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

    魏重洲像是模子里刻出来的人,好像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享乐的地方。

    俩人去超市,魏重洲挑挑拣拣买了很多菜,还买了一条打折的鲈鱼。最后,魏重洲停在了一堆榴莲前面。

    叶真早看见了,但两个人没开车,魏重洲又买了那么多东西,她就没开口。

    魏重洲径直挑了两个最大的。

    刚离开超市还好,直接打到了车。

    下了车,公安局家属院不让出租车进去,叶真就看着魏重洲一手提着一大兜菜,一手提着两个硕大的榴莲,那榴莲虽然被服务员包了几层,依然扎破袋子露了出来,有时候撞到魏重洲腿上。现在虽然入秋了,天气还是很热,大家穿的裤子都只有一层布。

    叶真看那榴莲撞他的腿至少十几次,强迫症发作,受不了了:“我帮你提菜吧。”

    “不用。”魏重洲直视前方,好像根本不把这两个榴莲当回事儿。

    叶真:“你裤子破了。”

    魏重洲的裤子真破了,被榴莲扎烂勾出来一簇丝倔强的飘荡在空中。

    叶真说完就看见大步流星往前走的魏警官动作僵硬的固定住。她快步上前,拉过一侧的提手:“我帮你吧。”

    “嗯。”魏重洲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想伸手摸摸自己的头发,抬手发现自己还拎着一大兜菜。

    俩人提着榴莲慢慢往回走,快到楼下,叶真心脏突然一阵绞痛。

    她抬头,看见裴北司站在楼洞前,多日不见,愈发清隽,眉眼幽深,正凝视着她。

    第85章 假证,又见假证

    叶真看见了裴北司,脚步却并未停下,视线也未调转方向,手指依然挂着装榴莲的袋子。

    魏重洲眉目若有所思,他以为叶真会停下,不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叶真担心魏重洲会停下,没想到他似乎同她心有灵犀,脚步同她保持着一致。

    裴北司脸皮渐觉僵硬,叶真似乎没看见他,但他明明看见她看到他了。

    裴北司想过再见到叶真的情形,她可能会惊慌,会恨他,会怕他,唯独没想到会被漠视。

    一股说不出来,前所未有,十分难受的情绪排山倒海般涌起。

    “叶真!”裴北司不由叫出她的名字。

    叶真脚步轻盈,脸微微侧向魏重洲,像是根本没有听到。

    裴北司的愤怒突然转化为惶恐,他忘了日日夜夜令他煎熬的那件事,两步追了上去。

    叶真本能加快了速度,却没能快过裴北司,但就在裴北司即将拽住叶真的那一刹那,魏重洲更快的放出了拳头。

    他一拳打中了裴北司下颚,力道之大,裴北司整个人都好像向上跃了一下,口水从嘴里甩了出来,在空中形成一条弧线。

    一拳之后,魏重洲紧跟着出了第二拳。

    叶真愕然的站在楼梯口,她料到魏重洲会出手,却没想到他那么快,那么狠。

    因为抢了先机,裴北司被鼻血糊了一脸,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迅速反扑。

    两个男人拳来拳往,狭小的空间里很快充满了血腥气。这里似乎不够他们施展拳脚,两个人打到了外面。

    看见裴北司伸出脚在身前地面上划了个圆,叶真猛地惊醒。

    “小心,他练过!”

    裴北司历经数世,好几世带过兵打过仗,每一世都有武艺傍身。魏重洲再厉害,也只是个普通人,没法打过一个老妖怪。

    裴北司似乎没想到叶真提醒魏重洲防备他,微微侧目。

    两人分开,魏重洲脱掉外套,把外套叠好放在了一旁的地上。

    见状,裴北司也脱掉了西装,只穿着白色衬衣立于楼前。

    此时,约莫下午两三点钟,公安局家属院里居住的老人大部分还沉浸在午睡的习惯里,周围一片宁静,只有热风微微的吹着。

    两人对面而立,一个光风霁月,一个冷漠傲睨,一个胸有成竹,一个志在必得,一个超然物外,一个凌厉霸气……

    叶真不觉看痴了,她想:既然已经败露,裴北司为什么还要来呢?看他的架势好像并不是为了她的心脏,那他是为了什么?若他对她忏悔,她该怎么办?其实她心里是难受的呀……

    她又想:魏重洲为什么这样拼命,其实他犯不着跟裴北司动手呀。他对她这样好,叫她怎么报答他,不值得啊……

    胡思乱想中,拳影重重。那时间太紧张,叶真已经不能记住是谁先动的手,只知道顷刻间两个人已经过了十几招。裴北司攻势凌厉,一腿扫过,刮起的旋风卷起地上的尘土。而魏重洲竟也没落下风。他招式不如裴北司漂亮好看,却极凶狠,几次迫得裴北司后退。

    明明是1820年,叶真却有一种看古装武打片的感觉。

    裴北司一腿踢向魏重洲门面,魏重洲侧身,脸是躲过去了,肩膀却重重挨了一下。

    魏重洲反手回击,裴北司轻松避过。

    叶真猛地一惊:不行,短时间内可以,时间一长,魏重洲不是裴北司的对手!

    如果魏重洲被打败……叶真原地转了圈,忽然看见袋子里的两个大榴莲。

    裴北司一招猛虎下山扑向魏重洲,其实这是个虚招,如果魏重洲抵挡就中计了,他会一脚踹在魏重洲后腰上。

    魏重洲虽然会散打,散打跟传统武术区别很大,重点是平时少有这样的对手。所以魏重洲不出所料去护前胸,裴北司立即变招。不料他刚出脚,一团黑影就朝他飞了过来。

    裴北司一惊,连忙收势对付这团暗器,却听魏重洲惨叫一声。

    “叶真!”魏重洲扔掉砸中他的臭榴莲,不知道叶真在搞什么?!

