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节

    洛圆显然没料到她能临危不惧，赞许地点点头，目光中闪过几许凌厉，“对，大家敞开肚皮吃，一阵给老子好好地收拾那帮狗/日的！”

    “是！”众人正气凛然。

    下午五点，吃好喝好休息好的士兵们像一群狼，警觉，狠戾。

    “出发！”洛圆率先上了车，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川丫头，害怕吗？”

    “不害怕！”陆晴川答得很响亮，她的大伯是将军，丈夫在军区超级舰母生产基地工作，她是军人家属，当然不能怂。

    车队行进到五强县与乌梅县交界处时，太阳已经下山了。两旁的山把毛公路夹在中间，气温陡然低了许多。

    突然，一群鸟雀扑腾而起，司机面无表情地请示，“圆哥，需要减速探路吗？”

    “不用，原速前进。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你只管开你的车，把机器送到目的地。”

    洛圆的话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令陆晴川深深震撼，正是他们这样为国为民，随时做好舍生取义的准备，祖国才得以稳定祥和、繁荣富强。

    “嗵！”

    随着一声巨响，一块巨石从山上滚落下来，挡住了去路。

    卡车被“吱”地刹停，猝不及防的陆晴川整个人向前冲去，洛圆眼疾手快，揽住了她。

    后面的车也跟着停下来，陆晴川闻到了轮胎与地面摩擦出的塑胶味。四周，静谧得诡异，她的心也跟着揪成了一团。

    司机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门未打开，被洛圆喝住了，“刚才跟你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圆哥，洛将军需要你！”丢下这句话，司机迅速地开门下车。

    “柱子，小心！”洛圆的话未落音，一颗子弹穿进了司机的左肩，殷红的液体汩汩流出，他却像个没事人似的，毫不犹豫地抱住了那块大石头。

    “嗖嗖嗖！”又是一排子弹。

    柱子回过头来，咧开嘴，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那个灿烂如夏花般的笑容，足以令陆晴川铭记一辈子！心脏，真的好痛！

    “柱子！”短暂的悲痛过后，洛圆血红的眼睛里，布满了愤怒和狠戾。他从车窗里伸出右手，做了一串简单的指令，陆晴川只见到人影一闪一闪的，眨眼之间，全消失在了丛林里。

    短暂的静谧被打破了，山林里充斥着厮杀声。陆晴川的心在嗓子眼上晃悠着，双手颤栗着抓住衣角。

    洛圆、吴越峰、乔历也下了车，合伙将柱子死死抱住的大石头抬到路边，到这一刻为止，柱子的手还没有放开……

    “柱子，你的任务完成了，快放手吧！”洛圆心头一阵刺痛，他和乔历好不容易将柱子的手从石头上掰开。

    这时，从最后面那辆车里传出一声惨叫，陆晴川心头一紧，从后视镜里瞥到，有几个陌生人押着马南湘往这边走来。

    “乔历，我们又见面了！”领头的独眼龙恶狠狠地说，五年前，他参与了刺杀洛将军的行动，不料阴谋失败，反而被乔历打瞎了一只眼睛。

    乔历不屑地冷笑道：“原来是你啊！蓝二旺，今天是送另一只眼睛来的？”

    提到眼睛，蓝二旺暴跳如雷，“老子今天是来要你命的！你再不自杀，老子立马一枪崩了那娘们儿！”

    他用枪顶了顶马南湘的头，然而，这丫的非但不害怕，脸上反而掠过一抹笑意，除掉心头刺的机会终于到了，马南湘对着第一台卡车大喊道：“你们不要管我，带着洛芊芊走，快点！”

    糟了！不待洛圆做出反应，陆晴川觉得太阳xue处被一个冷冰冰的东西顶住了。

    “哟，你就是洛芊芊？洛老头的心肝宝贝啊！老蓝，我们发达啦！哈哈哈！”王大牙本来很不服气黄二旺的分工，没想到自己居然捡了个天大的便宜，有洛芊芊在手上，洛老头还不被他牵着鼻子走？

    这女人真毒！要不是留着她还有用，洛圆恨不得当场了结了她，他缓缓向前走了几步，“她不是洛芊芊，把她放了，过来抓我，我是洛将军的养子洛圆。”

    蓝二旺被他们弄得云里雾里，这个瞅瞅，那个瞧瞧，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推了马南湘一把，“仔细瞧瞧，他是不是洛老头的养子？”

    马南湘正要说话，陆晴川甩手就是两巴掌，力道太大，抽得马南湘嘴角溢出了血丝。紧接着，转身对着蓝二旺又是劈头盖脸一顿好打。

    “妈的，敢打老子？信不信我一枪……”蓝二旺话没说完，脸上又结结实实挨了两巴掌，定了定神，只见眼前那女子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鼻子骂道：“好啊，来啊，开枪啊！”

    “你当老子不敢？”蓝二旺是个暴脾气，一冲动，就不顾后果了。王大牙见他动真格的，急忙抱住他的手，“老蓝，我们想威胁洛老头，这丫头就得活着呀！”

