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等了片刻,蒋忱从外面重新进来,手里拿着一件外套。 封炀低目看到那件外套,心中瞬间觉得有股暖流滑过。 这点伤对于封炀而言只能算是小伤,相反,他却更加担心蒋忱,本来是约对方一起出晚饭,临时出了这么个事。 都说孕夫得静养,情绪最好不要波动太大,因为他的缘故,让蒋忱这么替他担心,封炀反而觉得是自己不对。 蒋忱到封炀跟前,把外套披在封炀身上,封炀右手上的衬衣衣袖没了半截,这样出去,有损影帝的形象。 蒋忱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许多话涌到舌尖,当对上封炀看过来沉静而幽邃的眸光时,所有的话有不知道从哪句开始说。 于是蒋忱继续沉默着。 时间本来就不早,又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转眼就快到夜里十点。 封炀知道蒋忱还没有吃饭,他自己也没吃,手臂上的伤包扎好了,他自己饿一顿到没什么,蒋忱不行,毕竟蒋忱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还有他们的宝宝。 封炀和医生道了声别,同蒋忱回到车上。 “转过街有家饭店的菜味道不错,我们去那里吃。”伤口现在没有之前疼了,封炀于是坐进车后,就让蒋忱把车往饭店开。 蒋忱系上安全带,转过头盯着封炀,如果不去看封炀被白色纱布包得严实的右手,几乎看不出他神色间有什么异常,好像刚才的意外,真的只是个小插曲,封炀根本没放在心上一样。 蒋忱抿了抿唇:“那个人……” 他相信封炀知道他说的是谁。 “这事我来处理,你不要管。”封炀口吻显得强势。 “要不我们还是报警吧?”因为伤害已经造成,报警的话,对方应该会受到法律的惩戒。 封炀眼瞳微的一紧,摇头否定了蒋忱的提议:“这点伤判不了多久,说不定只是拘禁几天,但这样一来,难保他以后出来不会再找你麻烦,这次刚好是我来了,若下次我没在,怎么办?” 蒋忱被封炀说的一愣,他确实没有考虑到那么远。 “交给我来处理,这事你现在就别过问了,也不要和其他任何人提起。”封炀有他自己的打算,不报警还有另外一个没有说的原因,那就是不想把蒋忱给牵扯进去,蒋忱怀了宝宝,封炀认为自己有责任和义务将所有危及到蒋忱的威胁给一一清除干净。 曾经的那个冯文是,现在的这个袭击者也是同样的。 要送一个人进监狱,如果对方本身就正直,可能不是件太容易的事,封炀非常有把握,那个袭击者,能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想来也不会多干净。 蒋忱感到很无力和无措,伤害已经发生,他发现自己在这个事件里,就是完全处于被保护的状态,明明他曾经很少给别人添麻烦。 蒋忱这边想着想着就快进入到一个死胡同。 汽车来到封炀提及的饭店前,饭店看着快要打烊,蒋忱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没几桌客人了。 菜是蒋忱点的,每点一样他都会询问封炀是否喜欢。 封炀不挑食,蒋忱点什么他都没多余的意见。 包括菜上上桌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当蒋忱拿筷子准备夹菜时,往封炀那里一看,后者右手包着纱布,没法正常用筷子,左手明显就看起来笨拙。 蒋忱看着这一幕,胸口发闷。 “服务员!”蒋忱放下筷子,叫了名服务员过来。 “拿一个勺子过来。” 蒋忱表情看着平静,然而眼睛已经透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蒋忱本来和封炀是对坐着,然后他就换了个座,换到封炀的左手边。 服务生速度很快,转眼就把勺子给拿了过来,蒋忱把勺子接到手里,放到封炀的碗里。 