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捷安高中距离陈家别墅步行大概是半个多小时,萦萦走过去的。

    她很快找到小巷子里的香烛店,就是巷子口进去的第二家,第一家是个面摊。

    香烛店也不大,老板约莫四十来岁,穿着松松垮垮的背心和大裤衩子,看起来有些邋遢,正蹲在香烛店门口呼啦啦的吃面,听见有脚步声,老板抬头看了眼,没在意,他这是香烛店,有需要的自然会买。

    萦萦进去香烛店,很快找到了朱砂毛笔。

    等她拿着朱砂准备找老板结账时,突然愣住。

    因为萦萦发现自己没钱,是的,她没钱,她做了十几年的傻子,根本不需要现金,陈义昌也没给她准备过手机,余鸿芸给两个女儿买过很多珠宝首饰,唯独她,连最简单的饰品都没有。

    她现在身上连一毛钱都没有,甚至没有可以抵账的东西。

    香烛店老板起身,见到萦萦手中的朱砂跟毛笔道:“朱砂五十,毛笔十块,一共六十块钱。”

    萦萦低低的开口,“我没钱……”

    老板瞪她一眼,“你个小姑娘咋回事,没钱还出来买东西,去去去一边玩去。”

    萦萦没吭声,目光落在门口玻璃柜里面的符篆上。

    符篆术可以简单理解为,修炼之人用灵气画在符纸上的符号,可以镇妖降魔,治病除灾,召神劾鬼。

    总之那是作用多多。

    而这家香烛店里的符篆上面没有半点灵气,明显全是假的。

    萦萦觉得自己在怎么画,也都比老板这里的符篆好很多。

    “老板,你这符篆怎么卖?”

    老板道:“我这有护身符,镇宅符,驱鬼符,护身符最便宜,两百一张,镇宅和驱鬼的五百一张。”

    实际符篆的种类非常繁多,老板说的这几种也算是比较简单的,以萦萦现在的修为,她也可以画出去,等修为高了,她还可以画出更厉害的符篆,上天入地,呼风唤雨。

    不过眼下的萦萦,她连六十块钱都拿不出来。

    “老板,你这符都是假的,没用,要不我给您画张符算抵债?”

    老板那本来就不大的眼不可思议的看了萦萦一眼,“这可真是人心不古啊,这么小的姑娘就出来行骗,你说你骗啥不好,你骗块朱砂毛笔干什么?”

    “画阵法。”萦萦老实回答。

    老板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碗筷都快端不稳了,喃喃道:“这么小就有做神棍的潜力,开始招摇撞骗,还画阵,我也就是随便画个符糊弄糊弄人而已……”

    萦萦哭笑不得,“老板,我不是骗子。”

    她说完话,忽然又朝着香烛店里面看了眼,“老板,要不我给您画个镇宅符,保管以后您这店子里再没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

    老板突然愣住,他这是香烛店,阴气重,经常发生奇奇怪怪的事儿,他命硬镇得住,平时也没啥子事,但——

    “老板,有了镇宅符,保管以后您店子里的香烛元宝都不会再少了。”

    老板突然瞪大眼睛,还真让这姑娘说对了,他香烛店经常少些香烛元宝的。

    倒不是萦萦开天眼,而是猜的。

    这间香烛店里阴气重,但无煞气,只有煞气才会死人。

    这里阴气有些重,可见是经常有孤魂野鬼来光顾,这里又是香烛店,孤魂野鬼也不害人,那么就只剩下一个理由,来蹭吃蹭喝。

    见老板白着脸不说话。

    萦萦已从柜台上取了个一次性杯子,研了些朱砂进去,倒入清水,最后取来一张空白的符纸,用毛笔沾上朱砂调成的墨。

    第9章

    一点灵光即是符,世人枉费墨和朱。

    萦萦的天魂修炼数千年,但实际她没画过符,想起那本符篆书上记载的镇宅符画法。

    运转灵气,笔尖落在符纸之上,萦萦原以为可能需要多练习几次,第一次不太可能成功,但当笔尖落在符纸上,似乎自然而然就顺着脑中那符篆的画法一笔而成,整个过程大概也就十秒左右。

    符成的那一刻,隐约有淡金色光彩闪过,只是人的rou眼是无法看到的。

    萦萦却能感觉到符篆上的灵气,她微微怔住,第一次画符就成功了吗?

    香烛店老板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这小姑娘比他还神棍,画符都画的如此熟练。

    他不清楚这个小姑娘从哪里知道他香烛店总是发生古怪的事儿,但他都四十多,年轻时候也装神棍骗骗钱,都没这个小姑娘厉害,到现在他画符也磕磕巴巴的,一张符需要他十来分钟才能临摹成功,就这样,那符还没任何功效,就是用来糊弄人的。

    萦萦把符篆上面的朱砂印记吹干,才递给老板,“这是镇宅符,放在店子里保管以后老板您的香烛店再无奇奇怪怪的事发生。”

    她又看了眼玻璃柜的符篆,“老板,你这些符全都画错了。”

    老板一言难尽,他当初知道,那么复杂的画法,他哪里可能临摹的一模一样。

    看着小姑娘递过来的符篆,不知是不是错觉,香烛店老板总觉得这符篆跟他画的那些好像的确不太同。

    他也是用朱砂画的,画出来的黯淡无光,眼前符篆上用朱砂画出来的符号却显得流光溢彩,当然,流光溢彩只是个形容词,就是一种感觉。

    其实老板是拒绝的,但鬼使神差的,不知怎么就接下小姑娘手中的符篆,他听见小姑娘说,“老板,那我们就两清了。”

    行吧,行吧,也就一小块朱砂跟毛笔,进货价就五块。

    老板这般想着,又听见小姑娘略带迟疑的声音,“老板,要不你在给我一叠黄纸,我回去画符,画出来的符放在你这里出售,我们五五分成如何?”

