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法术和电子监控不同,电子监控具有连续时间,缺少了一段,后续检查就会发现。但法术防护,如果失效的时间太多,又没有遭受攻击,是不会告知施法者的。 苏暖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每经过一个防护法术,她就用一张符咒让法术失效半分钟。一路上竟然畅通无阻,遇到了巡逻的保安,她和周筠先解除保安的法术,再由特警们把人打晕。 往角落一拖,藏好。 如入无人之境。 “这也太轻松了吧?”特警小哥轻声吐槽,“我还以为跟电影里一样,要过三关斩六将呢。” 周筠斯斯文文地说:“这房子的防护法术很高深,现今中等以上的法术师,根本破不了。有法术防护,当然不需要人多,人多容易口杂,传出去不好的消息。但只有法术防护,就会出现现在这种状况,一旦遇到更高深的破解方法,法术失效,没有监控也没有足够的保安,就会没有防护。” 这是在夸她本事高吗?苏暖被小姑娘夸,总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转了话题:“这房子防护这么好,却不像是住所,反而给我很阴森的感觉。”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周筠认认真真地解释:“这是医院。” 语罢走过转角,前面便是两个黑衣保镖守着的房间。保镖一见动静就要叫,苏暖和周筠同时出手,一人一个,将保镖放掉。 “就是这里。”周筠轻声说,不等人回答,便伸手将门一推。 苏暖见她动作,手里便扣了一张高阶定身符,门一开,她便将符咒打了出去。瞬间定住了房间里的人之后,她才走进去将情形打量了一遍。 “这……”身后的特警难以置信,“这么多医疗器械!” 这房子,居然是改造过的医院!房间里被苏暖弄晕了一个医生两个护士,剩下两个人一个被定住站着,是苏暖见过的管家兰隐。 另一个躺在床上,是兰若。 这一次兰若没有没有穿着lo装,而是穿了一套特制的病服,亚麻色的长发散在枕上,她的脸苍白如纸,连嘴唇的颜色都是淡淡的。 如果不是感觉到了她身上的法力气息,苏暖甚至以为自己见到的是兰若的双胞胎姐妹。 这么脆弱、柔美、楚楚可怜的小姑娘,真的是当天随手召唤出火球,把她的背炸成酱油画的小魔女吗? “你……是你?!”兰若大惊失色,挣扎着要从病床上坐起来,却没有力气,只能色厉内荏地吓唬着。“你怎么会进来这个地方?颜希带你来的?” “哪用得着颜希啊?要不是怕私闯民宅犯法,这地方我想来就来了。”苏暖打量着她,手里的定身符就要出手,没想到,周筠的动作比她更快。 她手指一点,就封住了兰若的修为。 这个动作,苏暖眼中光芒一闪,失策。她竟然没看出来,周筠身上的法力,和兰若的有几分相似,都是出自兰家的! “你……”兰若一下子跌落在床上,动弹不得,震惊地问:“你怎么会兰家的法术?谁传给你的?” “我母亲姓兰。”周筠淡淡地说,“本来不想管的,但是你们冒着兰家的名号,做伤天害理的事,实在可恶。兰家的名声,不是给你们这种人玷污的。” 濠江兰家都分出去一百多年了,现在湘江兰家才想起要管管这个分支?不对,颜希和聂珊珊才是去湘江兰家求助吧? 这个周筠,有点问题,不过问题不大。 苏暖沉吟着,问:“她这是怎么了?送她去监狱,不会出事吧?她还等着审判呢。” 周筠摇头:“不要紧,暂时被封住了所有修为,因为她需要做点医学上的cao作,要个孩子。” 要个孩子?!苏暖和特警们都愣住了,苏暖上下打量了兰若一眼,检查她的气息,确认是没了修为,但是…… “她的身体才十二三岁吧?身体机能不成熟,怎么可能要孩子?” 苏暖虽然知道兰若的实际年龄已经三十多岁,但身体没发育成熟就是没发育成熟,怎么可能要孩子? “她的身体确实永远停留在十三岁,但卵巢是每个女性与生俱来的,里边的卵子不会凭空消失。