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节
里面上班的人都精明的厉害，你喝酒了，第二天还不知道私下被人怎么编排呢。 田老三连连说对，“看我一高兴就忘了这个了，马局长您也别跟我计较，我这是第一次见您这么大的领导，怯的慌呢。” 这次的饭局，本来唐翘是不该参加的，领导在这，总有种陪酒的感觉。 可是这事又是她张罗起来的，如果她不来的话，怕田老三传不清楚话，也怕他把事给弄砸了。 客套了几句之后，石晓波看了下手腕上的表，“哎呀，今个这服务员动作咋这么慢？下午马局长还有工作要做呢，不行，我得过去催催，田兄弟，唐翘，你们好好的招呼啊。” 这就跟介绍人相亲似得，正主都来了，他们媒人也得退下了。 现在虽然不是相亲，但缘由差不多，他特意让开，就是为了给他们空间，让他们自己讨论了。 马鸿这人精瘦精瘦的，不大爱说话，他们来的路上话头几乎是没停下，可是他一直是在认真的听，很少插话，就算是插话，也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从话里提炼不出啥有效信息。 越是他们这个位置的人，越是精明，也越是爱惜自己的羽毛。 唐翘分析了他的性格特征后，有点着急，人是请来了，要是没本事拿下人的话，就浪费了这次的人情。 不过她耐心的观察了小半个钟头后发现，这人旁的特性没有，只是，好像特别爱听人家叫他局长。 先前田老三也叫过他几声马副局长，他回答的不是特别痛快，可是，你要是把副字去了，他脸上总是能透出点笑容来的，而且回答的也很干脆。 好歹是有一点的突破口了。 唐翘举起一杯茶，“马局，您百忙之中能抽出空来跟咱们几个见面，是我们的荣幸，不怕您笑话，喊您出来，我们是有私心的。” 唐翘小心的把一盒上等烟推到他面前，眼神紧盯着他的举动。 “今年钢厂那边的氨水不生产了，氨水不产，我们这化肥也就开了天窗，可是庄稼人没化肥咋能行？粮食产不下来啊！ 您研究这方面这么多年，肯定也比我更清楚，粮食一旦有了缺口，能不能交公粮咱们先不说，百姓的肚子填不饱。” 马鸿有点不明白她的意思了，晓波刚刚跟他透出的风儿，不是说弄油脂作物的吗？ 咋这会又扯上化肥了？ 他这不明所以，手摸上桌子，拿着烟盒打算抽烟，可是拆开盒子的包装，还没拿出烟呢，他就将盒子放回了原处。 唐翘一直紧盯着他的神色，发现他重新将烟放回了原处，脸上没有他们担心的愤怒之类的神色，暂时松了一口气。 “你是想要批条子给队上，是这个意思吗？”他思忖了片刻，找出了一个可能的想法。 唐翘眼前一亮，对啊，她先前咋没想到这个点儿呢，如果他能批下条子。 他们私人冒充集体采购也行啊，到时候倒手卖一次，反正手续齐全，也不怕被人抓小辫子。 但是…… 眼下不行。 “要是给你们批的话，其余的队上也要有样学样，到时候还不得乱了套？”马鸿也开始往正题上谈。 而且这个太容易被人抓把柄，不行。 “我们也知道这个太为难你们了，所以肯定不会这么没眼力见的用这个麻烦领导们，而且伟人也说过了，有了困难后，我们想着该怎么自己克服，国家体贴我们是一回事，自力更生奋斗不息又是另外一件事了，肥料的事，我们尽量自己想办法。”唐翘替他倒了杯水，打消了他的顾虑。 “既然不是肥料的事，那你说说是什么事吧。” “是这样的，我们呢，先前听人说了，咱们这有政策，说是订购任务，有奖励是吧，每一百斤芝麻能够奖励化肥五十斤，交售花生跟油菜籽每百斤可以奖励化三十斤，超过订购任务的话，每百斤的芝麻奖励化肥一百四十斤，还奖励食油五斤是吧？” 马鸿点了点头，“你打听的确实不假，有这么个规定。” “是这样的，我们几个呢，第一次见您，就有一种一见如故的缘分，所以就想啊，要是能帮您分担点小事，帮您收购些油料作物，解决群众吃油难的问题，您呢，给我们行个方便，先开个条子，让我们能把这些奖励的化肥领出来行不？” 化肥这会把控的严格，不是说几十年后，私人想买的话，就可以买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天生就是挣钱的 其实这事，他们自个出面，不找这些人掺和的话，也可以，但是，化肥不到眼前，老百姓谁能相信他们？谁能放心的交换东西。 也是赶对点儿了，这会缺化肥缺的这么厉害，只要一摆出来，就能把东西收到。 她顾虑的还有其它方面因素，这次弄起来，动静肯定不小，要是被有心人给捅上去了，说他们是走资派，公安来抓人咋办，要是看数额巨大，给他们判刑咋办？ 就算她跟姜迟有点交情，也不可能大于国家律法。 找他们，也是为了让这个行为合法化。 而且，能公然的从里面弄点小动作。 比如说，你超额完成收购任务，一百斤就可以弄五斤的油出来，五斤看起来不多，但是收购的油料作物多了呢？油可就不是几十斤这么简单了。 再说，那会跟粮食局挂上钩，收购的油料作物多了，他们私下少说点，然后用自己的名义买下原料，到时候是榨油还是咋的，深加工一次，那不又得挣一笔钱？ 唐翘一心想要挣钱，又想要合法化，怎么着都是要给他们交个底的。 