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顾悦之倒是有心去荣国府报个信,让顾悕之和贾赦别去了。可这随行的名单都出来了,这会子要是两夫妻都再报个病假什么的不去,怕也是要惹人怀疑了。

    雍郡王好劝歹劝才把顾悦之劝下来,又赌咒发誓的保证,他自有打算,总不会伤了他的得力助手和妻妹。

    “恩候也与我说起过,我只担心京里。”顾悕之也配合着压低了声音,又偷偷在马车上下了个简易的结界。顾悕之出门前生怕贾瑚出了什么事情,还特意留一道神识在贾瑚身上,寻常人等闲伤不得他。

    自己这边顾悕之倒是不担心,且不说雍郡王这边已经有了安排。就是顾悕之好歹是个修仙的,让她这会儿保护顾悦之和贾赦几个也是绰绰有余的。

    可这事情吧就不能多想,越想下去,顾悕之就越发觉得,反而京里才是最危险的。

    “这就奇了,那人也还在这儿呢,京里……”顾悦之说道一半,也觉得京城里才会事情。

    太子既然想逼宫,在这里把所有人都拿了有什么用,他还能在铁网山把他爹和他的兄弟们都杀完了不成?就算太子把他的兄弟杀完了,他兄弟们可都还有儿子留着呢。大臣们也不是做不出推一个幼子出来当傀儡这种事情。

    况且,皇帝出行,随行护驾的兵马也是少不了的,即使实在抵挡不住,回京报信的人却还是有的。京城里还留着大部分的朝臣呢,离京城不远还有个山西大营。太子在这边谋逆,等他回到京城里难道会有大臣会推举他这种杀父杀兄弟的谋逆之人?这会儿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思想还是挺深入人心的。

    但是太子要是趁着皇帝不在京城的这个时候调派了兵马先占下了皇宫夺了玉玺,再在这儿软禁了皇帝,那这场角逐谁胜谁负就不一定了。

    但是当今既敢把所有皇子都带出京城,那必是做好了准备的,看当今调了人马去铁网山也就知道。

    但是谁也没想到的是,太子这个二货,在路途上就发难了。

    虽然现在也已经走了两天的路程了,但是你指望着带着一帮娇小姐的队伍走得能有多快,更别提还是一路走走停停的。

    就冲这路程,皇帝派个侍卫骑快马到京郊的山西大营报信,到傍晚就能搬来一支骑兵。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这些侍卫们能不能撑到傍晚,理论上要是不管带出来的这些大臣和小姐姑娘们,只保护皇帝和几个皇子是绰绰有余的。

    当然,太子对这些朝臣和小姐姑娘们也没什么兴趣。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有个个很牛逼的爹或者兄弟什么的,等他继承了皇位给来场清君侧就不好了。更何况车队延绵了不下一里,他也没这么多人把所有人都团团围住。只得放过了这些小虾米,专挑大鱼去。

    皇上看着围上来的太子的兵马也很镇定,他对太子要逼宫这事是早有准备的,或者说,他才是导致太子要造反的罪魁祸首。

    他早早的就在京城和潢海埋伏了兵马,只是没想到太子在半路就忍不了向他出手了。

    皇上一面派了好几路斥候去骑了快马山西大营报信,一面又吩咐了侍卫们保护好几个皇子和几个老臣们。

    他儿子不多,又已经养废了一个太子了,还得在其他几个矮子里挑出一个高个呢,这可不能被祸害了。更为重要的是,太子谋反,除了当今,还要一大半原因就是他那几个兄弟了,特别是大皇子和三皇子,都差点把太子能逼死了。指不定太子正等着宰了这几个兄弟们泄愤呢。

    至于老臣,好歹皇上带出来的都是宫中武艺高强,甚至都能以一敌十的高手。太子虽然是国之储君,可当今习文厌武,天下皆从之,太子自然也得效仿他爹,就连东宫的护卫队也不敢扩充人数。

    太子手上能用的兵马本来就少,更何况还得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让这些人埋伏在这儿。这能在这里打伏击战的人手就更小了。