    叶真:……

    裴北司冷笑一声,更加发狠的攻向魏重洲。

    叶真紧张的伸着脖子,跺了跺脚,又去抱剩下那个榴莲。

    她抱着榴莲绕到裴北司后面,却总是瞄不准,反而害魏重洲分神,吃了裴北司几拳。

    裴北司眼中透出得意,故意装败,卖出后背空门给叶真。

    机会来了,叶真立即抱起榴莲向裴北司砸去。

    裴北司身子一斜,榴莲擦肩而过,砸中了魏重洲。

    “叶真!”

    叶真掩面后退。

    由于叶真的干扰,魏重洲手上都是血,看起来惨不忍睹,动作也慢了起来。裴北司趁机一脚飞起,这一脚凝聚了他九分功力,踢中不死即伤。他知道后果,却不计后果。她生是她的人,死是他的鬼。没有人能把她从他手里夺走!

    叶真眼睁睁地看着魏重洲身子向后九十度倒去。如果她此刻能选择闭眼,一定会照顾魏重洲的面子选择闭眼,但裴北司的动作太快,快到叶真根本来不及。

    周围一切声音好像都消失了,她看着裴北司的脚踢向魏重洲的肋骨,那声音似乎破空而来,单是看着叶真就能想象得到那是什么样的痛苦,骨头必定裂了,很有可能扎进心肺,很长时间都不会好,甚至影响到整个身体,让一个原本健壮的人变得虚弱不堪……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但想象中的落地声并没有出现,挨了一脚后仰的魏重洲并没有倒下,反而抱住了裴北司的脚——这有点不成体统,但很有效。裴北司大概也没想到魏重洲能如此忍耐,他立即抽脚,咬牙第二次去踢魏重洲的胸骨。

    这就是说,魏重洲的胸骨在极短暂的时间里连接被踢了两次,每一次的力度都可以踢断骨头。

    “砰"的一声,叶真都感觉自己的骨头在疼。但魏重洲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果有,就是他咬紧了牙关,抱着裴北司的腿用力一扭。

    裴北司的脸开始惶恐,他没有想到,魏重洲可以忍耐到这种程度!拼了命也要拉他下来。踢出第二脚之后裴北司已如强弩之末,本该落地,却被魏重洲抱着大腿反扭,顿时失去平衡摔落在地。

    魏重洲扑上去,几个翻滚,裴北司手被拷在身后半跪在地上。

    他不过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就输了。

    同样不敢相信的还有叶真,她愣了愣,跑到魏重洲身边:“你怎么样?”

    近了看出魏重洲深蓝色的t恤胸前部位被血染红了,叶真不觉呼吸不稳。魏重洲怕是不行了。

    魏重洲抬眼,就见她脸素白着,脸颊上却有一团不正常的红晕,脑子里飞过一道光,正想捉弄她一下,忽然看见她眼底的焦灼。

    叶真只看见男人眸子暗了一下,就被他推开。

    “我没事,是被你的榴莲扎的。”

    魏重洲站起来,走到裴北司面前:“保释期间袭警?裴先生,我告诉你,你麻烦大了!”

    魏重洲声音里满满的抱怨,叶真看着满地黄黄的榴莲rou,一时说不出话来。

    裴北司见叶真都不看他一眼,眸子渐冷:“是魏警官先动的手,怎么是我袭警?魏警官说话也要讲证据。”

    叶真走过去,一巴掌扇在裴北司脸上:“你要证据,我给你。”

    她突然出手,裴北司愣住,魏重洲眼底微有诧异。

    半响,裴北司忽然轻柔道:“真真,手疼了吗?”

    换叶真发楞,猛然转过脸后退。

    魏重洲面色铁青,裴北司却抢在他前面道:“魏警官,你以为我今天就一个人来?我劝你好好想想魏老。”

    叶真转头,看见远处两栋楼中央的路上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黑色的奥迪车。

    魏重洲的手机忽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挂断了。

    裴北司站了起来,微微一笑,他双手虽然铐在身后,气度却没什么变化。只在望向叶真的时候,露出某种复杂又心碎的感觉。

    “真真,回来。”裴北司对叶真道。

    他望着叶真,目光一如从前温柔,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叶真心惊,刚要开口,忽然被魏重洲身形挡住。

    “裴先生,你一个摘心狂魔还有脸让叶真回去?”魏重洲说的直接。

    裴北司眼皮直跳,他想看叶真,叶真却被魏重洲挡得严严实实。

    裴北司目光冷了下来:“魏警官,叶真是我的妻子,请你放开我的妻子。”

    魏重洲身子微微停止,他忘了,叶真跟裴北司是合法夫妻。这么些天,他竟然和别人的老婆在一起。

    谁也不知道魏重洲这个时候脑子里想的竟然是这些,不过魏重洲没有想多久,他感觉叶真在后面拉他。

    怎么?一听裴北司说她是他老婆,她就忘了摘心的危险了?

    “魏重洲,我跟他说句话。”叶真往左,魏重洲也往左,她往后,魏重洲也往右,故意挡住她。

    魏重洲周身的气场渐渐发生变化,他想起来叶真一开始就跟他提过跟裴北司对话的请求。那几根被裴北司踢中的胸骨突然疼了起来。

    “魏重洲!”叶真再次叫魏重洲,不备他突然转过身来,一双眼深不可测的盯着她。

    叶真被盯的头皮发麻,还是道:“我跟他说两句话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