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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节

    此时宗主一心往外,清除异端,而他们几个则刀锋往里,清理门户,岂不是一桩珠璧联合,迎奉宗主的大好事?

    不论双方此时打着怎样的算盘,作为比斗开始的源头,洛九江和陈不夺都已经同时上场了。

    封雪对洛九江一点担心都没有——元婴对上金丹,与其担心洛九江,她还不如去替对手烧烧香。

    对于这场比试,她不大提得起兴致,如今大半的注意力其实还是放在董双玉身上。

    “董道友,我交浅言深,说句难听点的,你们宗门这是怎么搞得?”

    董双玉仍然是那一幅雷打不动的平静脸,他肃然道:“白虎宗的一切,都笼罩在白虎主的意志之下。我们宗主的一生,就是白虎宗的全部化身。”

    封雪:“……”

    她第一反应是差点冲口而出一声:“你这邪教吧。”但等她把董双玉的话琢磨了两遍,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你们宗门这个混乱的关系和管理方法……怎么让我这么熟悉啊。”

    封雪皱着眉头又确定了一遍:“我说,董道友,你们这是个修仙宗门,不是搞帝王政治的吧?”

    白虎宗主大权独揽,中央集权;宗子之间彼此各自藏着不同的算盘,左右互搏,仿佛一种维持白虎主绝对统治的政治手腕。

    封雪想象力本来就比较丰富,几句话的工夫里,脑回路已经直奔着“九龙夺嫡”的清宫大戏直接去了。

    ——别说,白虎宗足足封了这么多的宗子,还真跟清宫剧里按群算的阿哥们有点相似之处。

    “人间帝王?”董双玉轻声念了一遍,若有所思地微笑起来,“看来不论上位者的种族和修为如何,这方面的欲望和手段总是在重复旧故事。”

    他自语了这一句后,就不再开口说话,转把目光投向了白玉的比斗台上。

    封雪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随即就不忍直视地转过了头。

    台上的形式是单方面的吊打,洛九江甚至连刀都没拔。

    陈不夺果然一作就把死直接作到了底,不但先指示弟子来找封雪的麻烦、大放厥词把洛九江称作乡下来的,在比斗之前甚至连执剑礼都没行,反而先嘲笑了一声“土包子”。

    洛九江一般不和别人计较,但这人既然一而再再而三地主动找死,洛九江当然就只好成全他。

    两人擦肩而过的那个瞬间,陈不夺左右手各持一把长剑,剑气如封,却被赤手空拳的洛九江轻轻松松从他攻势的缝隙中钻了出去。

    只在一瞬间,洛九江就现身在了他的背后,抓住了此人的后领子。

    他食指朝上轻松一挑,陈不夺的腰带就应声而落。下一刻洛九江手腕一抖,陈不夺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后仰一下,整件外袍就变戏法般地出现在了洛九江手里。

    封雪看得目瞪口呆,搞不清楚洛九江怎么打个架还要脱人衣服的。

    但她下一刻就明白过来:只见洛九江拎起陈不夺外袍一角,劈头盖脸地把陈不夺上半身整个蒙住,然后手握这件袍子的双袖一拧,把陈不夺连衣服带人整个贯倒于地。

    “土包子第一式,”洛九江从容笑道,“撒网捞鱼。”

    陈不夺被自己的外袍罩住,剧烈挣扎两下,却都被洛九江镇压下来。

    “你急什么。”洛九江慢悠悠地笑着,手上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利落地将陈不夺甩了个满圆“土包子第二式,撑杆摇橹。”

    陈不夺在衣服里闷声咳嗽了两下,愤怒道:“放我下来!”

    洛九江很好说话,当即就点头道:“行吧。”然后便双臂一扬,把陈不夺远远抛开,“土包子第三式,挂饵垂钓。”

    封雪:“……”惨就一个字,太惨了,惨得她都捂眼睛不忍心再看了。

    “还打吗?”洛九江笑道,“我这乡下来的土包子,还愿为兄台再创造个一招半式。”

    “不打了不打了!我认输!”陈不夺急急道。

    那做裁决的弟子毫无疑义地判了洛九江的胜利,陈不夺这才气喘吁吁地从自己的外袍里挣扎出来,摆脱了继续被洛九江新创造的“土包子打法”继续蹂躏的命运。

    他如今只穿着中衣,头发都乱成了一头鸡窝,仪态尽失,简直丢尽了脸。他咬牙切齿地指着洛九江恨声道:“好,你好!我倒要看看接下来的车轮战你还有什么人可派!”

