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不过往七月玫瑰这边投稿虽没收到很好的效果，但是却没有影响米朵看房的心情。 为了在租界租到一处位置好环境好的房子，米朵特地买了几份报纸，将上面登载的出租房子的信息都看了一遍，然后看中了一个中等价位的公寓。 本来米朵来之前还想租一个带花园的小洋房来住的，可是租界的房价比外面可要高得多了。以她现在的收入水平，还是老老实实住普通的公寓！ 米朵相中的这套公寓是在二楼，属于那种配制比较好的高级居室。公寓底部配有车库，里面壁炉、热水汀，大小卫生设备齐全。 米朵看完公寓以后，就签了一年的租期。她手上的钱立时少了一半。 不过从外面搬到租界这边，总归是一件高兴的事。 就是七月玫瑰那边迟迟没有消息，也没影响米朵的心情。 她暂时把那篇《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放下，准备写一篇当下比较流行的恋爱小说。 这篇恋爱小说，米朵起名为《幽谷佳人》，写的是军阀家的少爷和一个乡下地主家的小姐相识相恋的故事。 故事篇幅并不长，只有三万来字，米朵统共不过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 她在写这篇故事的时候，不自觉的加入了一些后世编剧们常用的手法，开篇便高chao迭起，务求吸引读者和编辑的目光。 稿子写好以后，米朵将它送到了租界的另一家叫礼拜天的小说月报那里。 礼拜天的名气自然比不上七月玫瑰，相应的竞争者也比较少，米朵送去稿子以后，没几天就收到了编辑的回信，随信奉上的还有二十元的稿费。 米朵试着将原来写好的那篇《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寄过去，但是好几天过去也没收到回信。 事已至此，她就明白，自己写的那篇《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大约是不符合当下的流行题材，看来只有等她有了名气以后，才能发表类似的小说了。 其实当下流行的也无非是言情、哀情、娼门、家庭、武侠、神怪、宫闱之类的小说。 米朵一心要提升自己的名气，就一边给俗文学那边写武侠小说，一边给礼拜天写中篇的恋爱小说。 虽然用的都是蘅芜君这个笔名，但是因为俗文学和礼拜天是两种风格完全不同的报馆，因此知道的人很少。 《长白剑侠之风云再起》写完以后，老张就问米朵何时写下一本武侠小说。 米朵通过两本武侠小说已经初步有了些许名气，这些名气虽不能让她被七月玫瑰和礼拜天的编辑熟知，但是却拥有了不少老读者。 所以她当然要接着写下去，不过她这次不打算那么快就开始第三本武侠小说，而是打算先放一放武侠小说。转而给礼拜天写一本长篇的宫闱小说。 写这本长篇的宫闱小说，正好可以就地取材，把她在古代世界所了解到的妃嫔生活写到这本书里。 老张知道她要休息几个月再写，还劝了她半天。在他看来，米朵的武侠小说已经有了些许名气，最好和上一本一样，等《长白剑侠之风云再起》结束以后就开始登载第三部。 但是米朵主意已定，有时候适当的拖延会让读者有期待心理，反而继续登载第三部，有时候会让读者有一种视觉疲劳。还是休息几个月再写第三部！ 老张劝说未果后，也只好接受了这个事实。后面报馆那边又出版了《长白剑侠之风云再起》。因为之前出版的那本《长白剑侠传》卖的非常好，所以这部续集，米朵收到的版税比之前第一步还高，差不多有一千块钱。 这笔钱到手的时候，米朵的那本宫闱小说已经写了五万字。 她就抽了一天时间去了礼拜天那边，给编辑过目了一下手稿，确定没什么问题后，便顺路去了一家糖食店，打算这几天凑合一下，先赶出几万字的稿子再说。 礼拜天怎么说也是一家月报，版面可比俗文学要多多了，编辑的意思是想让米朵尽可能多写一些，到下个月凑足十万字就可以算作一个专栏了。 这对还算是新人的米朵绝对是个好消息，看来她频频往礼拜天这边投稿是对的，礼拜天的编辑肯定把她列为了可以培育的新作者之一，要不然也不会另外给她开了一个专栏。 米朵在糖食店买了不少点心，正一边走一边想那本宫闱小说的情节时，忽然被几个人拦住了去路。 这里距离公寓已经很近了，米朵看拦路的几人有些像是混迹于租界的帮派人，正要寻机会跑回公寓，就听其中一人问道：“你就是那位蘅芜君？” 能叫出蘅芜君这个名字，想必对方事前一定打听清楚了她的来历，米朵也就熄了趁机溜走的心思，点点头道：“是我。” 