    蓝二旺想想是这么个理，但他总不能白白被打吧？“那你说怎么办？”

    王大牙笑得又贼又贱，“先忍着她，等从洛老头那里拿到了好处，再慢慢地办她！”

    他刚笑到一半，就被人一脚踢到裤裆，“想得你美！”

    第四百四十六章 一路走好

    想干掉她，又干不掉的感觉真特么抓狂啊！马南湘简直要疯了，原本以为指鹿为马，可以轻易除掉陆晴川，不曾想反倒白给人家送了个护身符。看着蓝二旺跟王大牙一群被树藤绑得像个棕子，她又死不要脸的邀起功来，“川川，我就晓得，我喊你洛芊芊，你会明白我心意的。”

    呵呵呵，当然明白她的心意！陆晴川这会儿没功夫理会她，便敷衍道：“那当然，咱们是好姐妹啊！”

    洛圆清点了一下人数，除了柱子牺牲了，其余人等基本上只受了点轻，歼灭了对方五十多人，活捉了九个。

    “越峰，你带一队人，把场子清理一下，尽快跟上来。”洛圆分配了人手，吴越峰垂着眼，“柱子呢？要带回去吗？”

    平心而论，洛圆是想把柱子带回南省的，又担心带着他，缷机器的时候，被父老乡亲见到不好。要是就这么放这里，万一被当地的百姓看到也不好，他狠了狠心，“就在山林里找块地吧，这里山青水秀，柱子会喜欢的。”

    柱子是为了这批机器而牺牲的，怎么能让他孤零零地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呢？他的名字，应该被大家所铭记。陆晴川说道：“洛大哥，还是把柱子带回落烟坪吧，那里有一座山，葬着三位英雄的衣冠，每年有队民们祭拜，柱子哥在那里，不会孤单。”

    这个办法好是好，但现在柱子一身血淋淋的，面目可憎，万一吓着队民怎么办？洛圆犹豫之际，陆晴川已经让吴越峰搬了一匹白布下来，再急也不急这一会儿。她扯下一些白布条，从军用水壶里倒了些水出来濡湿，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柱子脸上的血迹。

    “川丫头，你休息一下，剩下的我们来做。”洛圆蹲下身来，男女有别，他怎么能让陆晴川帮柱子擦身呢？他与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对视了半晌，双手轻轻地覆盖在上面，“柱子，任务我们会完成的，你安息吧！柱子啊，对不住了，没有新衣服送你上路，今后有机会，我回来给你立碑。”

    说完，众人给柱子裹上了白布，抬上了陆晴川跟洛圆坐的那辆卡车。

    车队终于抵达了龙潭乡，周煌辉一行望得颈项都长了。见到崭新的机器和配套的模具，大家那个激动呀，七手八脚往新建的厂房里抬。

    “洛同志，吴同志，乔同志，辛苦你们了！”周煌辉跟大家一一握手，“走，先吃个便饭。”

    “吃饭不急，还是先把机器安顿好吧！”洛圆带着士兵们跟众人一起，把机器摆放到了指定的位置，“安装和调试需要帮忙吗？”

    “洛大哥，你都翻译好了安装顺序和调试方法了，我们能搞得定。”陆晴川不想耽误他们太多时间，平时洛圆寸步不离洛将军，他不在的这些日子，洛将军肯定不习惯。

    吃过饭，曾玉球打开五只麻袋，“洛同志，这是采办机器的货款，请你验收一下。”

    洛圆一摆手，“不用，我信得过川丫头。乔历，把钱装上车，咱们送柱子最后一程。”

    落烟坪的队民们听说了柱子的事，都自发地打着电筒为他送行，把金鸡岭照得通亮。

    领头的是东香婆婆，陆晴川和林小丫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她。老人家布满皱纹的手颤悠悠地探进白布里，一寸一寸地抚摸着那早已冰冷、僵硬的五官，尘封了多年的痛楚又在心底一圈圈地荡漾开来，东香婆婆的声音也随之哽咽了，“伢子啊，莫怕啊！有三位大叔在这里陪你，我们大家伙也会时常来看你的。伢子啊，你就安心地住在这里吧！”

    那张灿烂的笑脸、那口洁白的牙齿又在陆晴川脑海中浮现出来，她眼前一片模糊。

    周围的哽咽之声逐渐变成了失声痛哭，吴越峰、乔历把用白布包裹着的躯体放进了众人刨好的土坑里，洛圆忍痛捧了一抷黄土，嘶声喊道：“柱子，一路走好！”

    失去了伙伴的士兵们跟着喊道：“柱子，一路走好！”

    悲痛万分的队民们也齐齐高喊：“柱子，一路走好！”