    “哦?”一个声音不高不低地在不远处响起,带着分寸拿捏得当的客气,“请问这个车轮战派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封雪猛然回头,只见寒千岭和另一个高大的白衣人并立成一条直线,那白衣人衣饰繁复华丽,头戴玉冠,显然正是白虎主无疑。

    寒千岭衣襟上还洒着几点鲜红犹湿的血滴,而在他身后,游苏和阴半死俨然都在。

    当着白虎主的面,寒千岭又和白虎宗的几位宗子请教了一句:“不知谁能为我讲解一下这个车轮战的事?我实在是对此很感兴趣。”

    第243章

    一看到寒千岭居然会在这里出现,头顶鸡窝的陈不夺顿时连表情都僵硬了。

    他讷讷地把一个“你”字反复哼哼了半天, 到底还是有点最后的分寸, 保持住了自己, 没说出什么“你怎么会在这里,针对你的秘会怎么会结束的那么早”一类的昏话。

    但就是这样, 他这表现也足够丢脸了:衣冠不整,面带惊色,虽然身上无血无伤, 但看起来甚至还不如挂彩来得体面。

    至少白虎宗主就沉声喝道:“你这像什么样子, 快快下来!”

    陈不夺灰溜溜地扯着自己的袍子, 半遮着脸,仿佛蒙羞一般从台上连滚带爬地退下来, 蔫头耷脑地站在一边, 老实得像是只鹌鹑。

    还是观众席上的第八宗子不慌不忙, 拾级而下, 走到白虎宗主和寒千岭面前,依次对他们各行了一礼。

    “见过宗主, 神龙界主。”第八宗子从容道, “实不相瞒, 此事本是陈师弟见了灵蛇少主, 顿时升起惺惺相惜之意, 一时技痒意图比试一番。灵蛇少主是客人,我方才也责怪过他的莽撞了。”

    他态度相当和气,寒千岭也凶恶不起来。他只是平静到甚至有点冷淡地追问道:“那车轮战的事又是怎么回事呢?”

    十八宗子愣了一下, 没想到寒千岭堂堂一界之主,竟然不肯就着他的台阶下,还跟他这种弟子辈计较。

    不过心里如何错愕,也不挡着十八宗子缓缓笑道:“这是本宗的一个挑战形式,双方以全部贡献点为压,各自上场五人,比斗五场,期间不得重复上场,此乃白虎宗最郑重的一种比斗形式,陈师弟正是重视灵蛇少主,才会下这种注。”

    他前面的讲解倒还客观公允,至于后面的“重视”云云,就纯粹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不过寒千岭倒也不计较这个。他听到自己想听的话,也就浅浅一勾唇角,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

    下一刻,寒千岭单手扯开自己披风系带,把自己绣了蓝色神龙,天海环身的披风一把拽下,随手往身后一抛,自然有神龙界的人上前给他接住叠好。

    第八宗子脸上的笑容都有点僵硬变形,他深吸了口气,努力保持平静,声音却有点微微的颤意:“不知界主这是何意?”

    寒千岭漠然道:“车轮战不是还在继续吗?第一场是九江胜了,第二场自然由我来。”

    “……”

    第八宗子尽管心里早就有了不祥预感,听到的这一刻犹然眼前一黑,恨不得当时就一头栽倒算了。

    他本以为寒千岭等人会被扣在那个秘会上不得脱身,结果他猜错了。他又以为寒千岭身为堂堂神龙界主,总不会亲身下场以大欺小,结果他又失算了!

    他强笑道:“怎么敢劳烦神龙界主……”

    寒千岭奇道:“九江是我的道侣,他的事便是我的事——你连番推脱,是说我连指点的资格都没有了?”

    第八宗子没想到这个传说中寡言孤傲的神龙界主,竟然还会拿大帽子压人,一时间脸色都有点泛白。

    但他这样还算好的。因为在寒千岭的背后,白虎主的脸色已经几乎要变绿了。

    寒千岭一句“指点”,一声“资格”,哪里是单纯的跟白虎宗的宗子过不去?他分明是在暗贬之前秘会上的事。

    就是直到现在,这位年少又秀美的神龙界主,衣襟上的血迹还尚且没有凝固成铁锈颜色呢。

    第八宗子不知道之前秘会上发生了什么,可白虎主却是一清二楚的。

    想到那一刻大厅之中飞溅的鲜血,寒千岭二话不说拔剑出鞘,雪刃于瞳孔中倒映的一线寒光,白虎主连眉眼都忍不住沉了几分。

    他本来是个身材高大,容颜风流,衣着风雅的一宗之主,身着白衣时甚至有几分翩翩儒气,看起来几乎像个文士。但此时此刻,配上他隐隐发青的脸,实在是破坏了整个人的整体感觉。

