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

    萧峰此生,心中本是没装什么儿女情长的。女子长得是美是丑,他其实也并不十分在意。

    康敏虽然心肠歹毒,可她的真面目尚未被揭露之前,人人都道她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人。

    两年前的洛阳花会上,康敏精心装扮,萧峰却连目光都不曾在康敏身上停驻,可见他对女色是十分自持的。

    然而此刻看着千岁忧,萧峰觉得这个姑娘果真是如同别人夸奖的那样精灵动人。

    萧峰目光与千岁忧对视着,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他的声音低沉而醇厚,带着几分温柔,“岁忧,你愿意跟耶律莫哥来找我,我心中实在高兴。”

    千岁忧:“……”

    因为萧峰动不动就要跟人家说他是江湖莽汉,因此千岁忧也就把萧峰当成江湖莽汉。

    想找江湖莽汉谈情说爱,要求不能太高。

    千岁忧对萧峰的要求一直都是他可千万别把她对他的好,当做是想跟他义结金兰就行。

    如今一见面,千岁忧才发现,是她多虑了。

    原来铁汉柔情,真的很能撩人。

    千岁忧觉得自己被萧峰刚才帮她整理鬓发的举动弄得心跳加速,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第079章

    千岁忧坐在木桶中, 整个人泡在温水里,好像周身的风尘都泡得干干净净一般。

    她靠在木桶的边缘上, 想着这次见面萧峰的不同。

    还在大智分舵的时候, 萧峰对她虽然周到体贴, 但是也十分讲究分寸。而这次重逢, 他好像是没有了什么顾忌一般,虽然自持,可是总能让她不经意地察觉到几分情意。

    千岁忧想了想,觉得这大概是萧峰查明身世,又放下了一身血海深仇所致。他本就是一个既有正义感又有责任感的人,情愿为难自己也不会为难别人。

    可是不管怎么样,她来了。

    只要她来了,她就不会容许萧峰走上以前的老路,他可是她看上的人呢。

    少女想着, 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从杭州到此地, 一路风尘仆仆, 见到了萧峰,人就不由自主地放松。千岁忧泡在温水里,昏昏欲睡。

    忽然一阵敲门声惊醒了她。

    “千姑娘, 千姑娘,你还好吗?”

    千岁忧瞬间清醒, 一听原来是阿朱的声音。她连忙起来穿了衣服,但头发还是半湿,只好披着。

    她开了门, 就看到一袭绛色衣裙的阿朱站在门口。

    阿朱见到千岁忧,清丽的脸上便不自觉挂着温柔的笑容。

    “萧大哥说你在房里待了许久,让我过来看看。”

    萧大哥?

    千岁忧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阿朱说的是萧峰。也是,萧峰如今不是丐帮的帮主了,阿朱不可能称呼他为乔帮主。更何况,她与段誉是姐弟,段誉一天到晚对着萧峰大哥前大哥后,阿朱对萧峰的称呼不可能太见外。

    千岁忧站在原地,歪头打量着阿朱。

    当了大理的郡主,就是有些不一样,不过依旧是那么温柔俏丽。

    千岁忧很是亲热地牵着阿朱的手进屋里,“我没事,就是差点睡着了。阿朱jiejie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没想到你跟木jiejie一样,和段誉哥哥是同一个父亲呢。”

    “说起这事儿,还是多亏千姑娘与我说的那些事情。”

    当时千岁忧说段正淳有一对女儿,肩膀上刻着一个段字。她说那是坊间流传的事情,不知真假。阿朱心想天底下哪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呢,因为她的肩膀上就有一个段字。

    阿朱自幼无父母,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她去了大理,不止找到了自己的父亲,还与母亲团聚了。

    阿朱拉着千岁忧在房中的梳妆台前坐下,虽然已经贵为郡主了,一点架子也没有。

    她看到少女的长发微湿,十分自然地拿起旁边干爽的毛巾帮少女将头发上的水珠吸干。

    阿朱望着铜镜中眉目如画的少女,笑着说道:“阿娘说我还有一个meimei,父亲也让人暗中打听,可惜一直无果。”

    千岁忧好奇问道:“你很希望找到自己的meimei吗?”

    阿朱微笑,将手中的毛巾往旁边一放,拿来木梳想帮千岁忧梳头,千岁忧阻止了下说要自己来。

    阿朱却不以为然,说她对千岁忧就好似是自己的meimei一般,这等小事不必在意。

    千岁忧只好随她。

    阿朱轻柔地帮千岁忧梳着一头长发。

    “血浓于水,我虽然不曾见过meimei,可她与我是同一个娘胎出生的,心中总是想见她一见,看她这些年来过得怎样,可有受苦。”

    千岁忧想起了阿紫。

    她记得阿紫是拜入了星宿老怪丁春秋的门下,是丁春秋最喜欢的小徒弟。千岁忧也没管如今丁春秋混成什么样,她要关心的事情那么多,哪有空关心什么丁春秋阿紫呢?

    阿紫在丁春秋门下早就被养歪了,找回来了也是cao碎心的事情。

    有的事情她也不能多说,人各有命,她帮阿朱,是因为她喜欢阿朱温柔又善解人意,还帮她揭穿了康敏要陷害萧峰的阴谋。

    少女侧头,安慰阿朱,“阿朱jiejie放心,你这么好,一定会跟meimei见面的。”

    阿朱望着少女的笑颜,也笑了,“希望吧。”

    千岁忧和阿朱在房里说了一会儿话,头发干了之后倒也没有弄什么复杂的发饰,只是拿了一根红绸缎将一头如云青丝固定了起来。

    发型简单,却越显得她五官精致。

    少女穿着红色窄袖子襦裙,脚穿着牛皮短靴,在原地转了个圈儿,红色的裙摆好似波浪般划过,她回头朝阿朱嫣然一笑。

    “阿朱jiejie,好看吗?”