问话的那人态度就发生了一些变化，有些恭敬的说道：“我们大哥特别喜欢您写的小说，非常想见您一面。不知您有没有时间，跟我们去一趟府上。” 作者有话要说： 快过年了，因为要采购年货还有清扫家里一系列琐事，这几天会更新不定时，如果断更的话会在文案里说明。 第112章 民国女作家 几人带米朵去的地方也位于租界, 距离公寓还比较近。到达目的地后，米朵还抬头打量了一下, 那是一处欧美风格的独立式花园住宅，目测占地面积得有一千多平方米，从外面看去相当气派。 看来邀请她前来的不仅是一个帮派大佬，而且是一个相当有钱的大佬。 当米朵打量房子的时候, 站在二楼窗口的唐秋生也在用好奇的目光不住去瞧楼下的那个衣着朴素的女人。 谁能想到，写出《长白剑侠传》那样精彩纷呈的武侠小说的人竟然是一个女子, 而且还是一个相当年轻的女子。 等他从楼上下来, 站在米朵的对面, 发现对方面对他这样级别的大佬一点也不惊慌失措, 反而淡定自若时，他才真正相信米朵就是写出《长白剑侠传》和《长白剑侠之风云再起》的作者。 “蘅芜君是, 请坐！”唐秋生老气横秋的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然后吩咐仆人上茶。 米朵淡定的坐在唐秋生的对面, 不管是这位大佬的手下还是他自己，对待自己的态度都异常客气，原因肯定只有一个。米朵也就安下心来, 把视线投到对面的大佬身上。 和她想象中一样，这位大佬年纪还不算大，不过四十出头， 穿着灰色的缎袍，外面还套了一件玄色的马甲，一副老式打扮。不过米朵却注意到, 他的马甲上还别着一支钢笔，桌上则放着一盒雪茄。 唐秋生吩咐完仆人以后，就转过头道：“蘅芜君不是上海本地人？” 他请米朵过来之前，虽然找人调查了一下对方的背景，但是却只查到米朵不是本地上海人，但是到底来自哪里，就不清楚了。 米朵道：“我是绍兴人，本来到上海是投靠亲友的，可是亲友搬到了外地，我只好以卖文为生。” 她虽没直接提起唐秋生请自己来的意思，但是这话却委婉的给对方找了个梯子，好让对方借此说明请她来的用意。 唐秋生当初看《长白剑侠之风云再起》的时候，从小说字里行间对一些人和事的描写，就能看出作者是个老于世故的人，听了这话不由就猜到了对方说这话的含义。 他微微笑道：“蘅芜君写的两本武侠小说，唐某也拜读过，真是让人看的欲罢不能。只是《长白剑侠之风云再起》结束的时候，报纸上明明是说后面还有第三部的，可是怎么迟迟没有登载。我听人说第一部写完第二天，报纸上就开始登载第二部了。怎么这第三部过了半个月都没有动静呢？” 这时仆人正好端过来两杯热气腾腾的红茶，米朵等仆人将茶杯轻轻放下，才道：“我本来的计划是只写两部的，所以当初写大纲的时候，就只定了两部小说的情节走向和主人公。后来编辑看反响比较好，便建议我写第三部。可是第三部的大纲和主人公，我都还没有定，因此才拖延的时间久了点。” 大纲，主人公什么的，唐秋生有些听不大懂，但是米朵说的最后一句，他却听懂了，“那还要拖延多久？” 米朵道：“再等一个多月！” 唐秋生皱眉道：“这么久？”他说完又带着期盼性的目光看向米朵，“这个期限能不能缩短一些？” 米朵笑着说了一句：“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我每天的写作时间就只有那么几个小时，中间还要做饭，打扫房间，做家务，吃饭，睡觉” 她本意是向唐秋生说明写作的苦难，可是后者却误会了她的意思，插话道：“既然这样，你就索性在我这里住下！我会每天命人给你送去一日三餐，也不需要你打扫房间，自会有佣人帮你打扫。这样你写作的时间便可以增加一些，我也没别的什么要求，只要你提前把写好的稿子给我看一遍就成。” 米朵讶然，她想不到唐秋生对第三部的执念竟然这么重，还想要把她留在这里。 “这不大好！府上的宝眷应该会不大乐意！”怎么说，她也是个年轻女子，她就不相信唐太太会答应一个陌生女子住进自己家里。 唐秋生却摆摆手：“这里只是我平时会客的地方，我和我太太并不住在这里。所以这一点，你根本无需担心。只要你肯点头，我会交代下去，从明天起，你的起居生活都会有人照管。房子里的十几个仆人，还有厨房的两个师傅，都由你说了算。” 这一切听起来倒是不错，可是米朵还是更喜欢自由一点的生活。 她委婉的拒绝道：“还是算了！我有择席的毛病，若是换了环境，只怕连觉也睡不着。还不如就住在我家里。” 