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阁下应当知道本王前来所为何事。”

    金发少女懒洋洋的坐到椅子上，笑着端起了摆放在一旁的茶杯，首先表现出自己的诚意。不冷不热的茶水甫一入口，她就有些惊讶的扬了扬眉。

    “这是彼岸境界的枯寂红茶。”

    巫妖之主在她对面坐下，手里同样捧着一杯红茶，对于血族女王的一记直球只是笑笑，转而避开了这个话题。一时间整个会客室又安静了下来，让爱丽丝有一种聚众在喝菊花枸杞养生的错觉。

    黑暗大陆的所有种族里，就属巫妖最佛系最养生。枯寂红茶更是他们养骨头的集大成之作，据说能够有效防止他们白骨老化，防止骨质疏松。

    想到这里爱丽丝特意扫了眼莱斯特白骨森森的一双手，虽然不知道红茶补钙是什么谬论，但是这双手其实还挺帅的。

    特别富有亡灵生物冷酷的感觉，就是不知道对方身体是不是也是这样一幅骷髅模样。

    巫妖一个个都用边角破烂的黑袍把自己裹的紧紧的，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张脸。手部全部都是白骨。有的特别喜欢玩表面艺术的巫妖还会把自己的脸也弄成一半白骨一半脸皮的模样，看上去分分钟可以去恐怖片大棚拍戏，都不需要化妆就可以c位出道。

    爱丽丝的眼神非常具有侵略性，直勾勾的盯着巫妖之主，仿佛目光可以穿透黑袍看看里面的模样，锐利又火热，看的一向波澜不惊的巫妖之主也有一点不自然。

    她真的挺好奇的，男性如果浑身白骨的话岂不是会失去一个重要的器官。难不成转变成巫妖还得失去男性的荣耀？

    ……那为了永生，这群大魔导师啊法圣啊也放弃了不少，狠的堪比西幻版本的东方不败。

    “陛下在想什么？”

    相信我，小兄弟，我在想什么你一定不会想知道的。

    爱丽丝眨了眨灰色的双眸，决定将直球进行到底，“在想大名鼎鼎的莱斯特阁下是如何来到黑暗大陆的。”

    反正爱丽丝也不怕。她既然能够拿到古斯特的命匣，这来历是断然遮掩不住了，在这种心思多的人面前，倒不如坦坦荡荡来的好。

    话都点明到这一点上了，莱斯特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了两分，“陛下可真是不喜欢按常理出牌。”

    哼，那不是，和你这个糟巫妖头子聊天要是不掌握主动权，没准一会儿就被带着跑。

    “本王一向不喜欢在不必要的情节过多的浪费时间。”

    金发少女言笑晏晏，“既然都是老乡，何必藏着掖着。”

    “陛下所言极是，只是可惜了这需要细细品味的枯寂红茶。”

