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每当这只幼崽快要遇上什么障碍物的时候，谢栾都低唤这只幼崽的名字让对方停住，然后蹲下身温声告诉它前边有什么东西。 一开始还很慢地嗅闻着前行，等发现青年确实一直守在自己身边以后，这只幼崽就渐渐不再嗅闻了，尝试着直接抬起前爪往前边走出一步。 这是一次安全探索，和以前需要小心翼翼的摸索前行不同，尽管眼前同样只有一片黑色，这片未知的黑暗对艾因却变得不那么冷酷严苛了。 即使看不见也不会受伤，在可能受伤之前，会有一道温柔声音低唤它的名字。等安然无恙地探索到最后，它又被抱回到那个格外温暖的怀抱里。 “今天先就认识这里，明天我们再去别的地方。”让这只幼崽把大厅转了一圈，谢栾说这句话时鼓励地顺着抚摸怀里幼崽身上的柔软绒毛。 担心一下子探索太多地方，这只幼崽会记不下来，谢栾把带艾因熟悉生活屋的计划分了几个部分，他们可以一天天慢慢来。 “汪呜。” 就和乳色的柔软绒毛一样，这只维克幼崽的回应声也显得乖顺幼软，在这一瞬间，这只幼崽的眼睛即使失去光彩也让人有种明亮感觉。 谢栾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碰在怀里幼崽的眼角，指腹在那里摸了一下。 说起来，在另一条世界线里，谢栾发现长大以后的艾因是喜欢吃焦糖布丁的，那这只幼崽不出意外应该也会喜欢吧。 等之后他用烤箱试做一下，作为这只幼崽认识新环境的奖励好了。 知道艾因是先天性失明，谢栾在陪着这只幼崽熟悉完大厅以后，他还是抱着这只幼崽走到了在生活屋二楼加建的医护室。 “这只幼崽的眼睛，您有能够治疗的方法吗？”谢栾调整了下姿势让怀里幼崽正对着对面的老人，态度礼貌地询问。 贝拉没有马上回答，她用异能探查了下这只维克幼崽的身体，微沉下声说：“是一出生就有的情况？” 谢栾点点头，肯定了对方的说法。 看着正安顺窝在青年怀里的那只幼崽，贝拉带着歉然神色摇了摇头：“抱歉，我没有办法。” 谢栾微顿视线，其实这个回答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听见对方亲口说出来，从感觉上还是不一样的。 “嗯……”谢栾应了一声。 似乎感觉到青年的情绪变化，窝在谢栾怀里的维克幼崽在这时候抬起头，眼睛望向上方声音传来的位置。 “汪呜。” 看不见也依然注视着，循着闻过的气息，这只幼崽在这样注视了谢栾一会之后，低头去寻找到谢栾的手，在后者手心里轻轻舔舐。 舔舐完以后，这只幼崽又像是要吸引谢栾的注意力似的，再一次发出声音。 “汪呜——” 谢栾哑然了片刻，他竟然感觉到，这只幼崽是在安慰他。 就差像只小奶狗一样呜呜往他身上蹭了，谢栾移过视线去对上怀里幼崽的眼睛，没有光彩，但也像在认真注视着他。 被这只幼崽这么“注视”过好几次，谢栾思考了会，他把这只幼崽再抱起来些，让这只幼崽带着软乎rou垫的一只前爪贴到他脸上。 看不见的话，用摸的，是不是也能让这只幼崽大概知道他长什么样子的…… 利爪是已经缩起来了的，这只维克幼崽碰在青年脸上的只有软乎乎的rou垫。 一开始只贴上了一只前爪，等过一会，这只幼崽才小心地把另一只前爪也抬起来贴了上去。 之后几天，谢栾都在陪这只幼崽熟悉生活屋里的环境，等生活屋熟悉完了，他还准备带这只幼崽去另外两个大型设施那边看看。 “阿栾，小艾因还真是喜欢你啊。”看着又在轻轻嗅闻青年气息的那只幼崽，夏琪忍不住发出这声感叹。 “嗯？”谢栾低头看一眼不知道第几次往他身上嗅闻气息的幼崽，抬起头对夏琪发出个表达疑问单音。 “在维克族里，第一次嗅闻气息是记录，肯第二次嗅闻说明不讨厌这个人，比第二次更多的话，那就是喜欢你的表现了。”夏琪带着笑意解释。 天天闻天天闻，可想而知这只幼崽对青年不是一般喜欢，大概是已经达到眷恋的程度了。 