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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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说,天宝娘。”玉莲扫了白惊蛰一眼,皱着眉头道:“咱们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河,这小丫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你还是赶紧送走吧。” “等问出她家在哪儿了,我就送她回去。” 天宝娘把陶碗端到白惊蛰面前,抱她起来,“来,吃点吧。” 白惊蛰低头一看,不由自主皱了眉,这陶碗里装的与其说是粥还不如说是一碗加了几粒米的清水。 “吃点吧,不吃东西会熬不住的。” 白惊蛰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看起来味道不怎么好,还是迟疑地就着陶碗喝了一口气,结果刚喝进嘴里就“哇”一声吐了出来。 见那地上的饭汤,坐在对面的玉莲脸色一下就变了。要知道就这样一碗吃的,她是费多大的劲儿才讨来的,她这说吐就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道:“哟,看不出来啊,这还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呢!” 虽然年纪不大,但好话坏话白惊蛰还是能听出来的,心里委屈,抬眼看着天宝娘,见她并没有责备自己的意思,反而耐心地帮她擦掉脸上的汤水,又觉得抱歉。因为说不出来话,就眼巴巴地看着她。 天宝娘冲她笑笑,表示没关系,又扭头跟对面的玉莲解释,“应该是饿太久了,现在刚醒,吃东西身体有些受不住。” 说完,又端起碗喂到白惊蛰嘴边,轻声道:“再吃不惯也要吃点,不然哪有力气回家。” 听到“回家”两个字,白惊蛰咬咬牙,闭着眼睛屏住呼吸喝了两大口,喝得急,没尝到什么味就下肚了,恶心之感稍微忍忍便过去了。 “再吃点?” 白惊蛰看了眼陶碗,本来就不多,还被她浪费了一些,已经快要见底,摇摇头,把碗推到天宝娘面前,意思让她吃。 “没关系,我不饿。” 白惊蛰坚持。 天宝娘这才将碗里剩的一点点米汤喝下。 玉莲见自她进门就没听过白惊蛰说话,走了过来,“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知道自己家在哪儿吗?” 白惊蛰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想起老和尚叮嘱过她的话,最终摇了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是不知道还是不愿说?” 沉默。 “要不愿说,我还真得劝劝你。我们这些人是无家可归,你要是有家,哪怕是个窝棚,也比跟着我们在这儿遭这份罪强。” 还是摇头。 “哎,我说你这丫头,跟你说话你怎么就知道摇头,长着嘴巴是光用来吃是吧?” 听玉莲这么一说,天宝娘也察觉有些不对劲了,眉头微皱,看着白惊蛰,“孩子,你能说话吗?” 白惊蛰见她眼里满是殷切的目光,长长沉默,然后张嘴,用力发声,还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合着是个哑巴。”玉莲见状脱口而出,“天宝娘,我看你还是从哪儿捡回来的就扔回哪儿去吧。这一个哑巴,话都不会说,连自己家在哪儿都不知道,留着干嘛,就是个拖油瓶。” 天宝娘久久没说话。 “跟你说话听着了吗?发什么愣呢?”见天宝娘在犹豫,玉莲推了她一把,“你现在可别犯糊涂啊,咱们现在什么处境,你自己又不是不清楚。自身都难保了,哪还顾得上别人。” “可是……” “什么可是不可是的,现在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再说,咱们这一路逃亡过来,见到的死人还少吗?”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 “我明白,你看到这个孩子又想起你家天宝。可是她终究不是。啊,听我的话,哪儿来的送回哪儿去吧。” 见天宝娘还做不了决定,玉莲又道:“你想想咱们现在这里已经是人满为患,管得又严,给的吃的一天比一天少,自己能不被饿死就不错了,再带个孩子?你不说你留在这儿是因为天宝是在这儿不见的,怕他回来找你,所以得在这儿等着他吗?你要是都活不下去了,你怎么等他?” 白惊蛰安静地躺在枯草上,她们的对话她并不能完全听懂,只是听懂了要不要把她留下来。