    灰发的青年低了低头，托着茶杯的手随意打了一个响指，周遭的景色骤然一变，好在爱丽丝也很能稳得住，没有吓得直接一个死亡之指戳过去。

    刚刚还充满欧式古典风情的会客室一下子褪去，被替换成地窖里阴暗冷硬的画面。四周的墙壁潮湿，在墙壁上幽蓝色的烛火摇曳下，地砖干巴巴的泛着隐秘的光芒。

    他们都还稳稳的坐在柔软的座椅里，变动的不过是环境而已。

    瞬间范围性空间移动！

    爱丽丝内心一阵惊涛骇浪。

    不需要吟唱，不需要任何手势更不需要准备工作，神不知鬼不觉。只需要心念一动，所有的魔法元素就会随着施法者的感召而来，仿佛化作身体的一部分，随心所欲就能够调动。

    这就是……法圣的实力啊。

    不得不承认，爱丽丝在魔法这一道路上实在学习的太过于浅显了。

    她仗着有攻略系统提供的超高天赋，在魔法修行时也不知不觉怠慢了不少。一味的追求使用魔法的等级强度和高度，反而忽略了魔法的最本源。

    魔法，本来就不是为了战争或者伤害而存在的，它的本意是让人们利用它创造更好的生活。

    它是如此的博大精深，从魔法元素的微观解析到对于魔力的整体运用，最后才是魔法的施展。衍生出来的，需要用魔力配合运作的炼金学、魔药学、魔纹学、云云云云。

    甚至连新科技都是构架在魔法之上的全新体系。

    如果说神创造了万物，那他最先创造的一定是魔法。魔法是万物本源，也是世界最初的模样。

    也难怪当初奥古斯汀在教导爱丽丝的中途经常把她撵去看一些魔法起源或者中古世界大魔导师法圣们的心得游记。

    想必对方早就发现她对于魔法的喜欢并不是出于本心吧。

    爱丽丝只是把魔法当作保护自己的工具而已。光光是这一点，就算她莫名其妙的暴涨了一波实力，在对于“法师”这一身份的理解上，那是拍马也赶不上成名已久的莱斯特。两个人之间的差距不仅仅体现在时间的沉淀和累积，熟练的程度，更加体现在对于魔法的态度上。

    这才是真正的差距。

    弱小和无知都不是生存障碍，傲慢才是。（1）

    短短一瞬间，爱丽丝内心的想法就闪过千条万条。作为攻略空间里优秀的攻略者，虽然绝大部分的开头都靠一张脸，但是她本人的自省能力同样出众。

    人只有意识到自己的不足，才会想要变得更好。

    “莱斯特阁下，名不虚传。”

    再次开口时，她语气里的钦佩丝毫没有作伪的迹象。

    地窖里的光线昏暗，亮度一半来自于墙壁上的幽然摇曳的挂灯，另一半则是来自于地面上刻画的庞大魔法阵。

    这个魔法阵静静的躺在地窖坐中间的石室中央，魔纹上散发着淡淡的紫色光芒，看上去魔魅不已。爱丽丝只是坐在这里都能够感受到那种黑暗亡灵魔法的阴冷感。

    这一定是一个禁忌级别的魔法阵。

    爱丽丝没有系统学习过魔法阵，但是她也能够从这个法阵上面复杂的镶嵌图标和纹路中看出一点点门道来。

    言简意赅就是看不懂，但是知道很牛逼就对了。

    “这就是转化为巫妖的魔法阵。”

    爱丽丝还没开口问呢，巫妖之主就贴心的开始为她解答疑惑，表情和善。

    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能够将活人转变为亡灵生物的魔法阵！

    它曾在许多许多的典籍里都曾提到过的，黑暗魔法的终极禁忌魔法阵。使用者需要具备深厚的黑暗魔法功底，在转化的时候还得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巨大痛苦，这才得以成就永生的代价。

    “既然同为异界穿行者，那您也应当知道光明大陆的位面法则。”

    ……

    乖乖，这都上升到位面法则上了。

    爱丽丝默默吞了一口口水。

    按照莱斯特的说法来看，光明大陆是一个极其排外的位面。因为纪元前的大陆战争，两个大陆被硬生生的分离，从此尘归尘土归土王八归老虎（还挺顺）。

    以血脉为力量的，偏黑暗的种族尽数被划分到了黑暗大陆；反之则是归属光明大陆阵营。光明神亲自在两个位面之间设立了强有力的封印。

    这个封印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分类器，遵从秩序和法则的设定，严格的将黑暗和光明分隔。

