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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辞的意识不大清楚,眼前的场景变幻莫测,可耳畔响起的确是凌厉清晰的天雷声响,声声震撼着他的心弦。

    他记起了,是他企图救美不成反中招,在情毒未清的情况下贸然用温泉水洗了个澡,于是情毒发作,他这身体不算强健,在难以言说的煎熬下失去了意识。

    等等。

    此处究竟是何地?难道是死后的世界?

    他不会因为毒深入骨翘辫子了吧?

    那这个死法,这个死相,未免有点......说出去太难听了。试想,江湖小报会如何声色并茂地描述林归雁首徒死亡事件?某年某月某日晚,鹿鸣林庄主林归雁座下首席弟子穆辞赤/身/果/体,不着寸缕地死在林家浴池中,经尸检报告描述,穆某身中重度情毒,极大概率因欲/火/焚/身而死。本报对此深表痛惜,同时呼吁修仙界广大青年洁身自好,谨防惨剧再度发生。

    穆辞吞了吞口水,若真是如此,林归雁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不对,他恍惚间记得,合眼前最后的画面,他是被林归雁横抱着的,就是电视剧里常见的公主抱。他不会是死在了林归雁的怀里吧

    林归雁会不会很难过?

    联想到上辈子的死,以及在幻境中问的那一句你会不会为我办个葬礼,穆辞怔怔地,一时间也不知该做何反应。

    忽然,额上一凉。

    穆辞身子一僵,宛如诈尸般从床上直起身体,他大惊,向窗外望去,正是呦呦鹿鸣,鸟语花香。

    穆辞喘着粗气,从刚才的梦里回过神来,暗自嘲笑自己,不过是身中情毒而已,又并非什么大事,哪里就值得死了活了的,净是自己吓唬自己。

    身上再无不适之感,那么问题来了,他的情毒是如何解的?

    梦境中落在额头上的究竟是冷雨还是......

    温凉而柔软的触感,究竟是什么?

    穆辞不敢细想,他怎么感觉,像是一个吻?林归雁这个混蛋!总不会找了哪个小可怜来帮他解毒吧!

    呼吸急促间,耳畔响起一道女声,凉凉道:“穆少醒了。”

    头皮发麻。

    穆辞一扭头,正对上阿梅一张毫无波澜的死人脸。

    在这种微妙的时刻,一睁眼发现自己身旁坐着一个妹子,虽然从年龄来说叫句姑姑也使得,可穆辞这人向来会察言观色,净挑姑娘们爱听的说,jiejiemeimei的称呼拿捏的十分准确,从不踩雷。虽然阿梅的年龄不小,可一张脸着实年轻的很,叫一句妹子并无不妥。就算是老颜也无妨,万物皆可姐。

    穆辞觉得自己的脸一定比西兰花还要绿上几分,他不动声色地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将自己裹紧,与阿梅打招呼:“早。”

    阿梅依然冷着脸:“不早了。快起床去吃饭。”

    阿梅的反应倒是很淡定,穆辞就更加叫不准究竟发生什么了。他左思右想,横竖都是自己这个坏男人唐突了人家阿梅,没有在这里扭扭捏捏的道理,他悲痛捂脸,连给阿梅道了几个对不住,然后穿戴好鞋袜衣物,一溜烟跑出去找林归雁去了。

    林归雁啊林归雁,你哪怕给我扔在冷水池里自生自灭,也拉不相干的人下水。阿梅做错了什么,人家为鹿鸣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居然被你要求做这种......林归雁!你这个男人没有心!

    想着想着,脚步放缓。

    他若是真与阿梅有了什么,还不如跳崖来得痛快。

    林归雁你这个男人是真的没有心。

    他将手放在林归雁的门前,敲也不是,不敲也不是,踌躇再三,终于下定决心,门却从内里打开了。林归雁高大的身躯堵在门口,眼神是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醒了。”

    穆辞心里咕咚一声,下意识应道:“嗯。”

    “去吃饭。”

    “不饿。”

    “你有几个时辰不曾进食,怎么会不饿。我做了一份清汤面放在后厨的灶台上,再不去吃你又要吵着说口感不好了。”

    穆辞不满:“哪里就那么矫情了。我什么时候挑过食。”

    林归雁转身返回屋内,淡淡道:“葱姜蒜一律不食,连味道也闻不得,动物内脏不食,鸡蛋水煮不食,排骨清蒸不食,青瓜翻炒不食,我说的难道是别人。”

    穆辞哑口无言,经林归雁这么一提点,他好像是有挺多不爱吃的东西。这些都是从上辈子带来的习惯了,上辈子他活得辛苦,常年拮据,也轮不到他挑食,有的吃就不错了。而林归雁是个不差钱的主,他的口味就不知不觉地变得刁钻了些,其实他没说过自己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是林归雁自己观察出来的。

    思索片刻,穆辞辩解道:“好吧,不过面条放久了确实不好吃。”

    林归雁道:“那还不快去。”

    “没胃口。”

    林归雁坐回书台前,握笔写着什么,听到这话,重新抬了头:“怎么没胃口。”

    “林归雁......昨晚上我......”

    林归雁直截了当道:“你中了情毒,我找阿梅帮你解了。”

    穆辞的脑仁顿时被大大的问号填满:“你你你,你竟真的找阿梅帮我解毒!”

    林归雁蹙眉:“不然如何?我帮你解?”

    穆辞喉间一梗,险些把心里话说出来:也不是不行。幸而及时打住,话到了嘴边硬生生地一转:“这倒是不必......可阿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