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洛妍抿了抿唇,脸上仍写满了警惕,“能让天天和我说话吗?”

    傅西屿嗯了声,轻轻叫醒洛天,开了免提把手机递到他手里。

    “天天,是你吗天天?”洛妍放柔了声线,语气却难掩焦急。

    洛天揉了下惺忪的眼,眼睛顿时变得亮晶晶的,里头似闪耀着整片星空。

    “mama。”洛天晃荡着两条小短腿,奶声奶气地叫她。

    “宝宝你快到家了吗?”

    听到小家伙软萌萌的声音,洛妍悬在半空的心放下了一半,可她不敢轻视了傅西屿,也不相信此人会如此好心。除非洛天安安稳稳地到家,她才会相信傅西屿方才的说辞。

    洛天瞄了眼窗外,路灯刺破或浓或淡的夜色,映亮了一座座居民楼,他用力点着头,“嗯mama,我们快到家了。”

    说完,小家伙扭头看了眼傅西屿,咯咯地笑道:“是傅叔叔送我回来的。”

    傅叔叔?好亲昵的称呼。

    洛妍终于彻底打消了心中疑虑,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问:“宝宝,你有没有和傅叔叔说谢谢呀?”

    洛天扬起奶白的小脸,小模样天真无邪,“谢谢你,傅叔叔。”

    傅西屿摸摸他的小脑袋,语气透着宠溺,“现在信我了吧?我早说了,我和你mama是好朋友。”

    洛天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傅西屿转过头,对着手机笑道:“你儿子真是个小机灵鬼,随口就是瞎忽悠,压根不肯和我说实话,最后还是我把你的照片给他看,他才承认是你儿子,才把你手机号报给我…白折腾了一个多小时。”

    洛妍笑了笑,滴水不漏地道:“傅师兄,今天给你添麻烦了,天天还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是我这个做mama的没教好,我代他向你道歉...”

    傅西屿也笑,“不麻烦,至于道歉嘛,口头说说可不行...”

    他拖长了调子,轻轻敲着前座的皮质椅背,有一下没一下,等着她的答案,显得格外有耐性。

    “等我回北京,请你吃饭吧。”洛妍从善如地应道。

    答应请他吃饭是一回事,何时会回北京,回北京了何时有空,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空头支票,谁不会许诺呢?

    傅西屿似乎没听出她话语里的敷衍,“行,这一顿我先记着了。”

    五分钟后,章冰莹打电话过来,告诉她天天已经到家了,没受伤没发烧一切都很好,这会儿已经困屁了,吵着要洗澡睡觉觉呢。

    洛妍心中的巨石终于彻底落地,又细细交代了一番,正想挂电话,章冰莹却止住她,旁敲侧击地问:

    “今天送天天回来的那男人是谁?人又帅又有修养,对着我客客气气的…是你同事还是以前的同学?他多大了?结婚了没?做什么工作…”

    章冰莹没有见过傅西屿,也不知道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

    洛妍扶了扶额,直接一盆冷水泼灭对方的八卦之心。

    “妈,人家已经有对象了,您就省点儿心,别为我瞎cao心了哈…”

    说完挂了电话。

    第二天小何到了剧组,一见秦斐生立刻激动得眼泪汪汪,哭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秦斐生走哪儿他跟哪儿,那狗腿的架势,比起古代的贴身太监不遑多让。

    “生哥,你气色这么差,手还受伤了,那个洛妍怎么照顾你的?”小何给秦斐生的手背涂药时,撇了撇嘴,不满地抱怨着。

    秦斐生没说话,事实上自从昨晚洛妍接了那个电话后,两人就再没说过话。

    洛妍刚来的那会儿,他不和她说话是常态,现在却不习惯了,今天好几次她经过他身边时,他都想叫住她,和她解释两句,可是他的自尊心作祟,不允许他这么去做。

    自从他在娱乐圈站稳后,他就再没和人说过对不起,要是让人知道他给自己的小助理道歉,说出去还不得笑掉人大牙…

    见秦斐生沉着脸,小何啧啧道:“哥,要不你让洛妍回去吧,这儿有我照顾你就行了,那种没经验的黄毛丫头,不拖后腿就...”

    小何的声音戛然而止,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迎面走来的美女。

    “这谁呀?真tm漂亮啊!”小何咂摸着道。

    “你嘴里的黄毛丫头。”秦斐生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喉咙莫名发紧。

    “洛...洛妍?”小何嘴巴张成o字形,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心里后悔死了。

    没事说洛妍的坏话干嘛?伺候好生哥不就行了?

    小何的殷勤,无形中冲淡了洛妍和秦斐生之间那种冷漠的氛围,过了两天,小何终于看出来俩人之间不对劲,提了两句却被秦斐生一句“你闭嘴“给堵了回去。

    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了小半个月,终于到了萧释龄杀青的那天。

    杀青当天正好是萧释龄生日,粉丝团和各路娱记齐聚现场。

    一片熙攘嘈杂中,秦斐生捧着一束花款款上前,代表剧组送给萧释龄,萧释龄接过花,一脸巧笑嫣然,与秦斐生来了个亲密合影。

    两人看起来那般般配,站在一处,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洛妍踮着脚挤在人群里,无意地一回眸,只见鸭舌帽下一双幽深如寒潭的黑眸,正死死地盯着秦斐生。

    第12章 第12章

    不过眨眼间,那道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视线消失了,仿佛只是她半梦半醒间一场错觉。