蒋忱没多说话,用封炀的筷子给他夹菜,有了勺子,舀菜就方便多了,封炀注意到蒋忱就没吃过菜,知道是什么原因,封炀左手拿勺子吃饭。 等封炀开吃后,蒋忱这才开动。 蒋忱吃的时候,不时都往封炀碗里放菜。 封炀低头安静吃饭,蒋忱本来没多少胃口,看到封炀吃得似乎很香,也跟着吃得比平时多。 封炀的手自然也没法顺利开车,蒋忱把封炀给第一次送到了他家,看到封炀推门下车,对方往前走了两步,忽然转身倒了回来。 封炀弯腰,左手搭在车门上。 “后座有几盒营养品,你一会记得拿上。”封炀自己都差点忘记这事,因而提醒蒋忱一句。 也不等蒋忱做什么回应,封炀起身嘭一声关上车门,高大峻拔的身影在蒋忱视线里渐行渐远。 走了可能有十多米,封炀听到背后有快速靠近的脚步声,像是冥冥中有所感知,封炀停下脚,果不其然,跑来的是蒋忱。 “怎么了?”封炀以为蒋忱是有什么事要和他说。 蒋忱停下来,呼吸有点急促,他组织了片刻语言,开口问道:“你家里有其他人吗?” 虽然封炀给外界的形象是单身,对男女都好像不感兴趣,但蒋忱却无法确定,封炀是不是没有情人,对方从来没有直接说明过这个问题。 “没有,我一个人单独住的。”封炀工作有时候比蒋忱还要忙点,这处房产,他住的时间,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都不怎么多。 “那……”蒋忱很少这样主动过,可封炀的伤又的确是因为他而受的,蒋忱提了一口气,把后面的话一口气说完,“我来照顾你好不好,你手不能碰水,洗澡的时候肯定不方便。” 蒋忱在封炀慢慢变化的表情中,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和封炀的关系,不只是表面上这样,他和封炀滚过床单,他怀了封炀的孩子。 这样听起来,好像他是因为喜欢封炀,所以在讨好对方。 不是,不是啊,他只是因为封炀为他受伤,所以想为此做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但让他再解释,蒋忱又怕封炀会更加误会。 封炀内心是欣喜的,看到蒋忱主动提出要照顾他,但随后,封炀从蒋忱陡然有点慌张的神色里知道,蒋忱会忽然这样说,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是出于一种内疚和自责。 因为他找不到其他可以回报的方法,所以才会提出这个方法。 如果他拒绝,蒋忱会怎么样? 肯定会失望,就在封炀无声凝视他的这片刻时间里,蒋忱脸上的神色就越加焦急,白皙的脸庞异常通透,像轻轻碰触就会裂掉似的。 “好。”封炀点头答应了。 蒋忱瞬间松了口大气,拧紧的眉也随即舒展开来。 封炀就在刚刚,想到一个事,蒋忱来照顾他,换个角度,蒋忱就在他视线中,这可以说是让封炀之前的一个想法得到了实现。 若蒋忱真的回去,就算有石磊在,封炀还是会有担忧。 只有人时刻在他面前,他才觉得是安心的。 然而当那番话说出来后,蒋忱突然就后悔,可紧跟着封炀点头答应,将蒋忱的退路给截断,蒋忱眸光有些微颤,之后怎么跟随封炀进到对方的家,蒋忱都觉得好像是在梦里。 封炀虽不常在这个房子里来住,里面的各种用品却都有准备,包括卧室里有洗过干净的、没有穿过的睡衣。 封炀让蒋忱自己去选一套先把澡洗了,他则坐到客厅沙发那里,先是给经纪人打了个电话,把手受伤的事告知对方。 经纪人询问封炀要不要把之后几天的工作往后推一推,伤在皮肤上,其实不影响骨头的活动,明天的工作是个电视访谈,这个倒是没有必要推,就是后天的广告拍摄,显然得挪到其他时间。 挂了电话,封炀又另外拨了个号,这个世道,钱可以解决很多事情,包括购买到某些人的隐私。 封炀没打算放过那个企图伤害蒋忱的人,而为了免除后患,避免对方更加疯狂,做出什么他无法预料到的事,最好的方法就是让那人彻底从他的视线里消失。 一间窗帘紧紧拉上,漆黑的房间里,一个黑色身影坐在床边的地板上,他浑身都颤抖不已,右手攥着一个口罩。 