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防备心
重阳起先还煞白着一张脸，老老实实地挨训，这会儿却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姑姑！重阳再也不敢了！求姑姑饶了重阳这一回吧！不要把重阳送到雍和宫里头！重阳以后一定会好好地伺候太子妃殿下的！” 连玥看重阳哭得可怜，便叹着气给重阳求情：“姑姑，算了算了，重阳也知错了。想来以后她一定不会再犯了，大不了，以后我进宫不带着她就是了。” 莲房姑姑极其严厉地瞪了重阳一眼：“既然今日是太子妃给你求情，那我就饶过你这一回，下次若有再犯，被我知道了，就算太子妃不追究你，我也会禀了圣人，把你这个小妮子给丢进浣衣局去！” 又扫视了一屋子垂手侍立的宫女们，“你们也是一样！我今儿个教训重阳，也是在提点你们！若是有谁不想忠心耿耿地待在公主殿下身边伺候着，就趁早提出来，咱们有话好商量，好模好样儿地再给你送回去！可若是有谁敢吃了熊心豹子胆，黑了心地想要害殿下，昧了良心背主的，那咱们就走着瞧！拼着我这条老命，也要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连玥真是被莲房姑姑的霸气给镇住了，这莲房姑姑还真的敢说呀，方才的一番话里，可不知道明里暗里都说了多少人的不是了。 最起码，皇后娘娘和徐太妃那里是跑不了的。一个宫女竟然敢跟上头的贵人叫板，真是勇气可嘉呀。 一屋zigong女都跪下来应着了。 莲房姑姑就冲着连玥眨了眨眼睛，连玥会意，跟着就唱起红脸来：“姑姑的话，你们可都听着了？” 宫女们连同抽抽噎噎哭着的重阳都齐声应答：“奴婢谨遵太子妃殿下和莲房姑姑的教训。” 连玥觉得有些好笑，这个莲房姑姑，唱了一出大黑脸，倒把做好人的机会让给了她：“既然听着了，就都好好儿地记在心里，起来吧，地上凉。”伸了手就拉了重阳一把。 重阳抽抽搭搭地好不可怜，还不忘谢连玥的恩：“奴婢多谢太子妃殿下求情。” 连玥指了指重阳脸上的泪痕：“快去收拾收拾，哭得跟小花猫一样，你可记住了姑姑说的话，若有下回，我可不管你了。” 重阳忙答应了一声，那匣子云片糕就被顺手放在了高几上。 这时候偏殿里头欧阳铎就喊人。清明带着立春，端着温水锦帕等物就进去了。霜降也赶着又端了一碗汤面跟进去。 莲房姑姑就请连玥进偏殿说话。 连玥跟着笑着点了点头，眼角余光却扫到范非偷偷地将那匣子云片糕给收起来了。连玥就当没看见，和莲房姑姑有说有笑地进了偏殿。 里头清明和立春已经开始伺候欧阳铎和庆城公主洗漱了，两个人显然都哭过，重新净了面，洗了手，三个人这才重新坐下来说话。 连玥就跟讲笑话一般把刚才的事儿都说给欧阳铎听：“……哭得怪可怜的，也不知道那云片糕到底是什么滋味儿，让这小蹄子巴巴儿地跑去讨了来。方才太子爷不也说这雍和宫的云片糕好吃么？” 欧阳铎漫不经心地看了莲房姑姑一眼：“雍和宫有个宫人，做这云片糕的手艺的确天下一绝。可做云片糕最好吃的却不是这个宫人，而是太妃娘娘。本宫也还是母后在的时候和几个兄弟们经常往雍和宫里钻，跟太后娘娘讨了这云片糕吃。本宫记得，孝贤皇后在世的时候，最喜欢吃太妃娘娘做的云片糕了，兰章，你从前不也爱吃这一口么？如今太妃娘娘年老，也不知道今儿个这云片糕是那宫人所做，还是太妃娘娘所做？” 庆城公主吃了一口汤面，满不在乎地说道：“管它是谁做的呢！这云片糕吃着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我早就吃够了。皇嫂，你别吃了，不就是一口云片糕么？哪儿不能吃到！那宫人的手艺比起太妃娘娘的手艺差远了，二皇兄说的一点儿都不对，什么太下一绝，难吃的不得了。如今太妃娘娘年龄又大了，想来必定不会亲自下厨，那云片糕必定是那宫人所为。重阳小妮子没见识，哄了皇嫂的，皇嫂吃这么难吃的云片糕又是何苦来？要是皇嫂实在是想吃，哪天求了二皇兄，让二皇兄带着你出去，我就知道西城里有一家糕点铺子里的云片糕，做得比太妃娘娘亲手做的还好吃！”话里话外都把连玥当成了一个馋嘴的小猫儿。 连玥哑然失笑，她又不是为了这一口吃的！只是觉得奇怪罢了，怎么这莲房姑姑和庆城公主好像都在防备着徐太妃？ 