    这些老臣哪个不是为了江山鞠躬尽瘁的,既然侍卫护卫皇帝和几个皇子绰绰有余,当然不能寒了老臣们的心。

    今上什么都算准了,可他没算准的是,太子埋伏在这儿的人手,还都配备了火木仓。

    火木仓这种东西吧,本朝原先有都是从外国的那些传教士手里买过来的。今上虽不喜武,可作为一个颇为圣明的君主,他也意识到了火木仓的破坏性。可搜刮万了所有有传教士带过来的物件,也不过将将装备了一个火器营。

    皇帝只得忍着心疼命了工部的巧匠们拆了几支火木仓研究。虽然工部的能人巧匠们在研究了以后,到现在也能仿制出差不多的物件,可现如今火木仓的效果可完全比不上火器营的那些火木仓。绕是皇帝也只能把那些珍贵的火木仓给当宝贝,等匠人们能制出差不多效果的火木仓了再说。

    这太子的兵马手里的,就是工部的匠人们制出来的,效果要差上一等的火木仓。

    第59章

    这火木仓虽然是个稀罕物, 但皇帝身边的个别受宠的侍卫们还是有的。大家也没法子只能一边一起簇拥着皇帝,一边反击。

    皇子身边还有些侍卫和心腹护着, 但那些个老臣身边,侍卫们也没心思护着他们了, 幸好打埋伏的对他们也不怎么感兴趣。

    两方人马都把他们这些人当成路人甲了。贾代化在旁边看着两方人马你来我往的交战,心里实在是纠结极了。

    贾代化是个老实人,特别老实的那种,也不知道贾源的教导出了什么问题。荣宁两府的爵位虽是贾源和贾演两兄弟战场厮杀得来的, 但其中也不乏投机主义。可到了贾代化这儿只有一根筋了, 也幸好,贾代化进入朝廷的时候天下已经初定了。

    贾演也没法子, 儿子没有半分投机取巧的本事, 只能教导儿子“圣上说什么, 你便做什么。”

    贾代化在以后的许多年时间里一直执行着他爹的这句话。从先帝,再到当今圣上,圣上说让他当太子爷的武师傅,把他归到太子党里去,他就成了太子党的中尖人物。

    又有着贾代化先夫人的这层关系在,贾代化又教导了太子这么多年,在心底也早已把太子当成自家子侄看待了。

    虽然后来因为贾敷的缘故, 宁国府从太子党中脱离了出来。但是贾代化还是一颗真心向着太子的, 暗地里也没少帮着太子。

    现如今皇上跟太子当面锣对面鼓的对上了, 贾代化实在不知道该是谁赢了好。

    贾代化年纪虽然大了些, 可好歹也是武将出身, 这会儿身手还矫健的很,见到有皇上有难恨不得扑上去来个以身救驾。

    看到太子处于弱势,又暗自着急,嘴里还碎碎念几句“太子这是何苦呢,将来……”

    贾代善在旁边一边要拉着他哥不上去犯傻,一边又得顾及着局势,看看火会不会烧着他们这些池鱼。

    见贾代化还在同情太子,恨不得先在就把袜子脱下来塞他哥的嘴里。也幸好,这会儿大家都忙乱着,也没人注意到这国公两兄弟。

    太子是没什么心思顾及到这些个女眷,可太子妃就不一定了。眼见着太子要疯狂一把,成则登基,败那就可能全家人的命都不一定有了,既然如此这些年的帐太子妃也就打算去算算清楚了。

    太子这些年过得艰难,可在皇帝没明确表示厌弃之前,好歹是国之储君。虽然有暗箭,可就算是私底下皇子们有多想踹翻太子,自己住到东宫里去,明面上大家都还是得敬着太子。

    可太子妃就不一样了,因为太子母族身份高,为了平衡之道,皇帝给太子选的太子妃身份上就低了些了,不过是一个武将家的小姐,家里也不过一个男爵。

    而且太子得敬着没错,可太子妃与太子相敬如冰大家也都知道。女眷们在一起明嘲暗讽这种事情,论谁都没法子管啊。

    像和郡王妃除了嫁给的是大皇子比太子妃低了一档以外,其他的几乎是样样高过太子妃。明明和郡王妃居长,娘家又比太子妃高上一截,可偏偏见了面还得给太子妃行个礼,你说这能不招人恨么。