    洛妍又看了四下里一圈,却一无所获,她皱了皱眉,终于收回视线。

    或许是自己方才眼花了吧。

    萧释龄的生日蛋糕很漂亮,造型精致的蜡烛延绵成一片星子的橘海,点点烛光映着秦斐生的脸,他脸上似蒙了一层玉质的微光,有种柔和的暖意。

    洛妍看向他时,他似有所觉,飞快扫了她一眼,两道目光还来不及在半空碰撞,就被蜂拥而上的分蛋糕的人潮隔开了。

    一片欢笑声中,秦斐生看了眼掌心的蛋糕,叫住馋得直咽口水的小何。

    “生哥,给我的啊?”小何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一脸受宠若惊的惊喜,刚刚伸出爪子,却见秦斐生压根没看他,而是望着洛妍的方向。

    于是那只爪子在半空生生顿住了。

    “给她。”秦斐生淡淡道,脸上没什么表情。

    小何顿时焉了,垂眉丧眼地把蛋糕递给洛妍,“喏,生哥给你的。”

    洛妍有点吃惊,抬头看向秦斐生,却见他舔了舔自己的唇,一双阗黑的眸,淡然地望着虚空里的光。

    似在笑,又似什么表情都没有。

    举手投足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性感。

    他多半是听,只在萧释龄被娱记调笑得求饶时,才肯说几句俏皮话救下场。而那些话,多半是滑不溜秋的,有着四两拨千斤的神奇魔力,即使是想象力最丰富的娱记,也无法从中意yin出任何爆炸性的新闻。

    洛妍看得出来,秦斐生是真的对萧释龄无意,只是光凭两人之间这份默契,就足以羡煞旁人,诱人遐思了。

    也难怪现场娱记一个个像自带了探测灯似的,恨不得将这俩人的关系挖个底朝天。

    群访结束后,洛妍整理好拍的照片,修完图发给宣传,然后伸了个懒腰,起身朝外一瞅,天色已经黑了。

    冬天总是天黑得格外早。

    她走到走道拐角,给洛天打了个电话。

    “宝宝睡了吗?”她温柔地问。

    “mama,”洛天亲热地唤道,“姥姥才给我吹干头发,一会儿就要睡觉觉。北京今天下雪了,外头好大的雪啊,mama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我想你了。”他忽然放小了声音,语气闷闷的,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mama也好想你呀,再过十天mama就能回家了,可以陪你好久好久呢。”洛妍耐心地解释着。

    “嗯,我等mama回来,到时候咱们一起堆雪人打雪仗吧,mama你怕冷吗?你要是怕冷,我把我的手套给你戴。”小家伙在床上打了个滚儿,嘴里振振有词。

    洛妍一颗心都快被暖化了,隔着屏幕吧唧亲他一口,“mama不冷的。”

    “对了mama,傅叔叔今天又来了,还给我送了辆小汽车,那辆车超威风的,特别好玩儿。”洛天歪着小脑袋,咯咯地笑着。

    洛妍脸上的笑僵了一瞬。

    傅西屿怎么有脸去她家的?他看到章冰莹住在老旧的小区、脸上浸满艰辛生活留下的痕迹时,心里肯定是很得意的吧!毕竟曾经属于原主和章冰莹的一切,如今都属于傅西屿姐弟了。

    洛妍感到难受,可她忍住了,语气温和而笃定,“宝宝,小汽车很贵的,咱们不能收傅叔叔这么贵的礼物,把这辆车还给傅叔叔,等mama回北京了,陪你再去挑一辆小汽车,好吗?”

    洛天睁大圆溜溜的眼睛,怔怔看着床边的小汽车。车身是矜贵的海蓝色,线条流畅,颜色漂亮,洛天特别喜欢。

    他做梦都想要这样一辆小汽车。

    可是mama说了,不能收傅叔叔这么贵的礼物...

    洛天揉了揉眼睛,不舍地摸了下小汽车,然后乖乖点头,“那好吧,我听mama的。”

    “宝宝真乖。”洛妍柔声哄道。

    话落,耳畔忽然传来一阵古怪的笑声。

    洛妍匆匆挂了电话,蹑手蹑脚走过去,只见转角的空旷处,有个瘦小的男人戴着鸭舌帽,整个上半身压在液晶屏幕上。

    电视里正在回播萧释龄今天的生日会。

    男人伸出双手贴向屏幕,痴迷地亲吻着萧释龄的脸。

    洛妍喉咙里一阵反胃,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时,屏幕中跳出秦斐生的身影,他坐在萧释龄边上,画面里两人时不时对视一眼,谈笑间火花十足。

    男人退开几步,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双拳捏得咯咯作响,整个人愤怒地在发抖。

    他扭过头,小心地打量着四周,见没有人,他抽搐着嘴角,冲到墙边取下消防斧。

    头顶的灯光清晰的映出男人的脸,那张脸正以rou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变得扭曲,五官狰狞无比。

    只一眼,洛妍脸上不禁流露出惊恐。

    无他,鸭舌帽下那张脸,似乎已经经历过无数整容医生的摧残,畸形又充满了塑料质感,不做表情的时候,完全认不出这是个活物,而一旦做起表情,活脱脱是个怪物。

    她躲在墙后,大气都不敢多透一下。

    男人抡起消防斧,朝着屏幕上秦斐生的脸,狠狠劈了下去。

    看起来瘦小的身体,此刻却充满了爆发力。

    碎片四溅,被劈烂的屏幕瞬间黑了,男人桀桀地大笑,猩红的血自他手心里溢出,滴滴答答淌了一地。

    他却混不在意,抄起消防斧,脸上笑得疯狂而残忍,身影迅疾消失在楼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