第103章 作为保育员的第一百零 要说这只维克幼崽在云宝分会里最亲近依赖的人，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是谢栾，每天的主动嗅闻就是最好的体现。 除了青年以外，这只幼崽没有对分会里的其他人有这种持续嗅闻的表现，而今天，这只幼崽尝试去靠近嗅闻亚伊身上气息的行动让夏琪等人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亚伊既没有抱过这只幼崽，也没有给这只幼崽喂食过，理论上这只幼崽不会有主动靠近过去嗅闻的行动。 直到听见扎拉德的推测，众人才放下了这个疑问。 这大概是因为，这只幼崽对亚伊的气息并不陌生…… 青年身上总会沾着点诺克斯的气息，而这只维克幼崽天天往青年身上闻，会间接嗅闻到亚伊留下的气味。 大概对这道总能闻到的额外气息产生好奇，这只幼崽现在才会尝试去直接嗅闻对方的气息。 被靠近到身边的一只幼崽嗅闻气息，亚伊倒是站定着没有动，神色冷淡却放任了这只维克幼崽的行为。 这只诺克斯当初也是由着小人鱼抓住他的犄角，谢栾看着这幕画面，不由自主扯起嘴角微笑了笑。 “汪呜。” 嗅闻亚伊气息的行为持续得并不久，结束以后，这只维克幼崽又循着更熟悉的气息靠近到谢栾身边，在被后者抱起到怀里的时候再一次往青年身上轻轻嗅闻了起来。 已经知道这个行为是这只维克幼崽对自己表达喜欢眷恋的体现，谢栾现在每天早上会把这只幼崽抱起来一会，等这只幼崽在他怀里闻够了以后再摸摸头放下。 “以后生活屋如果再扩建，整体的格局布置也不改了吧，这样艾因不用重新认识环境。”在会客厅里，谢栾跟其他人商量着这件事情。 自从云宝分会进入星际排名的前三千名，现在陆续会有家长把家里幼崽送来他们分会入住，等到一定程度，生活屋再扩建是必然的事情。 分会的工作人员，特别是保育员也需要多招募几个了。 现在分会资金比较充足，在招募的工作人员里，谢栾打算雇佣两个a级评价的保育员，然后再视情况雇佣b级评价的保育员补足人手。 “不改了，或者到时候只动扩建的部分，现有的几个主要活动区域继续保留……？”在场没有人摇头，夏琪在点头之后多提出了个想法。 那只维克幼崽这些天好不容易在青年的陪伴下把他们分会的环境给熟悉得差不多了，他们当然不能让这只幼崽的努力白费。 本来幼崽眼睛看不见就已经很辛苦了，他们这些大人该多去看护照顾这只幼崽。 对谢栾刚才的规划，在场众人没有异议，而说到分会最近较为良好的财务状况，谢栾和其他人商量完以后，一致决定给分会里的幼崽再提升下生活条件，更换一批新的床窝。 更换的这批新床窝是当前市面上最新型，同时也是最受各大幼崽护养分会与家长们欢迎的一款幼崽床窝，会根据幼崽的身体状况调节最合适舒服的温度，据说就算是再认床的幼崽也会喜欢上。 常规型号适合各个种族的幼崽，穆卡幼崽的加大款床窝依然是谢栾去找商家定制的，当搬运人员过来把新床窝更换上以后，今天在大厅里活动的幼崽们都纷纷向谢栾表现出想睡午觉的意愿。 其实这些幼崽就是好奇新床窝。 “尼克。”看着那只外形可怕的穆卡幼崽用前臂特别小心地勾着个粉色的小三角帽，谢栾不由得靠近去轻拍两下这只幼崽的锋利前臂，也温声唤了唤这只幼崽的名字。 把从旧床窝带出来的小三角帽放到新床窝里，这只穆卡幼崽向青年低下头，把头往谢栾怀里轻拱了拱，同时从喉咙里发出一阵表达回应的低低嘶声。 那个粉色的小三角帽是谢栾在这只穆卡幼崽生日的时候制作的一顶生日帽，这只穆卡幼崽从生日那天一直把这顶小三角帽放在自己的床窝里，可以看出非常珍惜这顶帽子。 不像一开始那样连怎么窝进床窝里都不懂得，谢栾轻拍了下前边的新床窝，他很快看见这只体型庞大的穆卡幼崽把自己窝了进去。 