见对面的人不言不语，唐翘再度开口，“说起来，我们也是存了私心的，就是想着受个累，能让庄稼长得好点，明年不至于饿肚子，公粮不至于开天窗。 您看，既能让咱们人民群众填饱肚子，还可以为咱们城里面的群众缓解一下供需紧张的难题，这是一举两得啊。” 收购量那么大，资金肯定周转不开，再说要是不合法化，他们苦哈哈的收了那么多，最后人家来个一网打尽，把东西一没收了，那才是人财两失。 马鸿被她说的有点意动。 这姑娘的动机肯定没有她说的这么好，但是，明面上过得去就行呗。 再说了，她所说的执行起来可行度也高，而且也是附和条款法规的。 缺油是整个大环境下共同面临的问题，开会开了几次，都是关于这个问题进行讨论的，可惜一直无果，如果这丫头说的真的可行的话，那自己是完全没风险的。 只批给条子，那才能有多少斤的化肥啊。 但是他要是完成任务，还能超额完成的话，那带来的回报，可就不是眼前这点钱可以衡量的了！ 那姑娘已经把他的后路都给打消了，还给他描绘了一下美好的蓝图，自己确实是没理由拒绝的。 本来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在这个位置上不动了，可是看眼下的情况，他或许，还可以再冲一冲的。 “那成，收购油脂作料，我们可以从私人收购，至于你说的化肥，因为现在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也可以给你破个例，开个条子，只是，我们的交情放在一边先不说，要是你真的偷jian耍滑，收回的东西成色不好，我们可是有权拒绝不收的，到时候你钱打了水票，可别哭鼻子啊。” 虽然是生意，但是前面的话要说明白，质量必须得保证，不然被人知道他们事先的交易，自己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放心，我们自己就是农民的孩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损害人民群众利益的事出来呢？” 唐翘义正言辞。 马鸿这才放心的把烟给收下了。 田老三松了口气，擦了把额头的汗，刚刚那给他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 想说话，脑袋却像是被浆糊给糊上了。 他不免庆幸，多亏这次唐翘跟着过来了，不然让他一个人，肯定要把事给弄砸了，唐翘果然是个厉害的，三言两语打消了人的顾忌不说，还拿下了对方的承诺！ 他暗暗的朝她伸出大拇指。 唐翘见对方松口，也暗暗的长抒了口气。 其实原本今个她也没有很大的把握的，但是，是人就有弱点，她也是从对方方才对局长的称呼上，知道他所在意的肯定是职位，所以这会着重偏向那个方向来画大饼，他意动是很正常的。 “姐，你下去看看，是不是人多，咱们的菜才一直没上来？你下去催催，石大哥是客人，哪儿能让客人一直在那等着。” 唐菊点了点头，推开椅子，笑着出去了。 人家国营饭店的师父怎么可能动作慢成这样，肯定是石大哥让人慢点上菜，又躲了出去给他们空间，这会讨论完了，肯定得让人上来的。 过了一小会，石晓波跟唐菊进来了，石晓波眼神询问唐翘，得到了肯定的神色，他松了口气，“下去的时候碰到以前的一个老战友，说起话来就耽搁了点时间，来来，吃饭了。” 唐翘这本事不小啊，这马鸿是公认的最会明哲保身的一个，她能把他给说通，能力真是不容小觑。 一顿饭吃的很是愉快。 下午俩人还要上班，所以吃完之后，约定了一下什么时候去拿条子，也就要散了。 本来这事都可以可以圆满完结，谁知道出门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人，会将他们原先的成果全都推翻。 事情是这样的，吃了一半，唐翘给田老三递去一个眼神，他出去结完账了，谁知道石晓波吃完了结账被人告诉已经结算清楚了，这哪儿行啊。 两拨人在那推辞了一小会，唐翘也在里面帮着推搡。 引起了不少人侧目。 其中就有程亮。 倒是程亮见到了唐翘后，眼底飞快的掠过了一抹惊讶错愕，但是他很快的就将这个情绪掩藏了，快步上前，握住了马鸿的手道，“马局长，真巧，在这碰到你了，来跟朋友吃饭了？” 马鸿一改先前对待他们不冷不热的态度，双手握住了他伸出的那只手，“是程同志啊，好长时间没见了，你爸身体还好吧？你来这是谈生意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威胁 他点了点头，很客套的用官方语言回话了。 而后，才佯装不经意的看着他们，开口询问，“这几位是……” 马鸿不是很想让人知道他们的关系的，摇摇头，简单道，“是我以前的一个下属，这不是月初了，来这汇报工作的，好长时间没有见面，所以吃饭聚一下。” “原来如此。” 程亮恍然大悟的点头。 “我时间快到了，我就先走了，等改天有空了，我再约你爸钓鱼。”说完又朝着石晓波颔首，也没看唐翘三人，大步流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