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但是瑜王和西戎二皇子的疑心显然比他们预料的还要重一些,直到霍昱顾菀一行人离开铭城,程云几人还被迫留在铭城,更不要提和他们互通消息了。 如今他们离开铭城都一个月了,程云才送来消息,可见直到现在才得以脱身。 霍昱展开信粗略看了一遍,信里头说到的,与自己猜测的差不多;见顾菀好奇地眼巴巴看着,他略微勾唇一笑,把信递给她。自己又展开了边关来的捷报和书信。 边关一战果然不出他所料,完胜。只是凌铎信里提到的事,让他猛然紧缩眉头。和王竟然派人去边关找莫神医求药?!莫神医一向痴迷医术,那般罕见的毒,自然让他起了研究解药的兴致;凌铎信里说,莫神医让他们不必等了,又送来了几方药,必要时候会用得上。 “还好他们没有发现不对,看来这一路追杀的人不是瑜王他们派来的。那会是谁呢?那假‘小德子’我们也把信都调换了。还会有谁知道我们到了哪里?”顾菀看完信,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底又升起了一丝疑惑,纳闷不解地小声嘀咕道。 可一抬眸,她就见到了霍昱眉眼间泛着冷意,原先还微有弯弧的唇角此刻也紧抿成一条直线了。她知道眼前这人在有旁人的时候总是没什么表情变化,此时这幅样子应是真的不高兴了。 顾不得追问自己心里的疑惑,顾菀抚上他皱紧的眉头,轻轻一揉,将那打结的眉头松开,轻声问道:“怎么了?边关之战不顺利吗?”说话间,她抽出被捏得发皱的信,快速地看完了之后,心底不由微微发酸。 “不是,只是……”“没事的。我也会医术,还有灵泉能用。你要相信我,一定不会有事的。”霍昱刚想说什么,她抢先打断道,眼底坚定的光芒让人没有了反对的理由。 “暗一,传令下去,从此刻起,全神戒备!”霍昱无奈地退了一步,他只能严密保护,尽全力不让人伤害到她。不过,他已经很肯定是自己的这些护卫中出现了内鬼,否则刺客不会总能知道他们的行踪。这个内贼,必须尽快找出来除掉! 翌日,休息了一晚,他们又开始赶路。刚出城两个时辰,天就下起了雨,见雨势还不是很大,四周又是荒山野岭的没个躲雨的地方,霍昱只能下令加快前行,到前边的村子里寻人借住一宿。 阴沉沉的天,愈下愈大的雨,一行人行走得甚是艰难;就是想快马加鞭也无法。 就在此时,四周林间忽然传来奇怪的动静。不过一瞬,车马就被十几个黑衣刺客团团围住。他们一上来就直接挥剑冲向马车,见状,暗一暗三瞳孔猛地一缩,忙挥剑挡住,刀光剑影间,就打了十几个来回。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有几个护卫在迎击刺客的时候,总是阻碍到暗卫的行动。暗一他们很快便察觉这些人有意要把他们引离马车边,没有多想连挥几剑回护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 电光火石之间,暗一拿定主意,看了暗三一眼,示意他与另两个暗卫先护送皇上娘娘到前边村子里去避一避;自己与暗五断后。多年训练的默契让暗三没有迟疑,几人立即跃上马车,一边击退跟上来的刺客,驾驶着马车飞快离开。 寒风凛冽,呼呼的风将马车两边的帘子掀开一角,顾菀被护在怀中没有看到,但霍昱却看见了有支暗箭直直射向她。大惊之下,他忘记了别的,只连忙把人抱着转了个身躺下,自己伏在她身上护住。 —————— 【附赠小剧场】 某大腿:作者你说清楚,为什么我一直在吃醋?我是这么容易吃醋的人吗? 顾菀蠢作者(¬_¬):你就是/你说呢? 某大腿:……【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第58章 46.1.1晋/江独家 尽管他已经尽可能地压低身子, 但这次派来的刺客显然是想置他们于死地,没有前几次那么顾忌;乱箭飞刷刷地射而来, 马车很快被扎成了马蜂窝。 他只能维持着伏低身子的动作,因害怕压到菀菀的肚子, 他半点都不敢放松;即便这个姿势并不好受。 暗三一面驾着马车,一面挥剑挡去射来的乱箭;另几人则护在马车两侧,拼命挡住飞窜的流矢。可毕竟是以他们之间的rou身为盾,分神无暇间难免被钻了空子。 