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这在车上往哪儿跑,君月月立刻侧身躲开,随手把座椅上面的套儿给抓下来,朝着两个女人扔过去,“我不跑把你们的脏手收起来!”

    但两个人打定主意要恶心她似的,扔了座椅套再度朝着君月月过来,君月月朝后躲,高跟鞋踩在放了一堆货物的大巴车上,后退了两步便不小心绊到了一个人旁边的铁管子,哐当一声,君月月朝后摔下去,连抓座椅都没抓住,屁股直勾勾地坐在管子上,差点把尾椎骨给她硌碎了。

    “cao!”君月月疼得直抽气,方安虞已经起身连忙跑过来扶她,那两个女人放肆地笑了起来,并且一屁股就坐在了方安虞刚才起身的地方。

    君月月疼得一时半会没起来,怒火已经冲到了天灵盖,她索性甩开方安虞的手,伸脚把自己的高跟鞋给蹬掉了,伸出受伤还没好的那只手抓住了鞋帮,手心还疼都不顾了,另一手扶地上准备起来把这两个傻逼娘们儿的脑袋给刨开——

    但她起身的时候因为尾椎骨的剧痛,手又一下子摁在管子上,杵在旁边的地上,手指甲盖直接让她自己给杵折了。

    “他妈……”君月月直接骂娘,她手不知道按上了什么东西,湿漉漉的,侧头一看,地上一大滩水……

    君月月顺着水朝上看去,就看到一个穿着特别肥的裙子的大肚子女人,正皱眉抱着自己的肚子,另一只手里还顽强地抓着一袋薯片,而她旁边坐了一个男人,车厢里面的波动根本没能影响他,他正把头靠在车窗上呼呼大睡。

    这他妈不是尿了吧?

    尿也不能尿这么大一泡!

    君月月两辈子就方安虞那么一个男人,还是在药力的作用下跟他,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作为女人的经验。

    但她在末世的时候,接生过牛和马,后来有一次被临时抓壮丁,给一个异能者的老婆接生。

    很不幸是那个女人最后没能活下来,普通人和异能者根本很难怀孕,就算怀孕了也基本生不下来,那个女人胎位不正,君月月没有能力矫正,当时更没有医疗条件,最后那女的还是死了……

    当时的印象太深了,所以君月月几乎是一眼就知道这女人根本不是尿了,而是羊水破了!

    没心没肺地还吃呢——

    君月月连忙扔了高跟鞋,根本没有站起身,而是就地爬了一步,到那女人的腿边上,伸手去摸她的肚子。

    胎位不正!

    君月月扶着女人的腿把她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起身也顾不得脏了,伸手推着女人身边的男人,那男的呼噜打得震天响,君月月推了两下他竟然没醒。

    君月月伸手照他脸啪啪就是两下,“醒醒!你老婆羊水破了!要生了——”

    那男的被拍了几巴掌之后一激灵坐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君月月看了一眼,摸了摸自己的脸后,听了君月月的话连忙紧张地查看自己老婆的状态……

    那两个本来还要找茬的女人,听到这边的动静之后也赶紧起身,走到那个女人的身边看了之后也呜哇跟着乱叫起来,“真的是要生了真的是要生了,这是颠的呀还是月份到了?!”

    “司机直接开车去医院吧!离这最近的医院也有十里地呢再忍一会儿……”

    “深呼吸深呼吸……你先别着急使劲……”

    众人七嘴八舌地喊起来,男人们自发地都换到后面去坐了,女人们都在前面,围着孕妇叽叽喳喳地教她怎么缓解产前阵痛。

    方安虞也被方安宴拽到了后面,司机最后没用加钱,直接把车就开到了最近的医院去。

    医院虽然有些破旧,但好歹也是乡镇的公立医院,孕妇已经自己走不了路了,君愉的轮椅派上用场,几个人推着到附近的医院,这其中就有刚才找茬的那两个人……

    君月月跟着跑了一段停了下来,到医院里找到卫生间,把自己整理了一下,洗干净了手又去护士那里重新包了纱布,没有再去管那个孕妇,也没再碰到那两个找茬的人。

    这里是个镇,看上去一点也不繁华,也不是君老爷子说的那个台山县,大巴车现在就停在外头,那两口子还有不少东西在车上,而且给司机塞了钱,司机一时半会儿也没走,车上的人着急得都下车,朝镇子里面去了估计是找别的车,相互之间拼一拼车,也能够快速地回家。

    君月月清理完自己出来,就看到方安虞站在女厕所的门口,人高马大的,满脸焦急。

    君月月跟他一起从医院里头出来,站在门口四处看了看,却没有再回到大巴车上,去和方安宴和君愉他们商量着打车走,去他妈的见什么阿姨吧。

    君月月忍着手心的疼在手机上快速打下了一行字——我带你到镇子里去玩儿好不好?不去见什么狗屁阿姨了。

    方安虞看完之后,有些担忧地朝着大巴车的方向看了一眼,君月月又快速打字——你弟弟什么时候用你担心过?去还是不去?!

