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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莫慌,顾翊成不了事。” “成不了事?”李成业怒极反笑,“谁当初和我说顾翊赤胆忠心、可为倚靠的,啊?谁当初和我说他顾翊不下点猛药是不会背叛父皇的?哈,你现在来跟我说顾翊成不了事?” “殿下,请您听微臣细说。” 那人战战兢兢,拱着手弯着腰: “叛军的难处,难就难在一个‘粮’字上。” 边关苦寒可不是说说。 吃不饱穿不暖在那头儿是正常的事儿。 平时将士守城尚且吃不饱,你现在让他们打仗? 就算是劫掠民众,哪个城的百姓家中存粮,能供得起十几万大军的口粮? 纵然是有,顾翊这么干,就是坏了人心了。 ——六皇子府议事这会儿,边关的消息已经一道跟着一道传过来。 吴起城破,守军归降。 这消息叫人眼前一黑。 但要李成业这位属臣来说,这城夺得轻而易举,不是坏事。 顾翊的檄文,生生气晕了皇帝,朝中无人敢言,私下却都有渠道知道写了些什么,不少人看得心有戚戚、心生同情,可想而知边关那些将士看了是个什么心情。 但你顾翊能这么夺一座吴起,能接着如此夺其他城池吗? 你说是皇帝逼反了你,你说他是无道昏君、祸害天下。 但你呢? 你的兵没有粮,你不祸害天下吗? 只要——只要叛军烧杀抢掠,血洗了一座城,再之后,再也不会有士兵被他的檄文与控诉打动。 皇帝多疑,所以叫常驻在外主要的武将家眷都呆在京中。但小兵没这个待遇。 不少士兵,除了被征调的,都是当地或者附近的军户。他们的家小,就在城中。 你顾翊洗劫了一座城,就是告诉他们—— 绝不能开城门。否则就是家破人亡。 到时候,守军也不像是吴起的守军那般猝不及防,早早坚壁清野,仗着城池坚固,不给叛军一颗米,你顾翊的兵还能那么好打? 就算你是战神,一个又一个城池,一场又一场硬战。 早晚疲惫不堪。 而京中,还有十几万人等着呢。 属臣说了所想,李成业的怒火才平息了些许,冷声道:“如此也就罢了。给我盯着,等顾翊败了,那十几万兵我们设法控制在手中。只是这次,我那几位兄弟必然也都盯得紧,你们回去给我都仔细想主意。” “是!” 想到这一点的,自然不会仅有一个六皇子府上的小吏。 朝中,文武百官议论不休,都在争怎么办: 是讨伐叛逆?还是安抚分化? 若是讨伐,谁人为将?若是安抚,许以何等条件? 这些争论一时半刻没个结论,但有一点确实很容易决断的: 在所有人一致同意下,皇帝下令严禁各地给顾翊军供应一粒米一根草。 如此一来,就算顾翊的边军勇猛善战、逢城必克,而皇帝之后派去的援军救援不及,叫顾翊拿下肥沃的关中平原,也要考虑到此时节方才初秋,北方地寒,南方此刻已有大片熟稻供人收割,而北方却还不是收成的时候。 就算叛军拿下关中,又何来补给? 朝中安稳下来,都道,顾翊此人,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可能不这么想的,就只有夏翊了。 哦,还有一个人,叫檀九章。 当军需官又一次找到大将军抱怨粮草不足——准确来说,即将告罄——的时候,他看到他们的大将军露出了一个带点狡黠意味的笑容。 这是一个令人感到些许陌生的笑容。 所有的边军——现在是叛军了——都习惯他们大将军说一不二、威严刚毅的模样。但这个时候,看到这个笑容,军需官恍惚想起来,他们的将军也才二十几许。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这样的时候,他怎么笑得出来? “明晚亥时,带着你手下弟兄,来营中找我。” 夏翊勾了勾嘴角。 “——比你想的,多得多的粮。” ……比他想的,多得多?! 军需官有那么一刻,都怀疑夏翊在说胡话了。 军队嚼用是个天文数字,一个兵一天就能吃个两升米,10升1斗,10斗1石。这么一来,十万大军一个月怎么也得吃掉个六十万石。 还不要说最近大军不断收编沿途溃败或主动投来的朝廷军,还有路过地方的青壮。 军需官琢磨着怎么也得来个七八十万石粮食,军队行军才稳妥安稳,就算有个一时困难也不愁。 比他想象得还多? 九十万?一百万石? 将军这不是发癔症了吧? 然而夏翊就叫他次日晚间来。 军需官满腹狐疑地回去了,第二天到了时候,叫上十几个兵,跟他去主将大帐。 谁知到了门口,被那个叫柱子的小厮拦了。 “将军……现在有事。” 柱子脸绷得紧紧的。 他不擅长撒谎,说这一句,面皮就在作烧。 他家将军是有事。有的这个事吧…… 却很让他柱子不晓得怎么讲。 半个时辰前,有个鬼鬼祟祟形迹可疑的男人游走到军营附近。还在外围就被哨兵看到,正待按住,那男人掏出怀中一枚玉珏,言说是大将军派去征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