唐秋生想了想，又给她提了个建议，“既然这样，我让仆人和厨师过去怎么样？你那边要是没有住的地方，晚上可以还让他们回来，只白天过去给你帮忙。” 米朵想了想，对方毕竟是大佬，拒绝一次对方还可以忍，两次的话就是不给他面子了。 何况有了仆人和厨师，自己也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来写书。 于是她就答应了下来，唐秋生当即就安排起来，最后米朵走时，便带走了两个仆人和一个厨师。 最后仆人和厨师进公寓的时候，米朵还觉得此事太过于梦幻了一些。谁能想到上海滩鼎鼎有名的大佬就为了早点能看到她写的武侠小说，而硬塞给了她的三个下人呢。 而唐秋生所求的第三部小说，米朵在写宫闱小说之余，已经写好了大纲，定了基本人物。 如今有了充足的时间，她就上午下午晚上各写三个小时，上午写宫闱小说，下午和晚上的时间就写第三部武侠小说。 这样几天下来，不光完成了礼拜天那边的十万字任务，就是唐秋生那里，也积攒了几万字的稿子。 她便让其中一个仆人跑了一趟，把手稿先给唐秋生送了过去。 第三部武侠小说的时间已经距离第二部有数十年之久，主人公仍是一个不知名的小辈。而陆湛和郑枫等人的下落，则借一些江湖人的对话，娓娓道出他们的结局。 唐秋生本来还对陆湛到底有没有娶到郑枫的女儿而念念不忘，可是看了第三部的前几章，就把这件事抛在了后面，转而开始等待后面的章节。 第三部写到现在，米朵已经深谙武侠小说的套路，文笔进步的同时，就连情节都比从前更加引人入胜。 同样，她写的那本宫闱小说的文笔和情节，也都可圈可点。而且米朵有在古代生活过的真实经历，那些妃嫔之间，皇亲国戚之间的勾心斗角，她几乎信手拈来。朝堂大臣们的明争暗斗，后宫妃嫔们的阴谋诡计，金碧辉煌的皇宫，精致小巧的庭院，这一幕幕都在她的笔下绽开。 读来不仅引人入胜，而且因为对服饰、器物精细的描写，让读者不仅有一种身入其境的感觉。 因此这本名为《满庭芳》的宫闱小说一经刊出，马上就收获了许多读者。 礼拜天这期月报的销量也比从前增加了一倍多。 编辑对她的态度越发客气，稿酬也从原来的万字十五元涨到 二十五元。 不过礼拜天是一本月刊杂志，就是一期登载十万字，米朵所拿到的稿酬也不多。 唯一的好处就是，时间比较充裕。反正杂志出刊还有半个多月时间，她可以腾出手，从从容容多写几章武侠小说。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第三部小说就写了二十多万字，再写十几万字就可以结尾了。 自从《满庭芳》获得一定的成功以后，米朵就打算把重心转移到其他题材上面，因此这第三部武侠小说，她把篇幅缩短了一些，只打算写四十来万字。 至于唐秋生方面，为了应付对方向她索求武侠小说，米朵打算把自己看过的武侠小说，捡出比较好的几部，回忆出章节和主要人物，稍加润色一番，就可以送给唐秋生。 反正这些书，她不打算登载和出版，就是只给唐秋生一个人看，应该没什么问题。 而在第三部武侠小说写完以后，她就把三个下人退了回去。 虽然有人帮忙确实可以省却她不少时间，但她还是更喜欢自食其力。 唐秋生从被退回来的仆人那里，不仅拿到了第三部武侠小说的结局还拿到了米朵速写的这样一本武侠小说，可能是那本速写的小说对了他的胃口，或者是第三部武侠小说的结局令他比较满意，总之唐秋生大手一挥，送了米朵一千块大洋，算作她给他写书的稿酬。 这对米朵来说，倒是意外之喜了。 不过更意外的还在后面。 唐秋生的太太过生日时，唐公馆那边还给米朵送了一张请帖，邀请她参加在一品香举办的生日宴。 一品香是上海当时最大的一家西餐馆。 米朵来租界以后，也曾听过它的大名。 但她一来是不喜欢吃西餐，二来是不愿意一个人去西餐馆，因此一直没有去过一品香。 唐秋生的太太举办生日宴那天，正好是米朵约定好去礼拜天那里送稿的日子，因此她到达一品香时，一楼的大厅已经聚集了不少宾客。 这些宾客有的是唐家的世交，有的是帮派大佬，有的是上海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的是和米朵一样身份的以笔为生的文人，几个报刊杂志的主笔。 不过他们的名气可比米朵大多了，米朵在里面转了一圈，就从几个贵太太的言语中知道了坐在角落里和几个文人相谈的中年男子就是那位七月玫瑰的主笔，渺影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