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节
扶摇城很大，除了城门到城主府这一段路，其他区域赵小禾未曾找机会探索过，只通过微缩版本的城池对扶摇城的布局有个大概的了解。 正因为有了解，所以才更加疑惑。 城内布局发生了变化，很多地方和她记忆中的不一样，多了一些她从没见过的建筑。 比如眼前这座由整块汉白玉雕刻而成的石牌坊，石牌坊上刻有两个字。 赵小禾：“鼠族？” 小辰子迫不及待道：“在里面呢！城主您快跟我来。” 等赵小禾过了石牌坊，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穿过一片茂盛的翠色竹林，眼前豁然开朗，看到竹林后的世界时，才明白小辰子为什么这样激动。 竹林之后竟是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个个精致小巧的房屋建筑构成了一座既大又小的城市，说它大是因为这座城市房舍建筑鳞次栉比多不胜数，一眼甚至望不到尽头，说它小是因为城内最高的建筑连赵小禾的膝盖都没到，窄小一些的街道连一只脚都容不下。 是的，这是一座仿佛由一个个建筑模型组成的袖珍城市。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同等比例的河流、湖泊，还有城市外围一块块整整齐齐的“农田”，老鼠们正忙碌的在屋子里进进出出，小爪子上捧着东西来回搬运挪动，似乎在收拾“新家”。 赵小禾瞠目结舌。 “哼，感谢本座吧。”朝云自带回声的声音传过来，赵小禾抬起头，发现从这个角度竟然可以看到西城高大的朝云碑。 赵小禾惊讶：“你的力量还能影响到现实中来？” 朝云鄙视道：“无知！你当灵主是什么？只能活在幻境中的鬼魂吗？我可是扶摇城的灵主，扶摇城就相当于我的身体，我对自己的身体做出一点小小的改变又有何难？何况这座鼠城本就是扶摇城的一部分，我不过是让它重新面世罢了。” 赵小禾懂了。 朝云从前是那座毁灭的扶摇城灵主，现在同样是神农城的灵主，神农城本来没有这座鼠城的，但原先的扶摇城有，朝云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把它重新弄了出来，完美的与神农城结合。 赵小禾：“我好像从没听疾风说过话，他没事吧？” 朝云：“别管他，他爱当哑巴让他当去！扶摇城有本座一个足以！” “哦，意思就是说，疾风也还是灵主之一。” 朝云没好气：“嗯。” 赵小禾有些好奇的问：“我有个问题，你们夫妻共用一个身体是什么感觉？” 朝云：“……” 疾风：“……” 小辰子：“？？？” 朝云炸了：“你是笨蛋吗？那只是一种比喻，谁跟他共用一个身体，恶心巴拉的！” 赵小禾撇嘴，嘀咕：“嚷嚷啥，明明是你自己说的，老夫老妻的有什么不好意思，不就是切片精分和自攻自受么。” 朝云大概被她气到了，再也没说过话。 赵小禾：“其他人呢？” 小辰子憨乎乎的挠挠头：“在城外看老鼠种地。” 真积极，昨晚才上的课，今天马上就去实践，它们都不用睡觉的吗？ 老鼠们表示：困死啦！ 但自认为已经脱胎换骨变聪明的老鼠们认真商讨之后，认为安家落户的第一天就睡大觉太影响它们在前辈们心中的印象，为了表示它们是真的和外面的那些老鼠不一样，它们兵分两路，一路留在鼠城安置新家，另一路则马上投入光荣的劳动中去，为扶摇城的发展壮大添砖添瓦贡献一份力量。 不得不说，老鼠们积极的自我表现总算扭转了一点儿老住户们对它们的不好印象，态度也从排斥到勉强接受和继续观察。 其实大家能暂时接受老鼠们，和鼠城的出现也有很大的关系，如果没有鼠城，难道真的要让这些老鼠住在居民区的民宅里吗？一想到正在街上走着路上突然窜出一大群老鼠就让人难以忍受。 