    ……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了夜空……

    葬了柱子，洛圆连气都没喘一口，就要辞行了。

    陆晴川晓得他放心不下洛将军，所以，不作挽留。跟何春香和伍月婵煮了一大盆艾叶蛋，烙了几十个饼，让大家带在路上吃。

    “洛大哥，志刚哥就拜托你了！”陆晴川和洛圆并肩走着，周保生、周麦生跟洛圆不熟，不好讲什么，这些话只得由她说。洛圆站住了，笑道：“他是老将军的乘龙快婿，要拜托也应该是你把我拜托给他啊！川丫头，说正经的，厂子的事，马虎不得，你一定得好好把关，千万不能辜负了老将军的一片苦心。”

    说着，洛圆在她肩上拍了拍，“就送到这里吧！”

    送走他们，陆晴川睡了个囫囵觉，便被敲门声吵醒了。

    天还没亮呢，黄二狗和谢老八倒是来得蛮快的，两人笑得憨搓搓的，“小陆啊，你这回来了咋也不说一声呢？”

    陆晴川阴在心里笑，“黄队长，谢队长，我又不是黄伞坡跟玉凤坪的人，为什么要跟你们说呢？”

    黄二狗跟谢老八对视了一眼，手一甩，“老八，小陆又不是外人，咱整那么多没用的干啥？小陆啊，听说你又带了布回来，是吧？”

    这两人消息只差没把耳朵、眼睛搁黄伞坡了，陆晴川笑了笑，“上次不是各分了50匹布给你们吗？”

    “那点布哪够分的呀？还在路上就被抢光了。”谢老八笑得眼睛都找不着了，“小陆啊，你就行行好，跟老周说一声，再给我们分20匹，怎么样？”

    “好，我试试。但丑话说在前头，这次的是正品布，价钱方面没得便宜不说，一匹布也得一张布票。”

    陆晴川刚说完，那两人就掏出一包钱来，“钱已经准备好了。”

    完全是有备而来啊！陆晴川答应了，往后落烟坪需要他们两个生产队帮忙的地方还多着呢！

    这可没把黄二狗、谢老八给高兴坏了，兴匆匆赶到周保生家时，傻了眼了！灶房里聚了一大堆人，不是生产队长，就是大队支书。

    第四百四十七章 劝说胡向前

    这些人来，不外乎两件事。

    首先，当然是冲着布匹来的。周保生分布不用票的事他们早听说了，开始要面子，后来拗不过队民的吵闹，只得舔着脸子来，凭什么黄二狗和谢老八能巴结，他们巴结不得？

    再者，落烟坪跟乡里合伙办厂子，哪个不想进去当职工？好处能要一点算一点吗？

    见这阵仗，黄二狗生怕周保生忘了他们，拼命往里挤，却被谢老八一把拉住了，“二狗，有小陆在，你慌什么？”

    黄二狗想想也是，对着周保生扬了扬手。

    一堆人吵成一锅粥，周保生揉着又痛又胀的脑瓜仁，扯着嗓门喊道：“大家安静！”

    众人终于安静下来，紧张地咽着口水星子，耳朵竖得直直的。

    “布呢，总共是99匹。能分给大家的只有59匹，价钱方面想必大家已经打听清楚了，就按那个价。具体怎么分配，你们自己协商好，然后去大队办公室找周会计。至于厂子招工的事，想来的先写个个人材料，等领导们审批。”

    周保生的话刚落音，众人纷纷往大队办公室去了。留下黄二狗和谢老八一脸哀怨。

    “老周，59匹布，叫我们怎么分？”黄二狗嘀咕道，周保生倒是乐呵呵的，“哪个说给你们分了？”

    黄二狗急了，“我们老早就跟你讲过了啊，凭什么不让我们分？”

    陆晴川看着他们的样子好笑，忍不住提示道：“你们各分20匹，还想如何？”

    还是谢老八反应快，这么说来，那40匹布就是专门留给他们的了，周保生还是对他们蛮好的嘛！“那就多谢老周和小陆了。”

    说着，欢欢喜喜地拽着黄二狗去办公室交钱。

    虽说各个生产队就分到了七、八匹布，但至少也尝到了甜头，个个也懂得卖乖了。

    “老周啊，有啥帮得上忙的，就说一声哈。”双堰垭的蒋队长笑得点头哈腰，毛堤坳的汪队长跟他对了对眼色：“对啊对啊，往后啊，落烟坪的事，就是咱大家伙的事。诶，老周啊，能不能再跟你商量个事？”

    机器到了，周保生忙得很，没功夫跟他们绕弯子，“什么事？”

    “咱们的小学找不着合适的老师教，伢子们能不能放来你们队读书？”汪队长的表情可怜兮兮的，以前他们眼红落烟坪，合起伙来疏离周保生、周麦生，可到现在如何？跟落烟坪走得近的黄伞坡和玉凤坪已经解决了温饱，全队老小一年还能吃上几次rou，伢子们也天天有书读，哪像他们？越过越穷！众人一合计，还是决定抱落烟坪的大腿，毕竟填饱肚皮比什么强。

    伢子们是祖国的未来和希望，但落烟坪的学校扩建后，也容纳不下这么多学生，况且学校已经交给钱志彬打理了，周保生不便插手，“这事啊，你们去找钱校长商量一下，我们现在要开会了，大家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