    阿朱看着少女的模样,心想自己的meimei大概也是与千岁忧这般的年龄,大概也会是个这么聪明美丽的可人儿。

    阿朱笑道:“好看。千姑娘,我们出去吧,萧大哥和誉弟他们正在外面,说要给你接风呢。”

    千岁忧啊了一声,“真的么?我听萧峰说,除了段誉哥哥,还有灵鹫宫的宫主也在。阿朱jiejie,我们快去吧。”

    少女蹦蹦跳跳地往外走,十分有活力。

    阿朱看着千岁忧的背影,笑着追了上去。

    千岁忧到来跟萧峰会合,段誉也很高兴,好歹他也是跟千岁忧一起共过患难的小伙伴,还跟千岁忧义结金兰了。

    如今见了千岁忧,自然是很高兴的,连心中因为王语嫣和慕容复而生出来的失落也减轻了不少。

    段誉看着少女既美丽又张扬的模样,眼睛看得有些发直,“许久不见,岁忧meimei又变了个样啊。”

    千岁忧双手背负在后,眨巴着眼睛问段誉,“是不是变美了许多?有没有比王姑娘更美?”

    段誉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默默地看了一眼千岁忧,“岁忧meimei,如今王姑娘与她的表哥慕容公子一起,有的话说了很容易惹人误会,你不能乱说的。”

    千岁忧见他这模样,忍不住放柔了声音,“好啦好啦,我错了还不行吗?段誉哥哥你快别难过了,天涯何处无芳草,说不定到了西夏能当西夏公主的驸马呢!”

    段誉拿这个总喜欢胡言乱语的岁忧meimei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坐下喝闷酒。

    一旁的萧峰见状,也是好气又好笑,他朝千岁忧招手,“岁忧,过来。”

    千岁忧笑着走了过去,十分乖巧地在高大的男人身边站着。

    萧峰替她引见虚竹,如今的缥缈峰灵鹫宫的主人。

    虚竹已经还俗,如今头上也长出了黑发,放在大街上,虚竹的相貌不丑,可放在逍遥派,大概是逍遥派里长得最丑的弟子了。

    千岁忧笑着朝虚竹抱拳,报了姓名。

    虚竹虽然不曾见过千岁忧,可一路上关于千岁忧的事情并没有少听。都说少女爱笑,性情活泼又精灵古怪,如今见她梨涡清浅地笑着,灵动可人,又知道萧峰对千岁忧十分不一般,虚竹心中对千岁忧不由得也多了几分好感与郑重。

    千岁忧好奇心很旺盛,她早就听过许多关于逍遥派的事情,如今见到了虚竹,便问了一些关于逍遥派的事情。

    少女只要不端着一副霸道的模样,还是很容易让人生出一种她不过是个可爱的邻家meimei的感觉。

    虚竹从未见过千岁忧横行霸道的模样,因此就把她当作是求知欲十分强的小meimei,能回答的问题都为她一一解答。

    虚竹还十分热情地邀请千岁忧:“灵鹫宫里有许多我从未接触过的东西,对岁忧meimei来说,或许会觉得好玩。等西夏之行后,岁忧meimei不妨和大哥一同与我到灵鹫宫做客。”

    千岁忧手里拿着一杯清酒,应得很爽快:“好啊好啊。”

    萧峰坐在旁边,看着少女巧笑倩兮的模样,也随她。只是见到她手中拿着一杯清酒的时候,想起了每次他喝酒之时,千岁忧虽然不讨厌,但她每次喝的都是清茶,于是让人端了一杯温茶上来,将她手中清茶换掉。

    千岁忧一愣,随即抬眼看向萧峰,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虚竹和段誉这两个孤家寡人看着自家大哥和千岁忧的模样,默默低头喝酒。

    听几人说,明天就能到达西夏了。

    西夏之行到底是怎么样的结果,千岁忧是知道的,西夏公主要找的是跟她在冰窖里缠绵偷尝禁果的梦郎。

    不管是段誉还是萧峰慕容复,都一概不能去西夏公主的法眼的。

    千岁忧也没有多担心,而且她知道,萧峰也无意去当什么西夏驸马,只是辽帝非要他去一趟西夏,他不得不去而已。

    但是西夏之行,应该会令很多牛鬼蛇神现出原型。

    千岁忧看热闹不嫌事大,心中对西夏之行不由得有些期待。

    给千岁忧接风的晚膳并没有持续多久,萧峰和段誉虚竹几人还在说话,千岁忧跟他们待着觉得没意思,就自己跑到外面去遛弯消食。

    然后,她遇见了王语嫣。

    王语嫣正站在一棵银杏树下,月光如同一层薄纱般笼罩在她身上,令她看着宛若月下仙子。

    只是这个月下仙子好像心情不好,脸上好似还有两道泪痕。

    她远远见到千岁忧,愣了一下,想走。但最终,她还是没走。

    王语嫣很少跟同龄的姑娘相处,阿朱和阿碧是侍女,即便年龄相仿,也是不能聊的。千岁忧是王语嫣离开曼陀山庄后第一个朋友,对千岁忧,她并不想避而不见。

    第080章

    王语嫣神情黯然地站在银杏树下, 见到千岁忧来,还强自挤出了一个笑容。

    “岁忧,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