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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多嘴

    宋纾念后悔听了他的答案。

    因为那句“他没有”,这天她已经被陆辰安嘲讽了五次。

    “中彩票了?”

    “没。”

    男人不耐烦地挑眉,一如既往地刻薄:“拿着这种态度挣钱?那医院的工资未免也太好赚了吧。”

    女孩罕见地没和他顶嘴,重新做了一份表格。

    在她的眼里,陆辰安和一个欲求不满的中年猥琐男没什么两样,怼天怼地,浑身充满了中年叛逆,一不呛人就浑身不自在。

    “王强的案子结了。”

    “这么快就开庭了?”

    他有些疑惑地看过来,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怜悯:“看来沈渊没和你说。”

    “他们私了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在她的心底炸开了花。

    沈渊在接宋纾念回家的路上就发现了不对劲,今天的女孩,实在是太安静了。

    她沉默地坐在副驾驶,回避男人的目光,以往娇艳的红唇也失去了光泽,像一朵枯萎的花。

    小姑娘扎了一个丸子头,唇紧紧地抿着,手机也不玩了,就老老实实地坐着,一动不动地盯着前面的挡风玻璃。

    下车的时候去牵她的手,也被毫不犹豫地甩开了,男人皱眉,迈开步子跟上去。

    原本打算到家里问个究竟,可没想到他刚进家门,就听见门重重关上的声音,没一会,小姑娘拉着这个大大的行李箱走出来。

    做到这个份上他还不明白就成了傻子,他挡在小姑娘的前面,脸阴地可以滴出水来。

    “去干嘛。”

    “不关你的事。”

    宋纾念难得硬气了一回,余光都没有给出去一个。

    他的眉毛皱的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不关我的事?”

    女孩的下颌被男人的手指定住,nongnong的薄荷味扑面而来。

    “你放开我!!”

    “放开你?”

    他一脚把行李箱踹到一旁,恶狠狠地:“你当我是死的吗?”

    宋纾念瞪圆了眼,尝试掰开男人的手,可是,怎么和铁打的一样啊?!!!

    意识到失态,他微微松开了手。

    “把东西放回去,晚上吃面。”

    我吃你个大头鬼,趁着这个空档,她拉着行李箱往外冲,却没想到男人去而复返,一脚把行李箱踹的更远了一点,一手把她拎进房间,然后利落地把门

    反锁了。

    不管女人在房间里砸门的声音,男人走进厨房,手脚麻利地做了一锅番茄鸡蛋面。

    金灿灿的荷包蛋卧在浓郁的西红柿汤上,劲道润滑的手擀面盘在汤里若隐若现。

    “出来。”

    房间里半天没有动静,这才想起门被自己反锁了,他拿来钥匙把门打开。

    床上鼓鼓囊囊一团,偶尔还抖动几下。

    沈渊上前掀开一角:“不吃...”

    目光落在女孩红红的眼睛上,停下。

    大概是没有想到他会直接把被子掀开,她狼狈地把头埋进枕头。

    “都多大了,还和小时候一样?”

    男人好看的眉眼露出一抹笑意,揉揉女孩的头,“起来。”

    没有得到预料之中的反应,他朝下看去。

    小姑娘的脸上一片湿润,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她死死地咬住唇,用力之处,透着可怖的苍白。

    “念念,松口。”

    男人想用手掰开她的牙齿,可是女孩没有丝毫松口的欲望。

    沈渊干脆把她的唇换成了自己的拇指。

    “咬这里,念念。”

    “不要弄疼自己。”

    男人难得温柔的话语此刻犹如千万柄刀剑,刺进她的心窝。

    两人就这样在卧室里僵持不下,直到宋纾念尝到唇齿间的血腥味。

    才恍然明白过来咬的是什么,心内科第一把刀的手!

    “对,对不起...”

    “我去给你拿酒精。”

    “不用。”

    沈渊抓住女孩的手腕,俯身向前。

    念念乖巧地靠在自己的怀里,却好像一碰就碎的玻璃娃娃。

    “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王强的案子你私了了?”

    “是。”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着沈渊,却发现男人依然清清冷冷,找不到多余的情绪。

    真好啊。

    这是不是就是不牵挂一个人的滋味,对方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你也不必告知,真好啊。

    宋纾念的眼泪流地越来越凶,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她自暴自弃地埋在沈渊的胸口,任由眼泪和鼻涕弄脏他的衬衫。

    “呜呜...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死了!”

    她的神情突然变得凶狠,拽住沈渊的领口,眼神锋利。

    男人没动,任由小姑娘拉扯。

    半晌,他无奈地叹气,倾身伸手抚平女孩的柳眉,“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能...知道什么啊...”

