! 心里暗暗吐槽着,宋不羁嘴上却皮笑rou不笑地回了一句:“多谢纪警官关心。” 话音刚落,就听到谢齐天叫了起来:“纪队!这儿有尸块!” 宋不羁:“……” 有啥? 宋不羁目瞪口呆地看着纪律大步走向垃圾桶,手电筒再次打开,照向谢齐天手中拎着的黑色塑料袋。 黑色塑料袋被打开了一些,从宋不羁的角度看去,刚好可以看到露出的半张侧脸—— 这、这不是那谁吗? 宋不羁这下是真惊了,双脚自己动了起来,快速往垃圾桶走去。 他毫不客气地搭上纪律握着手电筒的左手,用了用力,把他的左手往下压了压,手电筒的光顿时更精准地照在那人头上。 那人头闭着眼,像是睡着了,脸上的皮肤惨白惨白。 “常非……”宋不羁喃喃道。 纪律本来对宋不羁握住他手的动作不悦,闻言立即看向宋不羁,沉沉盯着他,缓声问:“你说什么?” 宋不羁慢慢地收回了手,听到声音扭了扭头,对上纪律的眼。 纪律的黑眸好似被夜染得更黑了,浓得就像墨一般,谁也看不透底下有些什么。 宋不羁忽地一笑:“你们怀疑我是凶手吧?” 宋不羁第二次进了公安局。 只不过这一次,他被带进了审讯室。 谢齐天把他带进去之后,就又关门出去了。 “纪队。”外面,谢齐天走到纪律旁,同他一起透过镜子往审讯室内看。 审讯室内,宋不羁靠在椅子上,双手放松地放在腿上,没有紧张等别的情绪,姿态可以说颇有些惬意了。 “你怎么看?” 纪律问得没头没尾,从毕业就跟着他的谢齐天却立即明白了,说:“宋不羁的言行很奇怪,两个小时前我们给他做询问笔录时,他……很扭捏。” 谢齐天斟酌了一下,吐出这么一个词,扭捏。 “但是现在,从我们在绿景花苑外碰到他,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男人了。” 谢齐天又斟酌了一下,吐出“男人”这个词。 “如果宋不羁不是双胞胎,我怀疑他可能有精神分裂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