有了鼠城就不一样了，人类和老鼠各有各的地盘，井然有序，互不干扰，对彼此都好。 赵小禾也觉得挺好。 人类对老鼠这个族群的厌恶和反感自古以来就有之，赵小禾也讨厌老鼠，但当一部分老鼠因为成为她的“宠物”而产生智商和其它方面的进化，以及在“宠物不合格”就不能卖掉也不能下架的大前提下，赵小禾便不得不改变对这部分老鼠的态度。 不能放任不管，就只能安置在眼皮子底下，改造它们，让神农城的老鼠成为老鼠界的一股泥石……呃，清流。 赵小禾临走前把剩余的植物催熟液交给杨端。 “全部用了，滴在水中浇灌农田，地里的庄稼应该只需要几个时辰就能成熟。” 杨端一听就明白了：“给老鼠们准备的？” 赵小禾无可奈何的点点头：“就当预支给它们的工钱。我要出远门，城里麻烦你帮忙看着点。” “青州？” “你又知道？”赵小禾大方承认，“是青州，我很在意昨天听到的那些话。”她眉宇之间有些冷意，淡淡道，“皇帝都还没表示，地方就开始抓人，黑锅扣给神农城，先问问我答应不答应。” 赵小禾通过杂货铺，从神农城到孟阳县，出孟阳县向东南方向疾行。 军师的人日日在孟阳县蹲守，可他们蹲守的对象一次都没回过青春不老客栈。原本蹲守的士兵都不抱希望，只是习惯性的来这边转了一圈，忽然听到行人的惊呼声，刚抬起头便感觉到一阵强风从身边刮过。士兵余光捕捉到身侧跑过的一头巨大的黑熊，黑熊背上骑着一人，他抬起头时似乎看到了对方展露的笑颜。 相遇只有一刹那，下一刻双方错身而过。 士兵慢半拍的转过身，瞪着远去的一人一熊，张着嘴手指着前方突然反应过来，拔足狂追，大吼道：“出现了！拦住她！” 行人唯恐避之不及，纷纷躲避，士兵的同伴反应同样不够快……不能说不快，只能说大福的速度实在是快过头了，千里马也要远远的被它甩在身后。 一人追变成了两人追，两人追变成了三人追，跑断了腿的三名士兵气喘吁吁的追到城门，只见到守卫们偏离岗位，个个神色惊诧，场面有些混乱。 “人呢？！骑着熊的那个人呢？！” 追过来的士兵大吼着问。 守卫惊魂未定：“跑、跑过去了！” 士兵：“怎么不拦着！不知道她是谁吗？！” 守卫心说老子哪儿知道她是谁，没见过！嘴上道：“拦了呀，从我们头顶跳过去了。”真是太猛了。 士兵们要疯，兵分两路，两个去追，一个骑了马匆忙赶回大营禀报。 第194章 你这样的女子去不得 赵小禾捂着胸口，想到刚刚大福从几名守城士兵头上一跃而过的情形, 仍然止不住的兴奋： “啊太刺激了, 厉害了大福。” 大福：“吼！”小意思！ 赵小禾嘴角翘起, 带着一丝得意的说道：“我们这个速度他们无论如何都追不上。发现我们的士兵现在一定正回军营找军师, 军师做出决定还得有一阵子。咱们路上给他们留点记号，给他三天应该能追上来吧？” “吼！”大福不明白自家主人说这些干啥，反正不管说什么它只管大声符合肯定没错。 赵小禾：“留什么记号呢？衣服？鞋子？太刻意了。” 大福：“吼~” 你说啥就是啥。 赵小禾灵光一闪, 迎着冷风高兴的大声道：“有了！坐骑的排泄物最自然，当然是熊粪啊！” 大福：“……”你说啥？？？ 赵小禾拍了拍大黑熊：“大福, 慢些，跑远了他们就找不到咱们的行踪了，话说你现在想嗯嗯吗？” “吼——！”大福差点没把某个人类从身上颠下来，不满的咆哮, 熊就没自尊啦？熊也是有羞耻心的, 光天化日之下就算你是主人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侵、犯它身为一只熊的隐私和尊严！ 不干！ 一天之后, 军师派出去的人终于在路上发现了一坨熊便便，由此确定了赵小禾的方向。 大福：“……”哼。 当军营的人正通过种种蛛丝马迹不断调整方向继续追踪赵小禾的同时，赵小禾与大福早已抵达青州吴县的地界。 