    方安虞慢慢地咬了咬嘴唇,他伸手把君月月翘起来的一点卷发按回去,眼睛亮亮的,重重地点头。

    去。

    第18章 她心跳得快3合1

    大巴车就在医院的门口,君月月和方安虞两个人四处看了看,害怕方安宴和君愉看到,从医院已经水泥破碎的花池旁边,朝着墙边跑。

    反正测试让她搅黄了,那两个原本恶心人的大妈,还在医院里面跟着忙活,整栋楼就她们两个忙活的最欢实,那嗓门比车上假嚎的时候还大,连那个孕妇的老公都伸不上手了,毕竟生孩子这种事情,两个大妈都很有经验。

    君月月带着方安虞跑墙边上的时候,还在想,那两个老娘们也算是热心肠,刚才她和几个人凑钱给那孕妇家人的时候,没像别人还打算要回来,就没再那里守着,但是往出走的时候,还看到那两个大妈抠抠搜搜的掏出崭新的红票给了那个孕妇老公,让他赶紧去把住院费交了,羊水破了之后,胎位还不正,孩子得尽快手术……

    那钱估计就是君老爷子雇佣她们恶心她的钱,君月月却恶心不起来了,再丑恶的人性她都见识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刚才那尽心尽力的拙劣表演,也没那么让人膈应了。

    末世里面最廉价的是美色,比美色更廉价的是善心,人性在生死面前能够无限的扭曲,看过了那些之后,这一次从粗糙的农村妇人指缝中漏出的一点人性,倒是让君月月一时间心绪感慨,也切切实实的有了她真的换了一个世界的实感。

    这不是那个亲生爹娘为了一口吃的,能够把女儿给一群男人的丑陋世界了。

    君月月拉着方安虞迎着烈日下的热风跑起来,身心都前所未有的沐浴在真切的温暖之中。

    那个所谓的君家阿姨也是莫须有,见不见有什么意义,君月月带着方安虞跑了,君老爷子一定会气得要死,君月月就是要让他生气,他越是生气,越是对她失望,给钱打发她的时候就越痛快。

    反正她拿了钱,连丘海市都不会再待,到时候山高海阔,还不是任鸟飞翔么!

    想到即将到账的钱,君月月心情也像小鸟一样飞翔起来,站在墙头上面朝下跳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就要生出翅膀了!

    方安虞是先翻过去的,君月月看着他站在底下,抬头看着自己,冲着她张开双臂,要接她的样子,她笑弯了眼睛,口型说了一句,“接住我!”

    然后真的不管不顾地脚下一蹬,直接朝着底下俯冲下去了。

    医院的墙挺高的,君月月朝下落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有点傻逼了,她张着双臂,像个还不会飞的小鸟扑向大地,心却在这瞬间高高地悬了起来。

    不应该的。

    她不应该相信方安虞能接住她,方安虞在她的印象里面就是个一戳一蹦跶的小兔子,她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信任他。

    最后关头,蜷缩身体已经来不及了,君月月闭上眼睛,祈祷着自己落地的时候,不要折断自己还没自由飞行过的膀子,要不然她真的连哭都没处哭去。

    但是预想中的高空跌落的钝痛并没有传来,她用这种幼鸟归巢的傻逼姿势,落入了一个还算结实温暖的怀抱。

    两个人一块朝后踉跄了两步,竟然真的站定了。

    君月月睁开眼睛,就看到方安虞近在咫尺的下巴,到这会她才后知后觉地有点腿软,一时间整个人都挂在方安虞的怀里,没有起来。

    “还真的接住了……”她头贴着方安虞和她跳得一样快的胸膛上,低声地嘟囔,后又笑了笑,心说也是,方安虞再给人感觉好欺负到软弱,也总是个成年男人,接住她现在这种娇小的身体,确实不至于多费劲。

    她想到末世自己一只手能举起两个汉子的金刚芭比身材,生平第一次在男人的怀里找到了一点小鸟依人的感觉,颇有些新奇地仰头看向方安虞。

    她心跳得快,是被自己的傻逼行为吓的,方安虞又是为了什么?紧张吗?怕接不住她?

    君月月抬眼,对上方安虞的视线,他垂着眼睛,眼里一如既往是棉絮一样柔软的神色,让君月月无限放松,更是不想站起来。

    这太反常了,她低下头,双手并没抱着方安虞,只是垂在身侧,她在末世挣扎了那么多年,就连小孩子都没有放下过的警惕和戒备,在方安虞这里根本就无法成型。

    午后阳光顺着没有任何遮挡的散落在两个的身上,君月月感觉到后脖子有点烤,正要抬头,就感觉一只带着温度适宜的手掌,盖在了她的脖子上。

    不过于灼热,让人焦灼,也不会冰凉,让人抵抗。

    她要抬起来的头,被这手掌一盖,像是坠了千斤重的东西,又没能抬起来。

    两个人这样无声地靠着,这并不能算一个拥抱,因为方安虞只是托着她的手臂,扶着她的后颈,而君月月,则始终没有伸手环住面前人近在咫尺的腰。

    这真诡异,她并不想动,她不动,方安虞就不动。

    他是个哑巴,不会突兀地出声,问你在干什么,安静得像个尽职尽责的柱子,两个人离路边还有段距离,这城镇中的车辆不多,这里也安静得像这个莫名其妙的依靠一样,不合时宜,却又顺理成章。

