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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靖行了揖礼,说道,“皇上,臣去送了清顾最后一程。”

    朱凌锶点点头,“你来看看,我这道旨意,写得如何?”

    谢靖一看,是给何弦妻子的,允她日后婚嫁自由,任何人不得干涉。但出一言,便是抗旨。

    何弦临终前,朱凌锶去何府探望,他虽病入膏肓,却神情自若,却言仍有一事放不下。

    何弦妻连氏,也是他表妹,在闺中时素有才名,跟随父亲去过任上许多地方,深谙各地风物,绘制了许多草木图谱,记载分布习性,并加以归类。

    原来是个植物学家,朱凌锶想。

    她与何弦青梅竹马,早早定下婚约,只是何弦身体一直不好,后来家中老人去世,又各自守孝,一直到去年底才完婚。

    还是为了给何弦冲喜。

    何弦不愿她一辈子守寡,又知道自己家族氛围,必然不允连氏再嫁,便向皇帝请求,“给淑盈一个出路。”

    “朕答应你,”朱凌锶说着,何弦眼中的焦灼,渐渐平和下来,陷入又一轮昏迷中。

    谢靖提笔改了几个字,朱凌锶就让秉笔太监抄了,给何家送去,又转头去看那檐前细雨。

    谢靖正要出言相劝,却见朱凌锶身后的案头上,散落着数张生宣。

    一张一幅,全都画着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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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祈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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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嘉四年六月初一这天,文华殿的小书房里,照例只有朱凌锶和谢靖两个人。

    皇帝刚写好的文书,谢靖拿着走到窗前细看,光与影的勾勒,显得他侧脸格外出众,朱凌锶直勾勾盯着谢靖的鼻子,心里不由得发出赞叹,

    “怎么生得这么好看呢。”

    而且谢靖虽不是特别白,但是皮肤细腻有光泽,下巴光滑无须,非常符合朱凌锶的审美。

    这个年代的官员,一到年纪都留着一把胡子,有人还会用胡夹,觉得特别帅气威风,朱凌锶真是欣赏不来。

    卢省端着冰盆进来,朱凌锶堪堪低下头,屋里原先那盆冰早已化成水了,卢省要端走,朱凌锶扬声道:

    “留着浇花。”

    卢省点头说知道了,待要出门忽然又想起来,“皇上,您今年生辰还按去年惯例吗?”

    朱凌锶农历生日在六月十二,因为尚未亲政,倒也不用普天同庆,不过朱凌锶好歹是皇帝,也要阖宫庆祝一下,意思意思。

    朱凌锶抬起头,看了一眼谢靖,谢靖也转过头来,朱凌锶面露难色,“就别办了吧。”

    今年立夏以来,山东河南大旱,京城也已经八十多天没下一滴雨了,黄河水位到了十年间的最低,整个北方都陷入干旱中,粮食减产在所难免。

    各地知府早早把请求减税的折子递了上来,又张口向朝廷要钱要粮。

    户部和工部火速派人前往灾区,进行实地勘察,抓紧修筑水利工事,进行补救,并安置灾民,兵部也在各道府加重了兵力,严防流民滋事。

    不得不说刘岱的内阁,办起这些事来,反应迅速动作麻利,只是后果依然很严重。

    山东与河南一天呈一道折子上来,朱凌锶真切地感受到,天灾的残酷与不可控。

    这种环境下,他自然没有什么心情过生日了,谢靖点点头,卢省退了出去。朱凌锶正要问谢靖,脑子里响起一个久违的声音,

    不用说,又是那个毫无人性的4848。

    这次朱凌锶的好感值刷到了45。他偷看一眼谢靖的表情,一点也显不出来情绪,谁知道他在心里,悄悄地称赞自己呢,朱凌锶窥探到了谢靖的小情绪,低头窃喜。

    刘岱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就开始找别人的事了,这次是冲着朱凌锶来的。

    他的意思,是要皇帝写一份罪己诏。

    说,山东河南,饿殍遍地,百姓号哭,千里不绝。太平治下出现这般人间地狱,总要有个人出来负责。

    谢靖第一个不同意,他说,皇帝尚未亲政,就算要有人负责,叫山东河南巡抚出来挨打就是了,怎么能扯到皇帝身上。

    刘岱说,谢少卿你这话就不对了,山东河南巡抚,现在都正忙着救灾呢,再叫他们背锅,不是寒了人心么。

    谢靖说,皇上小小年纪,每天读书学习看折子到亥时,一大早还要忍着瞌睡起来陪你们上朝,吃穿用度还不如你刘首辅排场大,叫他来下罪己诏,于心何忍。

    刘岱看了谢靖一眼,说,谢少卿,你可要看明白,这是谁家天下。

    意思是这是他姓朱的天下,我想背这个锅也没资格啊。

    徐程心里是不赞同的,出了这样的事,朝廷肯定要有个说法,但把责任推给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这主意确实不地道。

    然而,就像刘士昆说的,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朱凌锶小手一挥,众位爱卿不要吵,朕写就是了。

    刘岱无非是想借机表明,虽然朱凌锶是皇帝,他才是最有权威的人。

    朱凌锶偶尔会想到“上帝欲使其灭亡,先使其疯狂”这句话,心想你刘士昆膨胀啊膨胀吧,早晚要变成热气球飞上天去。

    不过目前看来,刘岱确实是朝中最能办事的人,他门生故吏占了一半朝堂,一呼百应,无论什么制度措施还是具体事务,都能迅速传递和有效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