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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辞听出话外之音,微微一愣,这黑凤凰做事极端乖戾,却难得看重情谊。想必此处有灵与他是旧识,却由于某种原因,迟迟不愿与他相见。黑凤凰等得久了,才会疯魔至此。

    这并非穆辞不帮他,而是穆辞只是以常识判断出坟岗内有一念力极强的怨灵,却并不能感知到在何处,或许是他学艺不精,或许是那怨灵生前拥有极高的修为,总之不是穆辞可以出手相助的。

    最重要的一点,怨灵生前亦是活人,只要是人那便有自己的想法,若是此人铁了心不愿见黑凤凰,那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也束手无策。

    虽然穆辞屏着呼吸,可气管仅仅是黑雾入侵的一种途径罢了,此时黑雾缓缓渗入了穆辞的皮肤,血rou,经脉,甚至是骨髓,他坚持不了太久。

    此地只有他与黑凤凰二人的话,他早就出手了。但结界内还有其他人,有暴躁却刚正的唐婉宜,还有几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恐怕他们连人世间的美味都未尝过几口。虽然也有又蠢又坏的贾家公子和神经兮兮的傻X木萧,但穆辞实在不敢拿他们的性命一齐做赌注。

    在这个世界已经活了这么多年,他早已不能把自己当作一个上帝视角的局外人去看,这里的每一个角色都是活生生的人物。

    大家都有自己的命运,他不可能再次在冲动之下说动杀招便动杀招。

    要是林归雁能搭把手就好了,他不争气地想着,可惜林归雁此时忙着海货被劫一事忙的焦头烂额,连试灵大会都未能陪同他一齐参加。他又不可能在自己身上安个窃听器,怎会知道他现在身处险境。

    “你若要找人帮忙,放我们回去通知家中长辈便是,何必用这样极端的方式。”穆辞咬牙道。

    “我时日无多,等不及了。”

    他刚说完,颜色倏地一变。

    一股不同于坟岗内的清凉气息从天而降,穆辞敏锐,感到身后又冒出了什么东西。他还以为是黑凤凰的新招数,于是调转筒身,将它作为一柄冷兵器,重重地向身后击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白扑扑的人影。

    穆辞的一击被他一掌拂去,不等穆辞定神,他又拉住了穆辞的胳膊,将人往怀中一带。

    黑凤凰目光冷然,看着将少年人护入怀中的白衣公子。

    他一手搂住穆辞的肩膀,另一手捏出一道咒诀,五指一转,压向地面。

    眼看着灵气要击碎整个结界,黑凤凰开口道:“且慢。”

    白衣人面露不喜,目光比黑凤凰还要冰冷。

    “你欲伤我徒弟,此时却对我说且慢。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舍不得揍徒弟的男主

    两柄长剑,一袭白衣,正是鹿鸣林庄主林某。

    这样的身影与穆辞记忆中的相融合,好像以前,林归雁也这样救过他的。

    从前穆辞总嫌林归雁情感不够丰富,整天都摆着一张清汤寡水的脸,好生无趣,而眼下穆辞只觉得这张神情寡淡的脸犹如天人之姿,好一个仙风道骨。他收了武器,企图紧紧抱紧林归雁这根粗壮的大腿:“林归雁——!”

    他身后的黑凤凰眼神一凝,既然是徒弟,为何直呼师父大名。

    而这师父居然也由着徒弟这般胡闹。

    林归雁扣着穆辞的后脑,轻声道:“别怕。”

    穆辞心道,怕倒也没有很怕,只是我快再不喘气可就要活活憋死了。

    “我不敢呼吸。”

    “马上就好。”

    林归雁手中重新凝起咒诀,这一次他不再顾黑凤凰的阻拦,一团白气自他修长的指尖聚气,形成一团,这团愈来愈大,大有将结界内的黑雾咒术吞噬殆尽之意。

    穆辞隐约记得,林归雁这道咒诀比起净化之用,还不如叫“清理”更为贴切。这诀不但能将除自身以外的咒术清理干净,由于威力深大,在作法范围内的邪灵妖祟也一概不得活。

    以林归雁的修为,这一击下去,坟岗下埋着的怨魂多半是要魂飞魄散的。难怪那鸟人方才如此慌张地想要阻止林归雁。

    林归雁作为本书的男主,他虽不作恶,可也不是圣母,以他的角度,他绝无必要顾及企图伤他徒弟性命的人的感受。

    黑凤凰一张死人脸终于掀起层层波澜,他想的不错,林归雁确实是修仙界难得一见的大能,如有他相助,达成目的并不难。而林归雁的本事又过于大了,在短短时间内感知到徒弟的危险,并轻易地进入他的结界将人护住,此人的修为非同小可。恐怕不会轻易受制于他。

    他断不会放任林归雁将那人的魂魄击碎。

    黑凤凰凌厉出爪,眼看着就要刺入林归雁的肩头。林归雁侧身躲过,空出的右手抽出腰间一把剑,雪白的雾团攀上剑身,随着林归雁的动作向黑凤凰身上刺去。

    穆辞不愿拖累林归雁,他站稳脚步,焦急与林归雁道:“不用你护着我,快将那些黑雾清理干净!否则这里的人——”

    心急则乱。

    黑雾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一股脑地席卷穆辞全身。

    黑雾袭心的滋味当真不好受,穆辞终于站不住了,他勉强抓着林归雁的袖口,身体缓缓下滑,双膝跪地的一瞬间,他呕了一口鲜血出来。

    这具身体的体质到底是照寻常人差些。

    林归雁的手上一空,才发觉穆辞已经中了黑雾。他的目光徒然夹带许多凶色,握着剑柄的手骨节发白。他平日里极少有大喜大悲,这样的表现已经是怒到极致了。他欲起身还击,可穆辞的状态又着实令他放不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