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沈容音为尚林做饭，给他缝衣服，为了不让自己在尚林面前显得很“土鳖”甚至每天去私塾里识字，平日说话的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对尚林的崇拜。尚林当然很受用，谁不喜欢这样一个崇拜者呢？于是他对沈容音也是满满的疼惜和怜爱，想着这辈子和这样一个小女人在一起也不错。 如果那天不是答应了好友的邀请去了舞会，如果不是正巧把酒洒到了陈兰身上，或许就没有以后这些事情了吧？或许他和沈容音早就已经在亲友的祝福下结了婚，平淡而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可尚林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选择！ 那日好友极力邀请自己去参加县城各乡绅办的舞会，尚林拗不过，只好一同前去。尚林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到处都是虚伪和假笑，他尚林的自尊不允许自己向这些没有文化的“土豪”们奉承。 他静静地靠在角落，摇晃着酒杯，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百无聊赖。就在自己考虑要不要向好友道别先行离去的时候，突然一个娇小的身躯不小心闯入自己怀里，尚林低头看着女孩精致的妆容和裁剪得当的小洋装，不知怎的，突然有些心猿意马。 女孩起身礼貌的道歉，抬起头时却愣住了，看到尚林冲自己温柔的笑，脸慢慢红了，匆匆道了歉就跑走，留下尚林一个人站在原地回味刚刚女孩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清香。 后来尚林从好友那里得知，那日那个女孩是县城陈家的女儿，叫陈兰。好友还说陈家是真正的名门望族，调侃尚林有艳福。尚林只是笑笑，看着远处正在帮自己母亲洗菜的容音，只当那日是一个小插曲，自己已经有了沈容音不是吗？ 甚至后来被陈家请到陈公馆工作，陈兰经常不经意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尚林也还是认为自己是不会变的。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是陈公馆那份薪水高还轻松的工作？是身边好友一个个飞黄腾达的窘迫？还是陈兰的示爱？亦或是自己本身已经厌倦了和总是一身旧衣服素面朝天的沈容音而对陈兰的世界，对纸醉金迷的生活有了依赖？ 或许都有吧，尚林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答应了陈兰，悄悄和陈兰交往，甚至答应了陈老爷子入赘的要求。 这一切尚林都没有跟沈容音说，自己始终狠不下心来伤害这个单纯的女孩。每每鼓起勇气的时候，看到女孩望向自己清澈的眼神，就莫名的不忍心。 他其实对沈容珍的计划了如指掌，那天不小心听到沈容珍找周大志说话，听到了这个年纪尚小的小姑娘联合别人算计自己的jiejie。他心疼沈容音，却最终没有阻拦，甚至在沈容珍有意的设计下“捉jian”的时候，尚林心里还松了一口气。这下就不是自己负了她吧，尚林这样想。 就这样，尚林摆脱了沈容音之后，开始光明正大的和陈兰交往。家中母亲虽然生气，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在母亲眼里，是沈容音先负了自己，尚林心里恶劣的想。 陈兰的世界无疑是多姿多彩的。他和陈兰吃西餐，穿洋装，参加各种舞会。陈兰带着他认识城里各式各样的人物，两人还一同游湖。最后在浪漫的湖面上，尚林温柔的吻向陈兰。陈兰温顺的依偎在自己的怀里，但是不知怎的，尚林总能想起那日自己亲吻沈容音的时候沈容音羞涩又乖巧的模样。 有快乐也会有烦恼，陈兰虽然温柔，但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骄傲却时常让尚林感到自卑。毕竟家境天差地别，两人慢慢有了一些小分歧。