    所以，一旦有亡灵生物出现在光明大陆，便会被法则瞬间打入到黑暗大陆去。

    巫妖正是如此。

    巫妖已经是把自己给撸成骷髅，怎么说也是个亡灵的代表性角色，所以只要有大法师在光明大陆使用禁忌魔法阵，那么他就会连人带法阵的被直接排斥出光明大陆的位面。

    几千年前亡灵大魔导师莱斯特也是意气风发一小伙子，只不过因为一手亡灵天灾搞的流言里把他整个妖魔化，一把年纪了还是孤苦伶仃的法师单身狗。

    不过没有关系，莱斯特此人为人坚强的很。他才不屑于情情爱爱，他可是生来就是要成为海x王，不，是亡灵之王的男人！

    于是他刻苦钻研，头悬梁锥刺股，每日挑灯夜读，满大陆的窜，最后——

    莱斯特闯入了一座阴暗的，古老到几欲崩塌的法师塔，然后，在这个法师塔的底部，他看见了这个魔法阵。

    前人留下的宝贵财富，在近万年的掩埋和无人问津之下，终于迎来了曙光。

    在接下来的事情就很明了了。莱斯特在将自己转变为巫妖之后就被排斥出了光明大陆，来到黑暗大陆这个地方占山为王，耀武扬威，小日子过的很潇洒，牛的很。

    不过莱斯特是个有野心的人。在成为法圣之后，他的目光就不再局限于黑暗大陆的版图，而是逐渐扩散到光明大陆位面之上。

    他毕竟还是光明大陆的人，对于自己的家乡怀有别样的感情。

    再说了，那样灿烂的太阳……也有近万年未曾见过了啊。

    黑暗大陆只有永远的永夜。也许对于这些土生土长在这里的种族来说早已记习惯。但是像巫妖这种披着亡灵生物皮，内里是个光明大陆土著的人来说着实受不了。

    见过阳光的人，从不会甘愿屈服黑暗。

    可是两个大陆之间的封印是那般牢不可破，法圣的实力在神明设立的规则面前就如同蜉蝣撼树，不在一个等级上，无法抗衡。

    莱斯特研究这个课题已久，心心念念的想着回光明大陆去。结果现在就有一个上好的实验人选主动送上门来，何乐而不为呢？

    “这就是我能够来到黑暗大陆的原因。”

    “而我，也有办法再次回去。”

    巫妖之主笑着看像面前金发少女瞬间睁大的灰色瞳孔，内心满意无比。

    鱼已上钩。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刘慈欣《三体》，很喜欢的一句话

    ——

    下一章出场新人物，大概，我的预告我感觉没准过，所以，下一章不出场新人物我就是小居居（叉腰腰）

    ☆、chapter 99

    爱丽丝想回光明大陆吗？

    废话！她要不想回去会在这里和这个糟巫妖头子扯皮这么久？

    所以就算莱斯特明显不怀好心, 爱丽丝也只能捏着鼻子忍着；最气的是不仅得忍着, 还得好声好气的捧着对方, 细声细语的问询到底是是啥办法。

    眼看差不多了, 灰发蓝眸的俊秀青年这才放下茶杯, 任由它悬浮到空气之中, 这才悠然开口，“这个方法, 对于陛下您也是适用的。”

    地窖里的光芒太过暗淡, 反而在爱丽丝的脸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阴影。她这张自捏脸本来就把鼻梁捏的很高, 又配合血族颓废系美人的妆容，看上去气质陡然一变，似乎真的就如同一位手握生杀予夺、大权在握的骄傲女王般高贵。

    爱丽丝一向很懂得用妆容巧妙的凸显出自己的优点。即使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且阅人无数的巫妖之主都不得不感叹一声血族世代传承的优良皮囊。

    这么说也不对，“卡帕多西亚亲王”的身份太过于离奇，莱斯特内心不太认定对方是一位吸血鬼。

    就先不说爱丽丝是如何从第一城堡沉睡的石棺里, 克服重重困难去到光明大陆，不仅压制了位面的排斥力还能够被阳光照射。向来都不太可能吧？

    本来这个猜测莱斯特有几分把握，不过在惊鸿一瞥到爱丽丝的实力时，这几分把握又默默开始消退。

    如果当真有莱斯特的老师，生前是光明大陆第一位突破法圣阶级的达尔德阁下等同的实力，那的确有可能。

    法圣之上的阶级究竟是什么, 莱斯特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老师在摸到那个门槛后, 整个人已然超脱了“巫妖”这一身份种族的限制，成为了一个类似于间隙般的，奇特的, 玄而又玄的存在。

    成为巫妖，飞离死亡，这本没错。

    但是想要去往更高的境界，首先就得拥有完整的身体，最基本的就是要把生命力和躯体相结合。

    转化为巫妖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若是想要追求更高境界，就必须得孤注一掷，放弃永生。

    很遗憾的是达尔德没能突破那最后的境界，依然还是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