    太子妃嫁进来怎么多年,几乎是经常被妯娌们冷嘲热讽,还得偶尔被太子姬妾们嘲讽几句不下蛋的母鸡。

    虽说是相敬如病,可太子妃好歹也是原配嫡妻,太子起事又得靠着太子妃娘家的那些旧部,所以太子打算起事这事好歹也是通知过太子妃的。

    太子妃更是趁着这会儿兵荒马乱的,打算来清算一下这些年她受过的委屈了。她本就是武将家的小姐,一句弓马娴熟也是算得上的,只是这些年为了太子妃的体面压抑的紧了。

    前头太子的兵马一拦住去路,打伏击战,后头太子妃也立刻出了马车翻身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

    原先这些王妃们的车都是按着顺序排下去,打头的是太子妃,后面便是按着排行这么下去的。

    可是前头一乱,后面的女眷们也开始都乱了,四下里都散开了,甚至还有些人直接下了马车开始逃的。

    但是各人有个人规制的马车,马车上还有各个府的徽制,一眼就能认出来。

    也幸好,顾悦之跟太子妃之间也没什么新仇旧恨的,倒是被放过了。

    能在这个时候被派来给赶马车顾悦之赶马车的,那也必是雍郡王的心腹无疑。雍郡王又是早早的算计到了太子这次必要起事的,早早的就安排好了接应的地方。只是没想到太子会在这半路上就行事。

    车夫也不敢犹疑,倒也管不上接应地点是不是离这里太远了,只得先护着王妃远离了这里才好。

    “也不知道姐夫和恩候那里如何?”既出了陷境,顾悕之也不用再冒着被当怪物烧死的风险救人了。可这另一件担忧的事情又起来了,贾赦和雍郡王可都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顾悦之也皱着眉头,虽说是雍郡王说他自有准备,可谁也想到半路上就会有一场伏击啊,可到底是怕妹子担心,顾悦之安慰道:“你且放心,总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说起来,雍郡王的危险倒是要比贾赦大上许多。贾赦不过是一个从五品小官,最多也不过就是国公之子。跟太子完全没有半两银子的利益牵扯。

    可雍郡王就不一样了,虽然朝中一半的大臣都觉得雍郡王继位的可能性不大,就连太子怕也是这么以为的。可毕竟对这会儿的太子来说,那就是宁可错杀一千了。

    更何况,太子和雍郡王之间还有件雍郡王脱离了太子党的事呢。虽说这本就是太子算计雍郡王在先,可在太子看来,那就是雍郡王整个就一个叛徒了。

    顾悦之坐在马车上强迫自己不要多想,可又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而现如今的贾赦看着别人手中在他看来粗制乱造的火木仓,在看看自己手里的这把明显要高上一个档次的木仓,恨不得就这么上去搞事情。

    顾悕之在临出门前,还是怕万一遇到什么事情,她可还不想当寡妇呢。搜罗了一遍自己的小宝库以后,顾悕之找到了少帅夫人给的那把木仓。

    顾悕之就把那把木仓连同一匣子的子弹都交给了贾赦。虽然是民国时期的物件,可也比他们手上拿那粗制乱造的要好上不少。

    贾代善万万没想到,他拦住了他哥,却没拦住他那个明明是个文弱书生的大儿砸。

    贾代善好不容易挤眉弄眼,苦口婆心的说服了他那个这么大把年纪了还一心想着要去护驾的哥。转头打算看看儿子那边怎么样,就看到他儿子快马跑到了雍郡王边上。

    贾代善这心肝都开始颤起来了,自己儿子的战斗力他自己清楚,他儿子读书看起来还不错,可是平常连马步都蹲不了半个小时。

    这可真是夭寿了,他爹他伯父在这儿怎么没见他积极的跑过来。这雍郡王是给大儿子吃了什么迷魂药么,他贾赦可是个文官,他可别以为自己是个王八,还有个壳能挡一挡那些个洋玩意。要不是现在也正危险着,贾代善都想把儿子抓过来打一顿,让他清醒一下。

    自打当今打算废太子的传闻一出,大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就开始上窜下跳,都以为这废了太子以后,自己就能入主东宫。贾赦就越发觉得四皇子会是那个最后赢家了。