    洛九江站在不远处打量着这位白虎宗主,觉得这人给自己的感觉就如同白虎宗的景色一样,处处带着修剪之后的精致和刻意。也像是他写在那面红幡上的字迹,尽管做到了努力能及的极致,但总难免露出几分呆板匠气。

    同样想要做出风流模样,白虎宗主和公仪先生就完全不能相比。

    洛九江尚且还不知道这位白虎主之前是怎么授意别人在秘会上故意挑衅寒千岭的,如果他知道了,那对白虎主的评价恐怕还要再往下降。

    如果说他人对神龙界主的挑衅还算是许多老油条意料之内,那神龙界主侧耳听了两句就起身抽剑才是真正出乎众人的意料。

    那一刻,被八十八重阵法特意封印禁锢过得大殿也一阵摇晃,屋脊上的彩绘簌簌开裂,明黄色的琉璃瓦片片跌落,隔在神龙界主和那个小界界主之间巨大的霜树长桌整个化作一把尘粉,而那八十八重阵法在寒千岭拔剑瞬间就已经崩裂了一半。

    这位新任的神龙界主,真是个年轻人耐不住的脾气,他甚至都没有多说一句话,多讲一个字,那把寒光闪闪的青锋长剑就已经埋进了出言不逊者的大半脖子!

    同一时刻,满堂满殿,无不为寒千岭的猝然暴起而变色!

    而面向寒千岭方向的所有使者和界主,都看清了寒千岭那一时刻的眼睛。

    他甚至不羞恼,不愤怒,带着些许苍蓝色的瞳孔像是用宝石磨出,里面甚至不会倒映入别人的影子。

    那一刻他的身影穿过霜树长桌粉碎的湮尘,雪刃落下之处飞溅起guntang的鲜血,而他只是偏了偏头,让本该溅在他侧脸的一滴血珠跌在襟上。

    在座有人惊叫:“神龙界主手下留人!”有人当场失态站起,而寒千岭只是一挑眉头,语气居然还相当之客气。

    “切磋指点罢了,诸位何必紧张呢?”

    他往回一收长剑,对方脖颈瞬间血流如注。

    寒千岭从容步回自己原来的位置,一路上他在大殿上留下五个脚印,随着这五个脚印陷入地砖,大殿外剩下的那一半阵法也没能保住。

    有人开口质问,本来是预计好的气势如虎,但在看了上一个倒霉蛋的模样后却哆嗦的像只病猫。

    他问:“神龙界主当场发难,是不是太不把白虎主放在眼里了?”

    寒千岭微笑道:“原来那叫发难吗,我还以为那是‘玩笑话’后应有的‘玩笑动作’和‘争取资格’。”

    刚刚口述这几个词的家伙,如今正捂着自己的脖子,被别人搀扶下去。

    质问者灰溜溜地坐下,显然是不想步刚才那人的后尘。

    有人想起座中还有一个青龙界出身的医师使者,过来朝阴半死讨药,却得了一句:“将死之人,难看,不治——找死之人,没数,更不治。”

    场面一时间简直僵硬到不可言说。

    青龙界虽然没有亮明立场,却几乎是大张旗鼓地站在了白虎界的另一端。

    此时此刻,有人心存悲观,心想青龙白虎两大界之间都不能同一立场,对战玄武之前怕是要窝里斗一次。也有人想青龙使者和神龙界主都是年轻人,办事难免不牢靠,争一时之气,吃苦还在后面呢。

    他们却不知道,就在秘会的前一天晚上,寒千岭和阴半死还见了对方就别过脸去,实在看彼此不顺眼呢。

    阴半死此行出来,是得了公仪先生“便宜行事”的号令的。他原本无心和白虎主作对,可看看这位大宗主干的都是什么小家子气的事!

    白虎主实在让阴半死大跌眼镜,等再看到比斗台上那一脉相承的第八宗子,想想满白虎宗里错综复杂的站队和关系时,阴半死已经懒得摆出任何表情。

    他只是森森道:“那车轮战第三场,就是我来吧。”

    第八宗子:“……”

    第八宗子汗如雨下,他才强笑道:“不必了,不必了……”游苏就突然横插了一脚。

    “是在为洛兄张目吗?”游苏和善地笑道,“那我也愿意请教白虎主高足的本领啊。”

    封雪显然深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精髓,她最后懒洋洋地举起手,替他们这些人给第八宗子补上了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