呼吸粗沉,眼眶犹如困兽一样爆裂得吓人。 他一遍又一遍地发出低喃的声音:“……他们没有认出我,他们没有认出我,不会有事,没有人认出我。” 慌张不安地四处寻找着手机,找了一会才找到,青年打开网页,到处都翻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异样,没有任何关于那件事故的消息。 “下次一定要成功,我一定要毁了他那张脸……”喃喃自语里,小明星退出网页,再次进入到某个小群里,联系上群主,给对方转账,又下了一个订单,购买的硫酸计量比之前多两倍。 群主只看钱,对于小明星拿硫酸去做什么,他根本不会多加追问。 一看钱到帐,立刻私信回小明星,明天就发货。 小明星两手捧着手机,面孔扭曲,嘴里发出阴冷可怖的怪笑。 封炀这边拨了电话,那边表示会很快给回复。 在给回复之前,蒋忱洗完澡出来,一走出浴室,甫一抬眸对上客厅那边封炀望过来的目光。 蒋忱是不知道身上这套睡衣封炀没有穿过,衣服尺寸是封炀的码,穿在蒋忱身上显然就大了一些,领口两颗扣子没扣,但因为尺码过大,蒋忱整个精致的锁骨还有下方一片被热水蒸腾的有点泛红的皮肤就那么暴露了出来。 房子空间很大,甚至客厅对面的玻璃窗也是开着,莫名里,蒋忱却是有种空气稀薄甚至是凝固的感觉。 喉骨微微上下滚动,蒋忱暗里无声咽了口口水。 在浴室门口站了片刻,而后蒋忱迈着有点沉重的步伐走向封炀。 不知道为什么,他隐约里觉得自己好像拿了把锄头,在地上挖了坑,还自己主动跳进坑里,自己垉土将自己给埋了。 “……你要洗吗?我去给你拿睡衣?”蒋忱走到沙发旁,低垂眼帘,俯瞰坐沙发上的封炀。 因为之前的种种原因,让蒋忱内心深处无法用平常心来看待封炀。 命运太无常,明明他过去二十多年都没有什么大的意外变故,却是在几个月前,一次走错房上错床,让他的人生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若是过去有谁和蒋忱说他会和封炀滚床单,会怀上封炀的孩子,他当时一定会笑那人在说梦话。 而事实证明,只有他想不到,没有不能发生的事。 封炀站起身,他个子比蒋忱高半个头左右,身高腿长,身材比例相当好,典型的黄金分割线身材,虽这会穿着的衬衣有个袖子破了一截,在他身上,却不会让人觉得不好看,反而有种另类的美感。 五官极其立体,脸部轮廓如美工刀雕刻而出,拍摄出来的硬照,很多时候根本不需要后期多加修图,直接就能放上杂志封面。 面对面,男人给蒋忱的视觉冲击,更加强烈,甚至让他生出想逃离的心。 “不用,我只是右臂伤到一点。”封炀低沉磁性的嗓音冲进蒋忱耳廓,而后封炀两条长腿迈开,自蒋忱身旁擦肩而过。 留下一点木质的冷调香在空气中,蒋忱略微转过身,看着封炀走进卧室。 很快封炀就拿了套睡衣出来,和等在外面的蒋忱目光交汇了片刻,当封炀往浴室走的时候,余光里他注意到蒋忱跟在身后。 浴室空间显然比客厅要狭小了,两个成年人在里面,就明显不怎么宽敞了。 封炀用单只手解衬衣扣子,一边蒋忱两步迈上去,本来想帮封炀解的,手刚一伸,碰到了封炀的手指,蒋忱像被什么东西蛰到一样,突然将手臂缩了回去。 意识到自己反应有点过激,蒋忱嘴唇动了动,道歉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封炀出声让蒋忱帮他把衬衣脫下来。 左边袖子好脫,右边封炀自己有点困难。 蒋忱抬着封炀右臂,眼帘低垂,卷翘细长的眼睫毛犹如蝴蝶羽翼,似在微微晃动。 封炀手指微微弯曲,忍耐着伸手去拨弄蒋忱睫毛的冲动。 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事,前后花费也不到半分钟时间,但蒋忱就是一颗心提在嗓子眼,总害怕自己一个不注意,伤到封炀被纱布包裹得严实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