陈兰希望尚林整天只追随在自己身旁，逼尚林辞掉工作专心陪她。尚林怎么能忍？他本就高傲，骨子里的自卑和自尊也不允许自己那样作践自己。 两人那段时间闹得很不愉快，尚林狠下心来没有去哄陈兰。最后还是陈老爷子把尚林叫到书房密谈了很久。后来陈老爷子又把陈兰叫去教育了一顿两人才重归于好。 陈兰很快又恢复了对尚林的热情。尚林相貌生的好，上过大学，工作能力强还受陈老爷子重视，放到哪里都是目光焦点。陈兰也这样觉得，每每带尚林出去看到小姐妹们艳羡的目光下都极大程度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她觉得尚林比那些城里混吃等死的二世祖强多了，尚林也是这么觉得的，只是陈兰的“炫夫”时常让尚林觉得自己是一件商品。 第36章恍若隔世 再次见到沈容音的时候，是在县城的一条商业街上。当时尚林正忙着哄因为自己没时间陪而耍小脾气的陈兰。正当尚林搂住被自己哄得喜笑颜开的陈兰正要亲下去，余光正好看到不远处惊愕的看着两人沈容音。他仿佛烫手一般放开怀里的女友，看着沈容音因为崩溃而哭红的鼻子，看着她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看着她因为受不了转身跑走，尚林想也没想就追了出去。 追沈容音的途中尚林还在想，自己怎么这么混蛋，伤了这个女孩的心。但是慢慢的，尚林冷静下来，停下了脚步。他想到自己的工作，想到自己在母亲面前的豪言壮志，想到陈老爷子恩威并施的那些话，转身走了回去。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才控制住想要转身追去的冲动。 回到陈兰身边的时候，陈兰疑惑的问怎么了，尚林只是说看到了一个故人。陈兰打趣道不会是尚林以前哪个情人吧，尚林心不在焉的笑笑说自己心里只有陈兰一个。 等到一周后尚林才从同乡那里听说沈家女儿摔坏了脑袋，昏迷了一整天。 那一刻尚林真的想抛下这一切回女孩身边，告诉女孩自己还爱着她，但是自己已经没有资格了。 后来听说沈容音醒了，还带着母亲和她那刻薄的嫂子还有胆小的哥哥分了家，还摆了一个卖鱼的摊，生意竟也是异常火爆。那次在街上，看到那个卖鱼的女孩，眉眼中神采飞扬，看到她巧舌如簧的怼陈兰和她的小姐妹邓蓉蓉的时候，尚林心里隐隐竟是欢喜的。 再后来听说她与瑞祥饭店签了约，甚至还自己开了店。尚林乐观地在心里想：这个结局挺好的，至少离开了自己，她过得也不错不是吗？ 只是每每想到这儿，尚林心里总是好像堵了一道墙一样，堵的他喘不过气来。 回家看望母亲的时候，谈到沈容音，看到母亲隐隐责怪自己的目光，尚林逃也似的出了家门。一路上仿佛到处都是沈容音留下的痕迹，恍惚中沈容音的笑容好像还回荡在耳边。 踱步在村子里，看着几个小孩在不远处玩耍，听着村里人在大树下说闲话，尚林感觉自己的心情从没有过的平静。那些让人焦头烂额的工作，那些不能与外人道来的憋屈，那些被陈兰颐指气使的郁闷，仿佛都在这个平静的村庄中消散了。 尚林有时候也会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但是看到别人对自己投来的畏惧又嫉妒的目光，看着自己身上价值不菲的衣服和饰品，他又舍不得。 是的，如今他已然舍不得纸醉金迷的生活，舍不得荣华富贵。而这么多天下来，尚林也习惯了人前装孙子的戏码，习惯了扮演一个好男友，习惯了别人的指指点点，甚至也已经为将来做上门女婿做好了准备。呵，多可笑，曾经自己是一个多清高的人，一个侮辱的眼神都会让自己倍感愤怒。就是这样一个人，如今也在繁华世界中迷了眼。 那日尚林正在陈公馆上班，处理了太多事务，尚林颇有些疲惫的揉揉眉眼。下属突然送上来一个包裹。尚林本没有多在意，在这个位子久了，拍马屁的人就越来越多。但就当下属说出是一个鱼公煲的伙计送过来的，说是老板让送过来的的时候，尚林惊得站起来，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接过包裹，让好奇的下属退下。 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些杂物，几支花和一封信。尚林认得，那些杂物是自己平日送给沈容音的。