因是在山路,马车很是颠簸;看着菀菀脸色有点难受,霍昱想了想便微直起身,就在他抱着顾菀打算稍微调整下位置的时候, 一枝暗箭倏地从另一边窗外射进来。来不及多想,他猛地侧身,将人完全拢在怀里;即便预料到了, 但当箭穿进他后背的时候,霍昱还是没忍住咬牙闷哼了一声。 顾菀起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颠簸得有点晕, 见四周有些安静, 应该是安全了,就想起身问问暗三。起身时还晕乎乎的,不小心又摔坐了回去。 霍昱怕她摔得狠了, 忙伸手扶住;哪知却不慎扯到了自己背上的伤口,不由皱了下眉,唇色愈发苍白。 缓过神来之后, 顾菀就注意到了他失血过多后、异常苍白的脸色还有紧蹙的眉头,想到刚才的乱状和某种可能,心一下就提了起来:“你哪里受伤了?” 目光对视中,她眼底的担忧和不容拒绝让霍昱松开了制止她动作的手。 顾菀颤抖着伸手往他后背摸去,触及那大片湿热,意识到那是什么,顿时整个人都懵了;反应过来,她强忍住眼泪和心中的惊惶,声音带着紧张的尖锐:“不行,你的伤必须马上上药包扎!让我把箭拔了,用灵泉替你洗洗伤口。” 霍昱自然不会答应,其实刚才他就后悔了,不该让她发现自己受伤了。僵持了一会,他才妥协道:“你先用灵泉把手洗了,我们找个村子,再让暗三替我拔箭伤药就好。” 马车飞驰着,很快就将还想追上来的刺客远远甩在了后头。眼见着安全了,他们才发觉进了深山。 暗三听到马车里的声音,皱了下鼻子,暗道怎么好似闻到了血腥味……不对!血腥味?难道皇上娘娘受伤了?! 心里一惊,他也顾不得许多,让另外两个暗卫继续赶马前行后,立即掀帘进了马车内。看到皇上后背中了箭,他自知失职,跪在脚踏上听后吩咐发落。 “暗三,附近可有能休息的地方?”霍昱握着顾菀已经洗干净的手,脸色虽然有些惨白,可是神情却清冷如常,没有丝毫痛苦的样子。 “回皇上,属下方才看到前边不远处有炊烟升起,应当是个村子。不用半刻钟就可以到了。请皇上允许属下,先为您上药处理下伤口;如此也好让娘娘安心些。”暗三低着头请求道。 霍昱看了顾菀一眼,对上她满是恳求担忧的眼眸,终是改变了到了村子再处理伤口的打算,对暗三点了点头。 不过因着伤口有点深,他们最后也没有把箭拔出来,只是折断留下箭矢,又抹上了伤药。即便是如此而已,霍昱也没让顾菀看到这个过程,一直遮着她的眼眸。 很快,他们的马车就进了一个村子。这里就像是世外桃源一般,炊烟袅袅,孩童玩闹追逐的嬉笑声伴着水车转动的声响,更显宁静。 他们就像突然传入这个宁静祥和世界的外来者,一进村,就引来了村民孩童讶异的目光。霍昱与顾菀交谈了下,觉得不要贸然进村比较好,于是就让暗三几人将马车在村口停了下来。 “村长村长,就是他们!” 没过多久,就有几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带着位老人家走到他们马车前,老人家脸上带着慈和的笑意对暗三几人问道:“你们是从哪来的?怎么进来的?” 顾菀正想掀开帘子和霍昱下马车,向村长解释他们的来由并请求村长收留他们几日的,却没料到刚有动作,她忽然觉得身下一痛,有股热流向下涌了出来。 “我,我好像要生了……”怀胎才七个多月,离莫神医说的日子还有一个多月。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二人都慌了神。 还是霍昱先回了神,掀开帘子,强忍着痛将她抱下马车,下地时还险些摔了一跤;但是他还是稳住了,神色是掩不住的惊慌失措,也不管村长答应了没,就想着要找个干净舒适的地方;像是傻了一般,只知道直直地往前走。 暗三见状忙对村长告歉又恳求道:“村长,我们家老爷是太着急了。您也看到了,我们家夫人动了胎气,就要生了,能不能请您帮我们找个产婆来?我们必有重谢!” “大宝二宝,去找你杨婆婆,让她收拾好房间烧些热水。我们就回去了。”村长也看到了两人的情状,知道事情紧急,也没多说,直接让两个小孩子先去自己家里通知,然后又找人去叫村里唯一的产婆来。自己则快步带他们去自己家中。 到了村长家,房间东西什么的都收拾准备好了;霍昱小心翼翼地把顾菀抱到土炕上,握着她有点湿凉的手,看她闭着眼睛,唇色微白,不知怎的就害怕了,轻声地唤她。