    她哭地没了力气,只能依稀听见细小的抽噎,他的下巴搁在女孩的头顶,摩挲细细软软的发丝。

    宋纾念没有拉开窗帘的习惯,厚重的布料遮挡天边火红色的夕阳,眼睛因为哭的红肿涩涩地疼,仿若这个混沌的世间,只有他们两人。

    很多年以后宋纾念再回忆起这个傍晚,心中总带了点刺痛的遗憾,疼痛的记忆里印刻着柔软和不忍的执拗,如果当时的她再勇敢一点,那是不是又会不一样了。

    “我知道你想让我知道的。”

    低沉的男声带着明显的安抚意味,却不代表男人为自己被认为的错误妥协。

    “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

    “是。”

    宋纾念抬起通红的眼,下一秒准备踹向男人的膝盖。

    她的动作随着一个吻停下,

    沈渊的唇落在她肿胀的眼皮上,柔软的,冰凉的,

    “你太美好了,念念。”

    你只需要去面对美好的事物,所有不堪的肮脏的,被唾弃的埋藏在黑暗里的,都交给我。

    没有人能把你拉下深渊,除了我。

    “出来吃饭。”

    不知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吻,还是别的什么,

    她呆愣愣地跟在沈渊的身后,把碗筷放到餐厅,端正地坐在位置上,乖巧地不像话。

    “好吃吗?”

    “嗯。”

    “够了吗?”

    “嗯。”

    女孩捧着面碗,双目无神,一根根吸溜着碗里的面条,一副被夺了窍的模样。

    “拿冰袋把眼睛敷了,早点休息。”

    “好。”

    宋纾念拿着冰袋,慢吞吞地往房间挪,到门口,有些懊恼地回头,一双眼睛眨啊眨,闪着期待的光。

    “晚安。”

    “晚安。”

    女孩心满意足,兴奋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房门关上,沈渊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

    凌晨两点,

    城西的废楼区。

    陆辰安踢了踢脚边的麻袋,

    “醒醒。”

    地上的麻袋毫无反应,他不耐地打开瓶盖,一股脑地把水倒上去。

    “还没反应?”

    他来了兴趣,索性把瓶子扔到一旁,“既然水都泼不醒,闻点血腥味总能有知觉吧。”

    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水果刀来。

    “哎哎哎!!!醒了醒了!”

    “别动手别动手!”

    陆辰安发出一声嗤,松开绑带,“醒了就自己出来。”

    一个体态臃肿的男人从袋子里爬出来。

    “这是哪?”

    男人带了眼罩,对未知的环境充满恐惧,他颤颤地站着,姿态讨好。

    “你们是谁???”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旧水管滴滴答答的水声。

    不远处传来一阵引擎声,随后车门被打开。

    “来了。”

    陆辰安勾起一抹笑。

    好戏开场。

    “你,你们是谁???”

    “别,别乱来!”

    男人明显有些慌了,他的双手在背后用麻绳绑着,拼命想要睁开,却撼动不了半分,视觉的蒙蔽让他对周遭的一切更为恐惧。

    “安静点。”

    不同于之前那个命令他爬出来的男声,这个人的声音他从来没有听见过。

    “一切都好商量,求求你们,放了我,要多少钱的可以!!!”

    “聒噪。”

    沈渊揉揉眉心,对男人的叫喊声没有耐心。

    “八月二十四号,你在警察局和那个女律师说了什么?”

    “八月二十四号?”王强喃喃,随即变了脸色:“你们是那个女人找来报复我的是不是!!!!”

    “嘶...”

    没等他说完,整个人都趴在地上,手指被狠狠踩住,“啊!!!”

    “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我说,我说。”

    “你算个什么东西,臭娘儿们,婊,子!滚开……”

    每多说一个字,男人的脸色就沉一分,脚下的力气便多十分。

    “我知错了,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一定好好做人,求求...你们了……啊!!”

    沈渊蹲下身,低眼看着地上挣扎的男人,用手固定他的下颌。

    “这些话,都是从你这张嘴说的?”

    “下次我不敢了,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发誓,我好好做人,我再也不敢了!!!”

    “人类都是容易遗忘的生物。”

    沈渊的声音如同从千年凝聚的寒冰层传来。

    “你,你要干嘛!!!救命啊!!!救命啊!!”

    陆辰安别过眼,往外走了两步。

    “放松。”

    沈渊带上手套,安抚情绪失控的男人。

    “为了不出现意外,只能从根本杜绝这种可能。”

    刀片闪着寒冷的银光,男人的动作残忍而迅速,片刻手中便多了一截红色的物体,冒着汩汩的鲜血。

    月光皎洁。

    陆辰安单脚踩在废水管上,松开领扣。

    沙石地随夜风扬起洋洋洒洒的灰,笔挺的男人逆着微弱的灯光。

    “哄好了?”

    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那人轻飘飘地睨了眼,依然看不清表情。

    “以后不要多嘴。”

    便往车上走去。

    “走了,我们也收工了。”

    陆辰安挥了挥手。

    地面上的影子荡荡悠悠地晃动,石子落进湖面触开的波纹终是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