想到可能要被送走,白惊蛰心里难过又害怕,却没像以前那样撒娇求人留下自己。 天宝娘低头看了看眼前的孩子,很乖,不哭也不闹,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像极了她的天宝,最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才这样苦口婆心的劝我。就先这样吧。她现在刚醒过来路都走不了,等她好些了,我再送走她。也算,是给我家天宝积点德吧。” 听完,玉莲只是长叹一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 白惊蛰休息好以后,第二天也跟着她们俩去村口领饭。 破庙在山上,三个人走了快半个时辰才到村子里。 这是白惊蛰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逃难的人。从小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而且在永州城里哪怕是普通老百姓,生活也还算过得去。从小到大,她连乞丐都没见过几个。这甫一进村,看着那些在地上或躺或坐、密密麻麻的人,挤满了整个村子,白惊蛰当场愣住。后来还是玉莲轻轻推了她一下,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因为村子里的难民成患,官府发不起赈灾粮,便出了规定必须要登记在册的人才领赈济粮。白惊蛰这个凭空冒出来的一个丫头片子,又无父无母,管事的人死活不给她登记,任天宝娘跟玉莲如何恳求也无济于事。 玉莲气愤不过,回去的路上骂了一路。 走这一趟,白惊蛰才明白,为什么村子里那么多难民但这间破庙里只有她们。这上山下山的路太远,好不容易吃点东西,走到半路就饿了。 天宝娘把碗里的吃的分给白惊蛰一大半,“吃吧。” 原本已经在对面的草堆里坐下的玉莲又起身,走过来,看了眼天宝娘的碗,什么都没说就把自己碗里的粥倒给她一些。 “玉莲姐……” “我这也是积德了。”冷冷地说完又坐了回去。 喝了一口那没有几粒米的粥,玉莲又忍不住骂了几句,边骂边吃,骂着骂着突然就哭了起来,把碗放在地上,最后一脚踹翻了地上的那只陶碗。 白惊蛰不怎么喜欢玉莲,喜欢骂人,很凶,可是现在看她这样,却莫名难过。 看着泣不成声的玉莲,天宝娘起身,揽着她的肩,柔声细语地安慰了好一阵玉莲才平静下来。 * 第二天等白惊蛰醒来的时候,破庙里已经没有玉莲的身影了。天宝娘说玉莲已经走了。玉莲说这里已经叫人活不下去了,她要去别处讨生活。她一走,破庙里就剩下白惊蛰和天宝娘两个人了。没了玉莲,本就破落的容身之所愈发冷清。 春季多雨。 一天夜里突然下起了雨,电闪雷鸣。破庙里滴滴答答的,四处漏雨。外面一会儿雷声轰轰一会儿闪电噼里啪啦,似乎随时能将这间破庙劈成两半。 一道惊雷“啪啦”一声,划破天际,仿佛在额前炸开,白惊蛰被吓醒。一睁眼就伸手在周围摸了摸,发现原本睡在自己身边的天宝娘不见了,心里害怕,撇着嘴嘴角颤了颤,一个没忍住,张嘴哭了起来。 不过任她哭得满脸涨红,也没有一点声音,几乎哭得背过气去。 破庙里的门被风吹开,天宝娘出去关上,一回来就看到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疼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天宝娘身上的衣服有些凉,但贴得近了,还是能感觉到柔弱的体温。被人这么抱着,白惊蛰觉得没那么害怕了,慢慢缓了过来。 “想睡觉吗?”天宝娘问她。 白惊蛰时不时地啜泣两下,趴在她怀里,摇摇头。 “那想听故事吗?” 白惊蛰抬起头,看她。 天宝娘不禁浅笑,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抱着她靠坐在一根木柱子上,用一件破布衣衫裹着她,一如以前给儿子讲故事那样,徐徐开口:“今天我们来讲一个大将军的故事。”稍微一顿,“咱们大晋有一个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叫白守川。” 一听这名字,白惊蛰猛地抬头看向天宝娘。 后者全然没有发现怀里的小姑娘的异样,继续讲着,“这位大将军可谓是百战百胜,只要有他在,就能护得一方百姓平安,免受战乱流离之苦。百姓们都说他是守护神。”讲着讲着,声音忽然弱了下来,渐渐陷入某种情绪里,“要是咱们柳州也能有这样一位将军的话,那我们一家人就还在一起。天宝的祖父祖母都好好的活着,爹爹也没有被拉去当兵,天宝也好好的待在娘亲身边,受父母疼爱。” 