直到她努力地睁开眼,对着他勉强地笑了笑,才有些放下心来。 这时,村里的产婆也赶到了。她有点上了年纪,走得不快;最后还是暗三等急了,直接跑去把人背着飞奔回来的。看着她满脸皱纹、走路颤颤巍巍的样子,霍昱顿时有种不放心的感觉。这么大年纪了,要是一个不小心…… 顾菀痛得直冒汗,身上的衣衫早已湿透,眼睛都被汗糊住了。六十余岁的产婆张氏一见,用热水烫了手,摸了摸她下身,眉眼一动,自顾自的点点头:“嗯,差不多了;去烧多些热水来;就快要发动了。” “怎么样,我夫人痛得厉害,能有什么办法让她好受点吗?”霍昱看着躺在床上的菀菀脸色发白,额发湿成一撮撮,感受着抓着自己的手力道时大时小,不由心疼道。 “女人生孩子都这样,你一个大老爷们呆在产房里算什么回事,哎哟你还有伤在身,快出去,出去;免得弄得晦气,害了你媳妇!”张产婆看着年纪大,手劲却不小,两三下就把他推出房门去;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在门口着急地转来转去,心焦地等着;连村长暗三劝他先去把箭头拔出来,上药包扎都无视了。 见皇上这般着紧贵妃娘娘,暗三望了望万里无云的晴空,只期盼着一切顺利。这村里没有医女,莫神医也不在,无疑少了点保障。要是出了事……他不敢再往下想。 屋内,顾菀一边听着张产婆的话,照着她说的吸气用力,吸气用力,忍着没有叫出声,把力气都攒着;可重复了许多次,她还是渐渐感觉到身上力气流失掉了,慢慢有点晃神。 张产婆看出她眼神失焦,赶紧出声叫她;她拼命想集中注意力,听清楚张产婆在说什么,可是却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 “再用点力!别闭上眼,用力啊,看见孩子了,再用点力啊,夫人!”张产婆的话若隐若现地传来。 听到屋里的动静,霍昱着急地就想破门而入;最后还是被拉住了,村长夫人杨婆婆炖了碗参汤,说她进去帮忙,并且说村里一半人都是张产婆接生的,保证不会有事。他这才暂时冷静下来。 “来,喝点参汤补点气血。” 对,孩子,宝宝,他们的宝宝;她不能放弃!听到张产婆的话,顾菀积聚了一点力气,正好杨婆婆送来了把参汤递到她嘴边。她立即引出灵泉注入参汤里,一口气饮尽。很快就恢复了,继续按着张产婆的话用力。 “遭了,脚踏七星!这是难产之兆!”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到了杨婆婆的惊呼声。 张产婆先看到孩子的脚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起先摸着胎位明明是好好的。但她毕竟接生了不少孩子,很快反应过来,就要将孩子的脚塞回去,重新调整胎位。 顾菀眼睫被汗打湿了,睁不开,自然没看见;但却迷迷糊糊听到了。感觉到身体里的宝宝,许是血脉相连,她能感觉到宝宝似乎愈来愈微弱的呼吸。心里一急,她更加配合着使劲用力;想着灵泉,便试着将那灵泉送到身体里,传给身体里的宝宝。 神奇的是,第一次这么尝试居然成功了。感觉到宝宝的呼吸总算变强了些,她才放下心,继续专心用力。 忽的,她只觉得身下一松一空,耳畔就响起了“哇哇哇”的哭声还有张产婆她们欣喜的声音:“是个男娃子!”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孩子出生了,顾菀终于松了口气;眼一闭,彻底脱力睡了过去。 可是闭上眼的瞬间,她不知为何,忽然有种诡异的感觉;好似永远失去了什么。可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陷入了沉眠。 第59章 46.1.1晋/江独家 听到孩子的哭声, 村长和暗三几人脸上都露出了松了口气的神情,霍昱却只急着想进去看看顾菀。 等张产婆一打开门, 向他道喜道:“恭喜这位老爷了,夫人生了小公子, 母子均安。小公子虽是早产,可身子骨看着还是不错的。您大可放心。” 霍昱耐着性子听完,略一颔首就越过他冲进了屋里,连孩子都顾不上看。