以大福的速度其实不到半日就能到青州, 赵小禾放慢速度, 一来是为了“不着痕迹”的给军师留下能够追踪到自己的记号，二来是因为她把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打听消息上。 小的乡镇对神农城一无所知，无论赵小禾之前闹出多少动静, 似乎都和这些为了生存和生活已经用尽全部力气的百姓没有太大关系。 青州给赵小禾最深刻的印象就是穷。 孟阳关虽然荒凉, 毕竟是重兵镇守的大关, 即便是从前闹匪患的时候，县城内起码还是安定的。而肃州城更是往来客商的必经之地，经济相对繁荣，百姓们总能找到讨生活的门路，贫苦百姓自然也有，可整体来说肃州不能算穷。 青州呢？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地貌不算复杂，有山有水，土地肥沃，尽管冬季看上去有些萧条，但和肃州比起来自然条件好了不止一点两点，按道理说这样的地方百姓生活就算不富裕也不该太差，可实际情况恰恰相反。 赵小禾几乎没有看到一个像样一些的村落，都是低矮破烂的房舍，眉头不展的村民，无论大人小孩脸上都没有笑容，显得麻木又愁苦。 但陌生人向他们问路，要水喝，甚至是过路歇脚，这些村民却不会拒绝，他们依然保持着劳动百姓最善良淳朴的一面。 没有所谓的“穷山恶水出刁民”，甚至连对人的警惕防备心都少的可怜。 这种情况之下，打听消息就变得既简单，又不容易。 简单是因为你问什么他都不会刻意隐瞒，不容易是因为青州地界的方言与官话相差极大，赵小禾运用神农领悟听懂不成问题，但一般的村民却不大能听懂她的话，双方沟通十分困难。 赵小禾没打探到太多有用的信息，低效沟通让她感到无可奈何，又毫无办法。 正当赵小禾打算离开，直接前往吴县，她借口歇脚呆着的那户人家的村民领了一个人到她面前。 那是一个面貌普通的中年人，外表和村民并无太大不同，常年风吹日晒形成的粗糙黝黑的皮肤，一双骨节粗大树皮一样粗糙的大手，这是一双经常劳作的手，可他身上穿着的却是与村民们粗布短衣截然不同的长衫，尽管打了几个补丁，颜色陈旧，磨损严重，但收拾的十分干净整齐。 他举止有礼，一张口便是赵小禾熟悉的大齐“官话”，带着点口音，不过交流完全没有问题。 原来是村民听不明白赵小禾的话，特意跑到相邻的村子里把十里八乡唯一的一位教书先生给请来了，赵小禾惊讶于村民的想法和做法，同时也有些过意不去，觉得给人家添麻烦了。 跑去把教书先生叫来的村民根本接收不到赵小禾的感谢和歉意，把人带到就默不作声的跑到一边去，仿佛这对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教书先生见怪不怪：“我们这地方的百姓就是如此，赵家娘子不必放在心上。我听陈大叔讲赵家娘子似乎是遇到麻烦了？”他眼中露出疑惑的神情，任谁在这样一个小村子看到一名独身的年轻女子都会觉得奇怪。 陈大叔是这家的户主，也是跑去找来教书先生的村民。 赵小禾当然没有遇到麻烦，陈大叔显然误会，可赵小禾仍然感激陈大叔，来自陌生人的善意和帮助总能让人觉得温暖。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赵小禾道，“我以前从未来过青州，本想问一问青州都有哪些好去处，可惜我说得话陈大叔听不明白，这才闹出误会。” “原来是这样。”教书先生有点犹豫的看着她，“冒昧问一句，赵家娘子莫非是只身一人吗？” 赵小禾：“还有一头坐骑，怕吓到小孩子，叫它在村子外等着。” 什么坐骑会吓坏小孩子？ 教书先生更想不明白了，他有些担心：“青州并没有什么好地方，赵家娘子还是不要过多停留，趁早归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