窝进去以后被谢栾摸了摸头部的坚硬外壳，那双凶戾的猩红竖瞳还很乖地闭了起来，这只穆卡幼崽此时俨然就是听话睡觉的乖宝宝的样子。 睡房这边有其他保育员看着，谢栾抱着只诺克斯走到二楼的保温室里。 这里边还有两颗没破壳的幼崽蛋，算算时间，谢栾觉得最近应该差不多了。 幼崽蛋的孵化时间根据种族不同会有所差别，绝大部分种族的幼崽蛋孵化时间都在一到三年之间，按这个时间算，保温室里剩下的两颗幼崽蛋怎么也该破壳了。 和几十年都没破壳的亚伊不同，这两颗幼崽蛋是两年前被送到云宝分会的。 两颗幼崽蛋的生命反应一直都很正常，最近检测到的反应要更活跃一些，这不出意外是快要破壳的征兆。 有过一次经验，现在在知道幼崽蛋快要破壳的时候，谢栾这两天守在保温室的时间直接增多了好几倍。 虽然这两只新生幼崽肯定不像亚伊当初那样能自己打开保温室的门跑出去，可想想这事，谢栾还是希望能把所有意外可能降低到最低。 再说幼崽破壳诞生在这个世界，这本身也是非常有意义的画面。 一个新生命的诞生，虽然很幼小，却会让人想去期待对方的未来。 “当时为什么就跑出去了，外边这么冷也不知道要回去。”给两颗幼崽蛋抹完营养液以后，谢栾盘腿守在这两颗颜色不同的蛋蛋前边，在这时低下头伸手去捏了捏腿上那只诺克斯的小犄角。 谢栾的语气里带了点无奈，确实挺无奈的，这只诺克斯破壳出生的时候是寒冷的冬天，离开保温室的气温对一只刚破壳的幼崽来说毫无疑问是过度冰冷的。 “想见你。” 变回成年形态回答，色调偏冷的银发就和亚伊的此时声音类似，或者说和这只诺克斯的整体气场一样，冷淡又美丽得让人无法忽视。 想要见到那个唯一会期待自己出生的人，当时是对于这份温暖的眷恋让亚伊想要快点找到这个人。 想要见到，想要靠近，而靠近之后又只会更深地眷恋这份温暖，由此形成一个无法解脱的死结。 但如果单只是眷恋的话，并不会转化为对伴侣的那种爱意。 诺克斯种族的成年期根据力量划分，而诺克斯种族在能力成长的速度上远超其他种族，因而成年期来得很快。 与成长速度相对应的，诺克斯对知识的学习理解能力也在上升，他们很快能够拥有匹配力量的心智，轻易地了解这个世界。 正因为有这样优越到不公平的种族天赋，诺克斯种族一度在星际中建立起空前繁盛的帝国。 亚伊是一只诺克斯，尽管是最后一只，上述该有的种族特性他当然统统都有，甚至比一般族人要更加优秀许多。 从到达成年期开始，亚伊就能非常清楚地理解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所处的位置，从曾经接受过的负面情感也能了解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人对他会有的态度。 镜中的恶龙或者怪物，按照定义，他的存在和这两者没有什么区别。 但越是清楚理解那冰冷的东西，亚伊也越是能注意到光的存在。 离他很近，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这只诺克斯搬出来“想见他”这个理由，谢栾微张了张口又合上，最终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不过谢栾这时没说话，他整个人却被一条冰冷冷的银色尾巴圈过去靠到旁边那只诺克斯身上，随即左肩多出一份重量，在距离耳边不远的地方听见低低的声音。 “想见你。” 是重复的语句，谢栾却隐约感觉到这句话里的情感和刚才的不太一样，但又说不太上来具体哪里不同。 思考了下，谢栾干脆低咳一声，不太自然地回答说：“想见就见。” “唔。”发出一个不太清晰的单音，亚伊把他的银色尾巴再圈紧了些。 他注意到光，并且抓住这样耀眼温暖的存在以后就不会想放开。 这种感情不是眷恋，而是迷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