看到村长和张产婆他们一副诧异的模样,暗三也没有说什么,笑着凑过去看看他们的小主子。 杨婆婆抱着孩子,理解地打趣村长道:“娃他爹是个心疼媳妇的, 哪像我们家的,当时我生娃子的时候,他可没进来看我。” 她的话自然惹来了村长不满的嘀咕;众人也都笑开了。因为孩子刚出世受不得风, 杨婆婆和张产婆随即就回了屋里。 暗三记起皇上背后的伤,便请杨婆婆劝他们主子出来治伤。杨婆婆也回想起那男人进来时后背伤口上的箭矢还没拔出来, 那伤看着可不轻, 自是点头答应了。 霍昱一进屋, nongnong的血腥味就充斥着他的鼻尖,他心里一惊,连忙直奔炕边, 看着躺在炕上闭着眼的菀菀,痴痴看了好一会,才微颤着伸出手在她鼻尖试了片刻。 还好, 她只是睡着了。看到她累得汗湿苍白的脸和因痛楚而紧皱的眉头,想到刚才漫长等待中的害怕慌神,霍昱握着她的手贴在脸上,心里慢慢升起了一个荒诞的念头。他不想再经历可能再去失去菀菀的痛苦;莫神医一定会有办法做到的。 “娃他爹,他娘就是太累睡着了,没事的,放心。你还是快些出去,把身上的伤弄好吧。对了,你先看看你们的男娃,长得可精神了。”杨婆婆说着把包着孩子的襁褓往他眼前送了送。 看着还闭着眼睛,红通通皱巴巴的小人儿,霍昱下意识地眉头打结,愣了一会才道:“有点丑。” 张产婆两人听到他这么说就笑了起来,解释道:“孩子刚生下来都是这样的,过两天就您就知道了!我接生了这么多孩子,这娃子可是最好看的。” 没有人会不喜欢听到别人夸奖自己的孩子。霍昱微微弯唇,看着他们的皇儿,越看越觉得他长得很像菀菀;不由得就多了几分喜欢。 “哎呀,您快出去弄弄您的伤口吧,这么厉害的伤,估计要养伤好长时日才能好了。”杨婆婆又想起他受伤的事,赶忙催他出去,并保证自己会帮着好好照顾他媳妇孩子。霍昱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出去,叫暗三准备好一应物事来给自己拔箭。 村长还找来了村里唯一的大夫,大夫也姓杨,看着也有些岁数了;一看霍昱的伤,他就连连摇头,揪了一把自己的胡子,脸色凝重道:“伤口颇深,你需受些罪了。我配置的麻药恰好用完了,村里药材也不太够,你们身上可有带药?” “有的,这些都是。”霍昱看了他们一眼,暗三应了一声,几人急忙将他们身上带着的金疮药一类的伤药都拿了出来。 杨老大夫点点头,让暗三给他打下手,一阵忙活后,便将箭矢拔了出来;由始至终,霍昱都紧抿着唇,一声不吭;除了拔出箭的刹那他脸色白了些,几乎一直没有发出半丝痛呼,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看他如此能忍,管他们衣着仪度都不似寻常人,杨老大夫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没有多话,上了药包扎好,留下一张药方就先出去了。 “他那伤口少说也得半个月才能愈合,你劝他们多休息几天再走吧。咱们村子庙小,也没法多留他们这尊大佛。免得惹火烧身,坏了村子的安生清净。”杨老大夫出门后就去向村长告辞,临走前说了一堆有些莫名奇妙的话。村长却听明白了,脸色有点严肃,看着他离开,沉默了半晌。 暗三刚要去将洗伤口的血水倒掉,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这话,不动声色地作若无其事状,出门倒了水,而后回去把话转述给皇上听。 霍昱听完,垂眸凝思,思及菀菀还要坐月子,莫神医说这个时候最好不要见风,会坏了身子;他便有了决定:“你去问问村长,村子里可有闲置无人的屋子,我们愿意出钱。” “那……是,属下明白。”暗三迟疑了一会,偷偷抬头,见皇上神情漠然,当即知趣地改口应道,出去找村长问询了。 村长当然不会赶他们离开,还将村口的一间空屋子给他们住。霍昱与顾菀几人便在这个世外桃源般的村子住了下来,不过这种平静的日子哪里能长久,刚要满一月,外头传来的消息就让他们不得不动身离开。 此是后话,此处不再赘提。 顾菀醒来的时候,已是夜里;入眼是黑漆漆的一片,让她有些茫然慌乱,忍不住唤了几声,挣扎着想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