    对贾赦来说,要是雍郡王能登基,自然是最好不过,且不论他是雍郡王的小跟班,她媳妇又是雍郡王妃一母同胞的妹子。

    就说现如今雍郡王管着工部,贾赦说得那些现代的理念雍郡王虽不能全部理解,但是的确是一个能接受新事物的。

    也只有雍郡王当了皇帝,贾赦才能把他在现代学得东西都在这个时代用上。

    所以贾赦才会在雍郡王有危险的时候头脑一热就冲上去了。索性现在的火木仓都是得打一木仓,就得冷却一会儿,战斗力着实不强。这些人的子弹也不多,不过只能用来偷袭罢了,一旦挡过了第一波人马,后头反倒是今上这边占了上风。

    太子爷更点背的在于,他爹可能真有天子光环笼罩,皇帝派出去的斥候正巧遇到了三皇子的亲舅舅打算去剿匪的队伍,当然这是不是巧合已经不怎么重要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被打败的太子早就准备好了自己的退路——自戕。

    当今圣上是一个挺别扭的人,太子好端端当着太子的时候,圣上总怕他的皇位不稳,放任了底下的儿子们斗太子,还一步步把太子往造反的路上逼。可这太子造反失败打算自杀了吧,圣上又想起了这个太子是他从小养大的,又忙命了人打落了太子手里准备用来自戕的木仓。

    第60章

    这下子铁网山也不用去了, 圣上只能火速回京了。其他人也只能收拾收拾跟着圣上一起回到京城,然后闭门不出。

    当然有些人还是得出门的, 比如大皇子党,比如三皇子党…

    把太子一党押解进京以后, 圣上出乎意料的只把太子和东宫里的人圈了起来,而且圈在了东宫。

    这就有点迷了,太子可是谋反啊,而且可是打着要杀了皇帝的主意了, 就这么圈了?然后呢?

    当然, 做爹的虎毒不食子也是有的,找个地方圈起来也合理。可这有圈在东宫的吗?东宫自古以来都是储君住的地方啊, 这不应该把太子和太子的家眷们团巴团巴送到另一个地方给下一任太子腾地方?

    皇帝不会是因为太子打算自戕这种事情动了恻隐之心然后高高提起轻轻放下吧?

    几个皇子都是好不容易才将将要把太子拉下马的, 这要是皇帝就这么放过太子, 那可不就是白干了?重点是太子跟大家伙都有仇啊,万一有一天他上位了,那所有人都得玩完儿。

    皇家兄弟最多也不过是当事人削爵夺官,再不济也不过是一个死,但却不会连累家人。可当臣子的就不一定了,万一来累及子孙那可怎么办?

    一三五这个三个皇子后头可跟着不少摇旗呐喊的大臣呢,这可都是在背后给太子放过冷箭的。为了自己和子孙的身家性命也得上书让皇帝废太子, 重新立一个呀, 当然要是能立自己跟的那位皇子就更好了。

    还有些跟着皇帝打算去铁网山放松一下, 却被太子这一埋伏吓去了半条命的, 也都纷纷上书要废太子。

    一时之间, 收到的那些个奏章都快可以将整个御案给堆满了。

    当然,原本奏章应该先经过内阁大学士们的处理,在到皇帝这儿。可这都是要求废太子的奏章,大学士们能怎么办,他们还想废太子呢,只能都尽职尽力的让小太监们都搬到皇帝那儿垒起来。

    当今吊了大家几天以后,乾清宫的折子也已经堆得跟小山似的了。皇帝也不再胶着了,好歹在早朝上宣布了要废太子。

    废太子和立太子都是个繁琐的活儿,都得皇帝带着大臣们沐浴更衣了以后,祭了祖又得昭告了天下才行。

    照着朝臣们的想法,反正太子早晚总得立,不如趁着现在废太子的流程我们把太子也给确定了下来,随便一起祭个祖。

    皇帝可能是别扭劲也过去了,很大方的表示,那你们接着上奏章推荐吧。

    这回子奏章更多了,各个皇子党的各种花式夸自个儿的主子,还得在明里暗里说几句其他人的坏话。

    先□□的又得惴惴不安的上奏章请罪,能怎么办呢,太子都坏事了。肯定要被清算的,现在就看跟太子起事这事关系大不大了,还不如早早的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