白惊蛰呆呆地看着她,看到眼泪从她脸上划过的时候,小小的手握成拳头用力地在心口上压了压,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满得要喷出来,撑得她难受。就好像是一颗种子刚在身体生根发芽,转眼之间便长成了参天大树。 深夜里,窗外透进来微弱的光亮。 白惊蛰动了动,坐直身体,扯着衣袖替天宝娘拭去眼泪,而后目光深深的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张还有不少细长伤疤的小脸上满是郑重,先是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然后伸手抱住天宝娘。 她说, 我,会保护你。 读懂了她的话,自从孩子走丢后再没流过一滴眼泪的女人,忽然湿了眼眶,抱紧了怀里的孩子。 ☆、chapter 13 据《百蛊杂说》载:“灵犀,双生,黑白,奇毒,以活人为宿。喜阳,遇雨则眠。中双生者互生爱慕,虽多无善果,仍冠以情蛊之称。然,自古阴阳相生,物极必反,若可贴身而养,此蛊则为世间珍奇,有异香,人不可查。纵相隔千里,其白者可闻香而寻黑。然贴身饲养之法甚秘,未传于世,故世人鲜知,灵犀即为万金难求之,寻香。” 深夜,大雨倾盆。长孙兰夜负手站在一间荒废已久的茅舍阶前,手里握着一只穿着红线的镂空玲珑花纹银坠。原本还活蹦乱跳的白灵犀因这一场大雨忽而陷入深眠,她的消息也随之消失。而先前戴着灵犀蛊的手腕上,如今缠着一条今天从密林里找到的绸布。 布上的花色跟她被掳那天穿的衣衫一样。 “殿下。”吟冬拎着一个药箱从后面的房间里走了出来,跟一旁的彦青对视了一眼后,冲着长孙兰夜的背影低低叫了声。 长孙兰夜抬眼,透过密密的雨幕看进深深的夜色之中,片刻之后收回,“包扎好了?”声音一如往常,不过冷清之中又带了一丝沙哑。 白惊蛰不见了,将军府和祁王府都派了人出来寻,元朗也跟着一起。今日入密林前遇到两人,双方交上手,元朗不慎受伤。 因在这枯风岭失去方向,为了少耽搁时间,商议之后,白守川带着人连夜冒雨沿林外的小溪往白惊蛰更可能去的下游找。元朗受了伤,而一行人只有吟冬懂药石之术,元朗便只好留下来跟着长孙兰夜一行待雨歇后往上游找。 “是。皮外伤,未伤及筋骨。” “嗯。” “殿下,这两人如何处置?”彦青看向前面被悬于树上的一男一女问。 两人皆是身受重伤,悬在稍空旷之地,无甚遮挡,被大雨冲刷得奄奄一息,血和雨水往下滴。 长孙兰夜抬眼看过去,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怜悯,“放下来吧。” 言罢,檐下一道黑影飞身而出,悬着两人的绳子被人利落斩断,不过眨眼之间,两人被拎至茅屋前。 这边有树林荫蔽,雨要小些,终于得以喘口气,女子眯着一只肿得睁不开的眼睛,笑得轻蔑,“都说大晋祁王为人光明磊落,没想到也不过是个乘人之危的宵小之辈。” “若不是那个老秃驴搅事,耗了我们不少力气,今日我定取你们狗命!”一旁的戚四愤愤不平。 面对两人的挑衅,站在檐下的那人表情未有一丝波动,声音也淡淡的,“通天门风二娘,足智多谋,现在是要放弃你们在我这儿的最后一点价值吗?” 风二娘透过雨幕看着长孙兰夜,勾唇笑,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毕竟能在她刻意隐藏自己身手的情况下,能叫出她名字的人放眼天下屈指可数。 “既然知道我们是通天门的,想必你也听过我们的门规吧,‘凡杀我门人者,满门屠之’。”戚四不屑。 可长孙兰夜连看都不看他。 世人皆知,大晋祁王从不杀生。风二娘心下转念,忽轻笑出声,“我二人的价值?无非有二,一是那个小丫头的去向,二是拿谁钱财替谁消灾。那我便告诉祁王你也无不可,那小丫头因那老和尚多管闲事,跑了。那老和尚又不小心掉下悬崖,我们实在是不知道她去哪儿了。不然您去悬崖底下找找老和尚的尸体问问?” 面对她的戏弄,一向好脾气的彦青也沉了脸色。 说完见对方没有动手,风二娘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至于第二个问题,恕我无可奉告,毕竟坏了规矩可是要死人的。” 话音未落,风二娘突然定住,血像细蛇从眉心爬了出来,在脸上肆意蔓延,人像脱了线的木偶骤然倒地,两颗遁地雷从手里滚出来。 见到风二娘惨死,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戚四双目瞪圆,看向檐下的时候满是惊惧,无奈雨太大,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连滚带爬的往前跑,跑着跑着心口冒出一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