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江雨凝紧跟上他,一路都在偷偷观察他的脸色,以至于坐在餐桌前面对飘香四溢的饭菜都食不知味。

    可一直到他们进明轩阁暗间休息,景湛都没有问她今日酒馆这事,更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的情绪。

    偷瞄到平躺在床的景湛合上眼之后,江雨凝才如释重负舒出一口气,看来景湛确实认为自己认错人了。

    “孤今天去惠春酒馆,看到了一个人。”

    江雨凝这边刚疏解慌张的情绪闭眼准备睡觉,耳边却突然传来了景湛低沉的嗓音。

    她心猛地一揪,浑身绷紧。

    “凝儿不好奇是谁吗?”见她不出声,景湛侧眸,看着试图逃避话题继续假睡的江雨凝,漫不经心开口,“这么快就睡着了?”

    只要今天能糊弄过去就好!

    江雨凝在心里告诫自己,努力忽视他的声音。

    可是那道直勾勾盯着她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目光,即便江雨凝没有睁眼,都能清楚地感受得到,实在是侵略性太足,不容忽略。

    一番挣扎过后,浓密卷翘的长睫微微颤动,江雨凝缓缓睁开眼睛,迷茫地看向景湛:“唔,刚刚凝儿太困了,阿湛说什么?”

    “今天孤在惠春酒馆看到了和凝儿很像的人。”

    闻言,江雨凝两眼放光,迅速翻起身,胳膊肘撑在床上,面朝景湛,激动地声音都提高几分:“真的吗?”

    景湛眉梢轻挑:“嗯。”

    “那是凝儿的孪生哥哥!终于有他的消息了,真是太好了!”

    江雨凝兴奋地抓住了景湛的胳膊,说着说着,明亮的杏眸泛起泪光。

    “哦?”景湛似笑非笑,“孤怎么不知道?”

    江雨凝坐起身,拿手帕拭泪,青丝如瀑下的肩头因为抽泣而微微颤动。

    “阿湛失忆了,以前凝儿和阿湛说过哥哥的事。哥哥和凝儿是孪生兄妹,小的时候,柳氏觉得又聋又哑的哥哥晦气,就把他给丢了。”江雨凝哭得一抽一抽的。

    “哦?那他身高怎么和凝儿差不多?”景湛冷睨着她,眉眼间皆是嘲讽。

    江雨凝“哇”一声哭得更伤心了:“因为他还有轻微侏儒症!”

    说完,她泪眼婆娑地恳求景湛:“阿湛下次看到他一定不要让他走好不好?这么多年凝儿找他找得都快要疯了,凝儿想和他相聚。”

    “是吗?”景湛意味深长地盯着她,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下次看到他孤当然不能放他走,他可是从太子房间出来的。”

    江雨凝呼吸一窒,景湛竟然知道太子在房间里面!

    但是为了不露馅,她继续抽抽搭搭地哭。

    景湛冷眼瞧着这个谎话连篇的女人,本想翻身不理她,可她的哭声实在聒噪。

    “凝儿,不要难过了,休息吧。”景湛粗糙冰凉的指腹轻轻擦过她脸颊。

    所以他这是相信了?

    江雨凝高高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这才停止表演,顶着一双红肿的杏眼重新钻进被窝里。

    这样一来,她没了心事,不多时便睡去。

    可是景湛却入睡困难,他童年黑暗的成长经历造就了他不爱和其他人近距离接触的习惯。

    要不是为了计划,他才不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突破自己的底线。

    原本景湛想等江雨凝睡着之后他再像昨晚新婚夜一样离开这里,可是鼻尖周围萦绕着她身上清甜的气息,没多久,他竟然有了困意。

    “阿淮!你好帅哦!”

    江雨凝的梦呓声将景湛从入睡的边缘拉了回来。

    “阿淮!我今天看到魏昭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呀!”

    梦中,江雨凝在她爱豆秦淮新电影路演现场见到了他本人,正激动地和他搭着话。

    景湛看了这个睡颜挂着浅笑、梦里喊两个男人名字的所谓“爱妃”良久,凛着脸色出了门。

    *

    次日,三朝回门。

    用早膳时江雨凝就发现景湛面色不虞,如今在马车里,他脸色依旧没有好转。

    “阿湛不想和凝儿一起回门吗?”

    江雨凝并不知道她昨晚说梦话的事,猜测可能是因为丞相和太子交好,都站在景湛对立面,所以这次回门他不大情愿。

    “没有。”景湛语气寡淡,也不看她。

    既然不是因为这,昨日惠春酒馆那事他也相信了,怎么还这么冷淡呢?