一个无亲无故的老太妃，膝下统共只有一个父母双亡无有背景的外孙女儿，在宫里还要靠着诚和帝和皇后活着呢，防备她做什么？ 欧阳铎便不再说话，低了头去看庆城公主吃汤面。 庆城公主人长得瘦弱，这饭量也跟猫儿食一样小得很，吃了几口就说饱了。 欧阳铎便笑道：“方才不是还说饿得很么？怎么就吃了两口？”语气温柔宠溺得都能淹死一头大象。 庆城公主擦了擦嘴角的汤汁，一副恹恹的样子：“是真的吃不下去了。” “兰章的身子骨儿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弱的？”连玥忽然插嘴，她瞧着庆城公主的脸色不太对劲儿，倒不像是生了重病的样子，像是饿得呀，这小丫头不会是得了厌食症了吧？ 庆城公主看了一眼莲房姑姑，才笑嘻嘻地说道：“谁知道呢，反正就这两年，浑身上下哪哪儿都不舒服，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父皇也曾派了太医给我诊治，可瞧来瞧去，都说我身子骨儿好着呢，一点儿病都没有，只开些进补的汤药，我也懒得喝，既然没病，喝那么多药做什么？反倒是一来二去的，被皇姐嘲笑我，说我是没事儿装病呢。” 连玥淡淡地笑了笑，还是小孩子呢，这才说了多会儿话，从挑衣服开始，就处处提起大公主，想来庆城公主和大公主之间的矛盾还不小。 “你皇嫂会些医术，不妨让你皇嫂给你看看。” 庆城公主惊奇地睁大了一双眼睛：“没想到皇嫂这么厉害！” 连玥谦虚地笑了笑：“听你皇兄胡说，也不过是看了几本医书罢了。” 瞧着庆城公主这反应，想来欧阳铎并没有将实情告诉庆城公主，就连眉山先生也将她会医术的实情隐瞒了下去——也有可能是并没有来得及和庆城公主说起。 “那也是太子妃殿下性子好，耐得下这份心来，才看得进去那么枯燥的医书，也肯下苦功夫钻研，才会给人看病，换了别人，未必有太子妃殿下这份心性儿。”莲房姑姑跟着夸起连玥来，一双眼里却满是期盼，想来是盼着连玥给自家主子看病呢。 连玥也就毫不气了，人个人之间的信任好感就是这么积累起来的。 莲房姑姑是孝贤皇后身边儿的老人了，也是将庆城公主一小儿带到大的，两个人之见的情分跟母女也差不多少了，她要是能取得莲房姑姑的信任，和庆城公主之间的关系就能够更稳固了。 “兰章，你坐过来，我给你瞧瞧。”霜降忙上前将庆城公主的袖子都挽了起来。 连玥伸出两根手指搭在了庆城公主的手腕上，细细地诊了一回，又让换了另外一只手。 欧阳铎和莲房姑姑大气不敢川，都不错眼睛地盯着连玥。 连玥凝神诊脉，眉头越皱越深，心里面已经有了数，缩回了手，又将庆城公主的袖子放好，笑道：“太医说的没错，兰章的身子太弱了一些，是得好好进补了。”借着袖子的掩护，倒是轻轻地拧了一下欧阳铎。 “既然兰章不喜欢喝药，不如就食补吧，食补总比药补强。一会儿我写几个食补的方子给姑姑，姑姑可要收好了，每日里都做了给兰章吃用，想来过不些日子，兰章的身子骨儿就要强一些了。”后面一句话是对着莲房姑姑说的。 莲房姑姑有些失望，庆城公主却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皇嫂忙什么？这会儿写了也没得用，等过几日我去了嫂嫂家住，嫂嫂再教给姑姑就是了。” 连玥和莲房姑姑都吃了一惊，这是要住到太子府了？ 欧阳铎轻轻咳嗽了一声：“兰章想到太子府小住几日。”眼睛看着连玥，像是在跟连玥解释。 连玥却低了头不看欧阳铎，欧阳铎便讪讪地没意思起来。 庆城公主察言观色，也讪讪地笑道：“皇嫂，我就住几天……” “这是说的什么话？兰章，太子爷和我是你的亲哥哥亲嫂嫂，哥哥嫂嫂家，你想住几天就住几天。”连玥真心实意地笑道，“我还怕你不来呢。太子爷和我是新婚，府里正该好好热闹一下。等忙过了这一阵子，我就下个帖子，把大公主和溧阳县主全请了去，咱们好好热闹一下。你有相好的小姐妹没有？到时候你愿意叫谁就叫谁，咱们好生乐呵乐呵！” 庆城公主小小年纪，经历的事情倒不少，也是历练出来了，连玥此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套，她当然能够看得出来。这会儿眼圈儿就红了：“嫂嫂，兰章无有闺中密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