    君月月在思考问题,关于为什么方安虞和她用一样的沐浴露,但是他身上的却更好闻一些,不知道是不是被正午的阳光给蒸了下,幽幽地顺着他微微敞开的衣领,不依不饶地朝着她的鼻子里面钻。

    为什么刚才车上那“五味杂陈”没能在他身上留下一点异味,她却闻起来像个在鸡窝里面滚过鸡屎的臭鸡蛋。

    为什么她会莫名其妙地从墙上朝下跳,用那种自杀式的信任,去相信一个傻子。

    为什么……哎,去他妈的。

    想得脑壳疼。

    君月月鼻尖都是方安虞领子里面的沐浴露味道,这沐浴露他昨晚上就说好闻,但其实写着是香水沐浴露,青柠加茉莉,但君月月觉得前调还行,后面就总是有股子瓶装喷苍蝇药的味道。

    昨天方安虞说好闻,君月月敷衍着说好闻你就带走,但是今天她发现,这香水沐浴露,还有尾调,说不清是个什么味道,就是嗯……很好闻,引人想要凑近了,仔仔细细去闻个清楚,它到底是个什么味道。

    君月月向来都是想到哪里就做到哪里,于是她总算抬起头,动了动,却没推开方安虞,而是解了他领口上的一颗扣子,拉开衬衫的两边,把头从方安虞的领子埋了进去……

    方安虞:……他低头不解地看着君月月,眨了两下眼睛,不明所以。

    君月月狠狠吸了几口气之后,把脑袋抬起来,又给他把扣子扣好,还伸手拍了拍,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打字——昨晚上用那沐浴露,你说尾调是什么味道的?

    方安虞瞬间了然刚才她在干什么,接过手机认真打字——牛奶。

    君月月点了点头,用一种在搞学术难题的表情打字——对,就是那个奶味。

    其实不是……她刚才没能闻出来。

    而且看着方安虞认真点头的样子,她竟然有点羞耻感,毕竟这种占了人家便宜还骗人的事儿,面对着个正常人就没什么,面对方安虞这么单纯到傻的人,就总有种罪恶感。

    她刚才还想舔下尝尝来着,好在她还没有丧心病狂到真的要去三院看看的地步。

    于是君月月短暂的良心过不去之后,很快自我消化了良心上的大坑,带着方安虞从小路去了镇子上。

    一路生怕碰到打车的方安宴和君愉,俩人专门串小巷子,这小镇子真的不大,没走多久就到头,也不见什么出租车,更没有见到在车上熟悉的人。

    两个人晃了一会,街上基本没什么人,不过店铺还算有几家,门脸看着很小,但好歹干什么的都有。

    君月月看到一家修手机的店,带着方安虞进去,她本来是准备回到丘海市给方安虞买手机的,不过现在买也好,反正他也不要什么功能,能打字就行了。

    店里有型号十分老旧的品牌机,看着也不太像新的,店主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油头麻脸,硬说是新的。

    君月月只找手机屏幕大的,又说,“要反应再快点的。”

    最后两个人以八百元的价格,买了两部魅爱品牌的智能手机。

    为什么买两个?因为一个他妈的不卖,八百买一送一,一个给六百都不卖。

    君月月十分震惊老板的营销理念,并且还深刻怀疑这手机是他自己瞎几把拼的,因为他柜台下面散落着一大堆的零件不说,这手机就壳子是新的,上卡的时候,卡槽上还有划痕。

    不过方安虞看上去很喜欢,手机一黑一白,他拿着白的那个爱不释手,戳戳戳个不停,君月月听着老板在那里不停地吹嘘。

    “超长待机双卡双待,保修八年,情侣机,自动定位!哎,您坏了随时来找我,还送耳机电池,信号山沟子都有,品质绝逼杠杠的!”

    君月月看着他抹了一把脸,吐沫横飞地夸着手机,一个保修八年,就成功让君月月确认,这绝壁是他自己装的!

    她忍不住都笑了,但是方安虞喜欢,她就都买了,其实方安虞不需要这个东西,方家是有固定电话的,他从来也不出门,又没朋友,还有电脑,所以就用不上没有买过。

    但是谁又不喜欢这能随手拿着的小玩意,方安虞这回不用买小本子了,才出了店门口,就拉住君月月用他新买的手机给君月月打字看。

    速度竟然已经还算可以了。

    君月月索性就在这店门口坐下,蹭着店里的网给他注册了一个微信,和自己加了好友之后,递给他,又给他发了消息。

    太阳偏西,明天大概是个特别好的天气,晚霞把半边天都染得通红,肆无忌惮地朝着大地撒下来,把坐在门口的两个人都勾勒出了一层暖黄的边儿,不知道谁家养的小狗从两个人的面前走过,被君月月咯咯笑的声音吓的夹着尾巴飞速窜走。

    咻——这回你可以这样给我发消息,无论是不是面对面,我都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