来不及观赏那几朵花，尚林动作有些急切的打开信封，只见信中写到：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问遗君。 双珠玳瑁簪，用玉绍缭之。 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 摧烧之，当风扬其灰。 从今以往，勿复相思。 相思与君绝！ 鸡鸣狗吠，兄嫂当知之。 妃呼豨，秋风肃肃晨风飔。 东方须臾高知之。 尚林手一抖，手里的一张薄薄的纸掉到地上。他仿佛被人定住了一般，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但好似全身无力一般跌坐回椅上，桌子上的杯子摇摇欲坠。 寂静，空气中静得仿佛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到。过了一会儿，尚林听到自己的笑声，开始是低低的笑声，慢慢的笑声越来越大，桌子上的杯子终于掉下来碎了一地。尚林不能自抑的大笑出声，笑着笑着却又低头捂住脸，细碎的哽咽声从口中传来。 好像一个世纪那么久之后，尚林起来了，他慢慢的把信折好，放进平日不离身的钱包中，那钱包是他母亲为他亲手缝的，自进了尚林的手中，尚林便爱惜至极。 依稀记得那次尚林和沈容音闲聊，尚林突然问沈容音：“若我有一天负了你，你会怎样？” 沈容音静静地靠在尚林怀里，听到这话，娇嗔道： “好啊，你现在烦我了，便想着如何负我了是吧！看不我打死你这个负心汉！”起身便要打尚林。尚林笑着起身躲开，沈容音作势便要去追，边追边喊：“尚林，若有一日你负我，我就打断你的腿，然后把你锁在家里，让你哪里也不能去！哈哈，怕了吧！你别跑！”两人就在田间小道上笑闹起来。 闹了一会儿，沈容音静了静，说：“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负了我，我便把你送我的东西悉数送回去，然后我们两人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尚林慢慢把桌上的花拿起来，握紧，松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起身唤下属进来： “小王，你来把里面打扫一下。” 说完尚林拿起公文包，走了出去，没再看垃圾桶里的花，面上仍旧是得体的笑容。 办公室的垃圾桶里，几朵黄色的郁金香静静地躺在里面。 黄郁金香的花语：绝望的爱。 第37章我后悔了 沈容音这几天不太顺。先是自家大厨因为家中老娘得病，请了一个月的假。沈容音好不容易临时从瑞祥饭店调了一个厨师来，厨师简单的培训后就上了岗。还没喘几口气，运货又出了问题。原是之前运货都用三轮车，那两个三轮车其中一个是李再生家提供的，另一个是沈容音从城里买回来的。 可慢慢的，由于经常运输刚打捞上来的鱼，车身渐渐被水渍腐蚀了，内里的木头慢慢烂开了都。 为了保证鱼的质量，沈容音只得暂停使用三轮车。正当沈容音为这个发愁的时候，郑家豪派人给她送了一辆大货车，解决了沈容音的燃眉之急。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沈容音渐渐地放下了对郑家豪的戒备，或许是郑家豪偶尔显现出来的和平日不一样的担当，亦或是多次的出手相助。这个一直给沈容音“找麻烦”的男人让容音逐渐觉得，郑家豪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坏，至少帮她解围的时候还是不错的。 这天天气不错，许久没有出门的沈容音想去街上逛逛，顺便看看能不能买到一辆二手车运货。最近店里事情太多，沈容音安顿好张素玲之后，干脆就带着沈云晓住在了鱼公煲的员工宿舍里。沈云晓忙着学习算账的一些方法，也是许久都没出去过，这个丫头憋久了，非要跟着沈容音出去转转。沈容音拗不过她，只好随她去了。 街上正赶上有一家店正举行庆典，请来了戏班子唱戏。据说那戏班子里有一名伶，脸蛋好，身段也好，整个城里没有不认识她的。而她这人又挑剔，看不上眼的邀请根本不答应。沈云晓拉着沈容音感兴趣的凑过去。街上都是人，沈容音听街上的行人说这名伶与郑家公子极为交好，多次看到两人一同出入瑞祥饭店。