用点科学技术,让卵子提前成熟,也不是不可以。现代不是有很多地下商人,让女性卖卵子吗?”周筠的声音依旧淡淡的,“一样的道理,只是她需要做得更残酷一点。” 何止是残酷一点?在苏暖看来,就是打促排针让一个十三岁少女强行排卵,这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兰家缺钱吗?”苏暖一时不知道该为谁悲愤,看着床上说不出话的兰若,又骂道:“你不是挺能耐的吗?被人抽取卵子?” 兰若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只是闭上了眼睛。 开口的,还是周筠。 “她不要,濠江兰家就没有后代了。兰家侍奉神明几千年,手上掌握了无数惊天动地的法术,如果每个兰家人都像她的祖先那样,带着法术和全家离开湘江,在外地开枝散叶,那楚地巫法岂不是要传遍整片大地?” 苏暖明白了:“兰家人身上,有法术和生殖限制。” “苏小姐,您这个说法非常准确。”周筠还赞许了她一句,才接着说:“我们原来称为,兰氏诅咒。叛离兰家祠堂的人,就不再受到祖宗的庇护,叛徒的血液里就会流传诅咒。叛徒的子嗣会一代比一代少,每一代子嗣出生,都会降低资质,学不到高深的法术。五代之后,血脉断绝。” 她说着,奇怪地看了兰若一眼,疑惑地说:“她应该是第六代血脉,怎么还会出生?为什么还能学法术?” 也就是说,到兰修勤这一代,濠江兰家就该血脉断绝,法术也传承不下去了。兰修勤,本不该有孩子。 “难怪呢。”苏暖喃喃地说。 一般越是古老的家族,越重男轻女,这传统不可能改变。兰家从来没有出现过女性的记录,怎么到了兰修勤这里,就出现了个女继承人? 苏暖和沈北宸调查过,兰修勤现在已经已经六十多岁了。结婚四十年,兰修勤只有兰若一个女儿。他一直对外宣称女儿体弱多病,常年需要休养,所以没有人知道他女儿长什么样。 坊间一直传言,说兰修勤对女儿宝贝得不得了,爱女成痴到变态的地步,女儿出生就不要儿子了,不许女儿结婚,甚至不许女儿见外人。 现在苏暖才明白,不是兰修勤不要儿子,而是他被血脉诅咒了,要不了第二个孩子。所以,即便他极度重男轻女,第一个孩子是女儿,也只能捏着鼻子养了。 按照周筠的说法,兰修勤本不该有孩子,苏暖猜,连兰若都是兰修勤做试管婴儿,非常艰难才出生的。 “可他就这一个女儿,为什么还不珍惜?”苏暖看着兰若小小的身体,皱眉问。“她这个样子,是练了特殊的功法吧?” “嗯。”周筠点头,“叫长青锁,是楚地巫法中的禁术,可以让人的身体永远停留在十三岁。” 她强调了一遍:“永远。” 苏暖忽然遍体生寒。 周筠这句“永远”的意思,指的是长青锁这种功法能让人长生不老,永远停留在十三岁? 周筠轻轻地点头,验证了她的想法。 饶是苏暖见多识广,这时候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兰若不幸,也很幸运。 她出生的时间点很幸运,这时候兰家已经没有任何儿子,连后代都不可能会有,所以她作为女孩,能在极度重男轻女的兰家出生,长大,享受兰家的一切财富。 但她也很不幸,生在兰家做女儿,得拿一生去练功。 在场的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现场静谧了几秒。 就在这几秒的静谧里,忽然一个声音响起:“能不能再等半个小时,再将她带走?” 苏暖一惊,转身看去,竟是那个叫兰隐的保镖说的话。 见几人转身过来,兰隐便说:“她已经被取了很多年卵,身体里只剩下最后一颗卵子,预定今天成熟,兰家能不能有后代,就看今天。她犯错了,但是兰家没有吧?能不能……” 话没说完,脸上便啪的挨了一记耳光。 是苏暖将噤声符贴在他脸上的同时,抽了他一巴掌。 “她就算坏事做尽,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兰家生育后代的工具,更不是一个卵子生产机!给我闭嘴吧你!” 苏暖骂完就将往地上一丢,转头说:“兄弟们,咱们抓人吧。” 特警们没听说过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本职工作没忘,将兰若从床上扶起,准备带走。 被手铐铐上的瞬间,兰若忽然也开口了。 她抬头看着苏暖,幽幽地问道:“颜希呢?” 苏暖没回答,她又问:“颜希真的爱上别人了吗?我能不能见他一面?” 苏暖依旧没开口,只是给她贴了噤声符,让特警们将她带走。 临出门的时候,苏暖特意回头看了兰隐一眼,轻轻地笑了一声。 “告诉兰修勤老禽/兽,法律解决他女儿,我和沈北宸,会解决他。” 个心狠手辣、禽兽不如的老东西! ☆、第 82 章 苏暖满心都是找兰修勤那老王八蛋算账, 和特警出门, 将兰若塞进车里, 就准备拍拍手走人。 反正有噤声符和定身符在, 兰若三天内动弹不得, 足够时间给警方审讯了。 可是,当她准备关上车门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周筠一声不吭地上了车,还坐在兰若旁边。 她怎么回事?不是樊连星的未婚妻吗?兰若对樊连星来说根本不重要,他的敌人是兰修勤吧? “周小姐,你不走吗?”苏暖试着提醒, “樊先生还在北宸那里等着你呢。” “她是兰家人。”周筠神色淡淡的,只说了这一句。 苏暖琢磨着这句话, 心中蓦地冒出个念头,但没明说,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点头道:“是了,兰家的法术变化莫测, 确实应该防备。兄弟们回a市要坐飞机吧?可千万别在飞机上出什么事。” 她说着也坐到车上:“我也盯着。” 周筠脸色略微一动,但没有明说,依旧是神色淡淡地坐在那里。 那样子, 十分遗世独立。 苏暖品出几分清高的意思,没有继续跟她说话,而是跟特警队长做了个交代:“兰家是搞法术的, 我想想还是不放心,能跟你们回a市么?” “我还想问你能不能跟我们回去一趟呢!”队长求之不得,“刚才听你们说,这嫌疑人还会法术,这个虚弱状态只是暂时的,我就担心。你说万一路上出点意外,我们不会法术,怎么处理?” 苏暖不觉愧疚,是她考虑不周了。 兰若现在是个虚弱状态,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但实际上,估计是兰修勤担心兰若反抗取卵,所以,将她的法力给暂时封住了。一旦她体内的法力恢复,依照兰若能在公共场合随便搓个火球就炸人的所发,在飞机飞行途中搞个飞机事故,弄死几百个人再跑,她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甚至还会得意洋洋。 教育缺失,苏暖非常怀疑兰若的道德观念和法律思维有没有存在过。 得盯着她。 特警们也是这个想法的。 “放心。”苏暖说:“在审讯完成之后,她的罪名定下,我会将她的修为废掉。那之后,她就会变成个正常人,该移交检察院,就移交检察院吧。” 兰若听到“修为废掉”四个字,瞬间睁大了眼,但她被定身又被噤声,除了瞪眼,什么也做不了。倒是旁边的周筠,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 车子行驶,很快到了机场。 他们出发的时候,警局就进行了沟通,所以机场方面早已安排好最近的班机,手续办妥。苏暖等人一到,直接走特殊通道就要登机。 上飞机之前,苏暖躲在角落,悄悄地打了个电话。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