    “阿湛从前不是这样的。”江雨凝绞着手帕,闷声说。

    她想骗景湛他以前对她温柔又体贴。

    可是景湛并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搭话问她从前他怎样。

    江雨凝吃瘪,小脸气鼓鼓的,掀开窗帘看风景来梳理自己的情绪。

    ……

    丞相府客堂。

    一场客气又生分的见面寒暄过后,景湛和江雨凝落座。

    “雨凝,在澈王府还适应吗?你从小没有出过门,为娘一直记挂着你。”

    柳氏布满细纹的眼睛盛着慈祥的笑意。

    这个从江雨凝一出生就对她百般刁难虐待的女人现在竟然对她嘘寒问暖起来。

    江雨凝极力压制住从心底翻涌而出的厌恶,勾唇浅笑:“让母亲担心了,凝儿很好。”

    随后柳氏转眸看向景湛,继续端着笑意:“希望殿下能多担待我们雨凝些,她从小都没见过世面。”

    就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这就开始踩上我了,难怪和皇后是亲姐妹。江雨凝心中腹诽。

    “见过澈王殿下、jiejie。”这时江雨晴从门外风风火火赶来,言语间带着歉意,“晴儿方才有事耽搁,来晚了。”

    “免礼。”景湛说道。

    “谢殿下。”江雨晴起身后在江雨凝身边的位置坐下,亲切地抓住江雨凝如柔苐般的玉手,欢快道,“jiejie,这几日不见,meimei真是好想你。”

    原书里江雨晴是以欺负江雨凝为乐的嚣张跋扈丞相府大小姐,这又是怎么了?

    “meimei有心了。”江雨凝不动声色抽出手。

    江雨晴偷瞄一眼那个她仰慕多年的男人,接着对江雨凝神色关切道:“对啦,jiejie这几日心情是否缓和些?虽然meimei知道jiejie爱慕太子殿下已久,并不愿意嫁给澈王殿下,但是meimei还是希望jiejie能够开心。”

    景湛端起茶盏送往唇边的手顿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仅太子,江雨凝的爱豆秦淮迟早也会成为阿湛的心病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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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得寸进尺

    自和景湛客气寒暄过后就没再说话的江南山眉头蹙起,沉声呵斥:“晴儿!”

    江雨晴可不知道她这番话给江南山捅了多大篓子,她只知道江南山一直阻挠她对景湛的感情,却突然将这个丫环所生的低贱庶女嫁给了她倾心多年的男人。

    她本来就难受了多日,如今又受到斥责,心里更憋屈,撅嘴撒娇:“爹,怎么啦?女儿说的都是实话呀!”

    接着她又装作天真无邪的样子,笑嘻嘻地看着江雨凝:“是不是呀jiejie?”

    “闭嘴!”江南山勃然大怒,茶杯往桌子上狠狠一摔,手背上青筋暴起。

    江雨晴被他吓得一愣,江南山平时对她宝贝得不得了,何时这样吼过她?就算当年她恶作剧偷偷将江雨凝关在柴房三天江南山也未曾说过她一句,如今竟然为了维护江雨凝吼她?

    她更觉委屈,对江雨凝的恨意更甚,一脸无辜地追问江雨凝:“爹生气了,jiejie快为我做主呀,难道meimei说得不对吗?”

    眼看江南山脸色越来越黑,江雨晴还不依不饶,柳氏赶紧起身,攥住她的手,向景湛赔笑:“小女年纪小,少不更事,说话没个顾忌,希望澈王殿下勿责怪。老身在这替她道歉。”

    景湛品完杯中的茶,剥了个橘子递给江雨凝,慢悠悠开口:“该被道歉的不是孤。”

    “殿下的意思是……”柳氏看向正往嘴里送一瓣橘子的江雨凝,景湛让她向这个低贱女道歉?

    柳氏脸色紧绷,绝对不可能!

    “殿下听到jiejie爱慕太子殿下不生气吗?”江雨晴看到面上竟然没有一丝怒气的景湛感到不可思议,没忍住直接问了出来,又强调一遍江雨凝的不堪。

    “孤为何要生气,且不说你说的是真是假,如今凝儿是孤的爱妃,孤容不得任何人说她。”说着,景湛慢条斯理地又剥了个橘子,递给江雨凝,眼尾上翘,嗓音魅惑,“凝儿会对孤一心一意,对吗?”

    连同江南山在内的其余三人都颇为惊讶,他们俩的关系何时变得这么好了。

    江雨凝不敢直视景湛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声音软糯:“当然,如今凝儿只喜欢阿湛。”

    “你说谎!”江雨晴看着眼前两人异常和谐的画面,心中怒火更盛!

    “啪”地一声,江南山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休再胡说!快向你jiejie道歉!”江南山气得浑身发抖,言语狠厉。

    江雨晴眼眶顿氵显,一把甩开柳氏的手,哭着跑了出去。

    柳氏面露尴尬:“小女不懂事,让殿下见笑了。”

    “孤方才已说,不必和孤说这些。”

    柳氏面色立刻涨成猪肝色,过了片刻,那句话才不情不愿地从牙缝里挤出来:“雨凝,为娘替晴儿道歉,她还小,不懂事,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是呀,meimei还小,也就比我小五天。”可真是个巨婴呢!

    江雨凝忽视柳氏越发难看的脸色,起身向江南山告辞:“爹,女儿身体不适,怕是不能留下来和爹一起用午膳了。”

    要不是因为她想见一下书里在丞相府唯一帮助原主的丞相府嫡长子江平生,她今天压根就不会来这里。

    可是他今天不在府里,那也没有继续留下和这些人无聊地斗来斗去的必要。

    江南山正好也怕江雨晴再捣什么乱子破坏他和太子的计划,颇为体贴应允:“凝儿身体要紧。”

    *

    出了丞相府,景湛和江雨凝之间气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