听到这里，沈容音挑挑眉，心里突然有一股烦躁，她定了定神，把这股烦躁强行压下去。 沈云晓兴奋极了，从小到大，她还没有好好地逛过一次街。好奇的这看看，那瞅瞅。 沈容音上辈子这种场面见惯了，在她那个时代，但凡哪一家店庆典的时候都比现在要热闹的多。当年她们公司周年庆的时候，公司财大气粗，她和王耀足足请了十几个明星来助阵，其中还有一个当时正红的小天后，那场面可比现在要热闹多了。当然，最后那个小天后成了王耀的情妇。想到这里，沈容音烦躁的闭了闭眼。 沈云晓没有注意到沈容音的心情低落，此刻正兴奋的看表演。突然，沈云晓好像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兴奋的指着前方，对沈容音说： “jiejiejiejie！你快看！那不是郑家豪郑公子吗！” 沈容音抬头看去，不远处二楼上正是郑家豪。只见郑家豪和一名极为美艳的的女人坐在一起，两人似乎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女子笑眯眯的，而一样不苟言笑的郑大公子此刻竟也微微笑着。 不知怎的，沈容音突然觉得这一幕有些刺眼，她低下头，对沈云晓说： “晓晓，不早了，咱们该去看车了。” 沈云晓虽不明白为何沈容音心情突然低落下来，但还是乖乖的跟在沈容音身后。 两人干刚要离开，却听到后面远远传来一声：“沈容音！” 沈容音扭头，却是郑家豪在喊自己。原来郑家豪远远地也看到了沈容音，看到沈容音静静站在人群里，好像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郑家豪莫名有些心疼，再也忍不住唤了一声沈容音的名字。 郑家豪见沈容音扭头看自己，急忙跟倾城告别起身就要去追沈容音。倾城，即那位传说中的名伶，懒懒的笑了： “我说郑公子怎的如此心不在焉，原是心上人来了啊！” 郑家豪被他揶揄了，也不恼，只说下次有时间再聚。 倾城挥挥手让他走，见郑家豪迫不及待的追去，看着楼下望向自己的女子，看出了女子眼里的探究和一丝敌意，缓缓笑了。只见他懒懒靠在椅子上，胸前因为这个动作开了一大片。倾城也不在意，朝沈容音举了举手中的杯子，然后一口喝尽杯中的酒，喝的太快酒从平坦的胸前划过。 是的，外界传闻倾国倾城的名伶倾城乃是一名男子，而他与郑家豪交好，也只不过是郑家豪曾经救过他的命，根本不是外界传闻的郑家豪心悦一名唱戏的戏子。 眼看着楼下的女子误会了，倾城也不提醒郑家豪，反而颇有兴致。他这个兄弟，看起来纨绔不已，其实内里最迟钝专情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沈容音静静地站在原地，看到楼上的女子风情万种的冲自己举杯，第一次有些慌乱的避开了女子的视线。 “我这是怎么了！”沈容音暗自懊恼。 前世多严肃重要的场合沈容音都经历过，多大的大人物也都合作过，沈容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慌乱紧张过。 看到郑家豪已经下楼朝自己走过来，沈容音强行稳住心神，面不改色的打招呼： “郑公子，好久不见！” 郑家豪看着这些天明显瘦了一圈的女人，顿时心里有了淡淡的心疼。鱼公煲这两天出的事他有所耳闻，听到沈容音缺一辆运输的工具后毫不犹豫的将瑞祥饭店的一辆货车送了过去。 此刻近距离的再看沈容音，心疼更甚，他不禁上前一步： “这几天很忙吗？怎的如此憔悴？” 沈容音退后一步，避开郑家豪的触碰，低声回道： “还可以，多谢郑公子关心。” 郑家豪见沈容音对自己如此生疏，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关切的说： “近来多歇歇吧。有事情让管家去做。” 沈容音望着男人关切的眼神和俊朗的面容，一时恍惚，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懊恼一声：怎么又被迷住了，你这个色鬼！ 郑家豪将女人的小动作的都收进眼里，只觉可爱。 一旁的沈云晓出声道：“郑公子，jiejie今天是要去买一辆二手车呢！” 郑家豪笑着说：“正好无事，我随你一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