    不怪萦萦这样,她实在不想跟陈义昌这个血缘关系上的父亲要钱,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

    她对那家子真的厌恶到不行。

    老板不可思议的瞪着萦萦,“小姑娘,你,你这就过分了啊。”不仅骗他的朱砂毛笔,现在还想骗他的钱。

    萦萦不与他多言,又取了张黄纸用剩余朱砂画了张护身符递给香烛店老板,“老板这是护身符。”她顿了下继续说,“如果有人要,价格稍微高点也无妨。”一张真正的护身符要价两百的确低了些,她以后要花钱的地方不少。

    老板又鬼使神差的接了下来。

    萦萦见他接下来,很自觉的捡起一叠黄纸,这才离开香烛店。

    香烛店老板神情复杂的看着那漂亮的小姑娘走出巷子口。

    萦萦的东西都用一只塑料袋装着,她刚走出巷子口,见到对面的捷安高中有同学们陆陆续续进校门。

    捷安高中是私立高中,同时也是省二级重点高中,私立学校一般都贵,特别是这个捷安高中,每学期只是学费就需要五万,所以能进捷安高中读书的,家里条件都是很不错。

    陈泠宝就是捷安高中的学生。

    私立学校,装修的也豪华些,从学校门口就能看出来。

    这会儿正是早上入校的高峰期,萦萦见到三三两两的学生说说笑笑进了校园。

    萦萦正好错开目光,忽地见到个身量颀长的少年,拎着件校服漫不经心的朝着校门口走去。

    少年的侧影被太阳的光芒渡上一层金光,微微露出的半个侧颜,如鬼斧神工雕刻一般。

    侧颜的半边唇角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

    萦萦瞳孔微微颤了下,她张口想要喊什么,却又停住。

    少年已经快要走到校门口,萦萦突然反应过来,朝着少年追去。

    隔着一条马路,萦萦很快追上去,扯住少年的衣袖。

    少年很高,萦萦只到他的肩,几乎是在仰望他。

    少年低头,额前的碎发乱糟糟的,像是自己剪的,但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

    “你做什么?”少年垂眼看着萦萦,漆黑的眼很是淡漠。

    端王……

    呼之欲出的名字已经翻滚在萦萦的舌尖,却又被她生生的咽下。

    眼前少年的容貌与两千年前,那个抱着她尸首将她埋葬的少年重叠。

    只是两千年前的端王因常年带兵身姿更加高大挺拔,眼前的少年身量却显得有些单薄。

    少年见萦萦不语,微微后退,让自己的衣袖从萦萦手中滑落。

    萦萦急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的神情更冷漠了两分。

    有学校的学生注意到门口的状况,定睛一看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那是谁?竟然敢跟沈携纠缠?”

    “是啊,她不知道沈予携是天煞孤星吗?”

    他们说到天煞孤星时话语明显低了下来,遮遮掩掩,面露恐惧。

    萦萦唇色渐白,上辈子他也是天煞孤星命。

    这辈子依旧如此吗?

    沈予携不再搭理眼前少女,转身进了学校,围观的同学也急忙都散开。

    萦萦失魂落魄回来陈家别墅。

    刘妈送陈桓上学去了,陈义昌没回,余鸿芸似乎出门了。

    只有陈泠宝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呆呆的吃着早饭,她昨天被气的有些狠,脸色苍白,今天没法去学校,已经跟学校请过假。

    听到门口的动静,陈泠宝抬头,见到是萦萦,忍不住冷哼了声。

    萦萦直接走到陈泠宝面前,问她,“你认识你们学校的沈予携吗?”

    陈泠宝诧异的看着萦萦,她不想回话,但看着萦萦直勾勾的眼神,她有些瘆得慌,只能冷着脸道:“认识,不是很熟,听人说家里是首都那边的,因为命格奇特,克父克母克家人,所以从小就被送来宁北市独自生活,听人说他是天煞孤星命,跟他接触久了都会被他克,所以在学校也是独来独往,也很少来学校上课,不过听人说,他私底下不好惹,飙车打架什么事儿都干。”

    萦萦听完,垂眸,她想,我一定会帮你的。

    这辈子再也不让你独孤终老。

    看着萦萦转身上楼,陈泠宝小声的嘀咕了句有病。

    萦萦上楼,回到屋中,她待在床边坐了许久,脑海中上辈子那个身穿盔甲的战神与刚才的少年重叠。

    不知过去多久,萦萦回过神,她开始把那块朱砂研成粉末,然后加水调制好,想了想,最后刺破手指,滴了几滴自己的血进去。

    她开始在房间的大理石地面上画阵法,灵气从她体内顺着毛笔与朱砂墨汁混成一体,落在大理石地面,画出繁琐的阵法。

    阵法,可以像这样用朱砂来画,也可以借助天时地利和外物布阵,比如迷魂阵,七杀阵,九宫八卦阵这些大型阵法。

    萦萦花费十分钟左右就把阵法画好,朱砂混着她的鲜血的阵法印在大理石之上,看着有些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