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 半年的时间里面, 骆雪带着这四万大军, 几乎横扫了这一带的所有的匈奴人。 只要提到那“明晦”的名字, 那些匈奴人便是说是闻风丧胆也不为过, 虽然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但是这书生, 却有那运筹帷幄的本领。 如果说半年之前还有人觉得这明晦只是一个无用书生的话, 那么现在，从敌人到部下，已经彻彻底底对这位书生改观了, 当断则断，料事如神, 心狠手辣，他已经具备了一切将领需要的能力。 那陈将军本以为那几次的胜利不过是巧合罢了，心中充满了被夺权的气愤之感—— 他本以为稳如磐石的首领之位，因为在那一次酒席上掩面扫地之后荡然无存，更不用提在军中的威严了，虽然这些部下尚且对他依旧尊敬，但是这尊敬多少是表面就不知道了, 每每提到的总是拿明晦监军大人…… 不光是这些将领, 还有他辛辛苦苦带了十多年的兵, 他本以为自己的兵对自己的感情深厚, 不会轻易地叛变听从那明晦的调遣，但是他错得很离谱，夺了几座城, 赏了几次大宴之后，这些士兵们已经是只认那明晦一人命令的了。 然而抱着这样的愤慨，在一次次的胜利当中，他最后的愤慨也逐渐消磨殆尽了。 他这才明白了其中的差距，这明晦的心术绝佳，几乎能够预测那匈奴人的下一步的动作，然后做出自己的应对，虽然那明晦的手段称不上光明正大，但是却非常有效。 和他们之前面对同样凶恶的匈奴人，他节节败退，而那明晦已经从防守转攻击，他这时候才明白了自己和他的差距，心中除了升起一股子无法超越的无力感，还有那无尽的忌惮—— 这般的心术，要是和太子对上，怕是太子也要吃亏。 同样的，那陈将军也因为自己一开始的无礼付出了代价——明晦重用手底下优秀的将领，逐步地架空了他，自从第三场大捷之后，他便很久没有进去和他们一起决策了，但是他对此却毫无办法。 那明晦，兵不血刃，却彻彻底底地架空了他。 手底下的人早就投向了明晦，再也没有人听他的话，甚至于一个个对于那明晦忠心耿耿，一副愿意誓死效忠的模样，让陈将军除了心中那升起的茫然的无力感之外，已经做不了任何事了。 虽然享受着将军的一切待遇，却做不了将军能够做的事情，可以说是一个尚有雄心大志的将军的悲哀，然而他的无能也就注定了他的结局。 ********* 皇帝又病了，这一次病来势汹汹，加上之前被太子气出来的病还没有好完，让皇帝不得不卧床休息，朝堂之上的事情都只能够让两位丞相和太子一起暂时管着。 捷报如同流星一般，一封封地传入了洛阳城内，破关夺镇，不到半年的时间里面，失地已经收复了大半。 皇帝也只有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才会精神一震，松快一些，也是因为这些消息，本来衰败的身体也有了好转的迹象，让太医院和那些朝中的老臣都松了一口气。 瞧着皇帝已经快可以下床了，太监都忍不住鞠了一把泪。 皇帝病中，就忍不住念叨那在前线的晋王和明晦，这一走就是大半年了，病人的情绪总是丰富些，皇帝不免得有些想念了。 一位是他平生的挚友，一位是他亏欠许多的七儿子。 皇帝暗暗发誓，回来之后便要大加封赏·······皇帝总是觉得自己的日子不会太久了，他便等着这次回来之后，给他们安排好了未来的路，免得那大儿子继位之后赶尽杀绝…… 他最最是了解自己的儿子的，那大儿子是个不错的帝王人选，但是也是的确是心狠手辣…… 然而这朝中，那太子的动静却让皇帝忍不住有些担忧起来——他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为这一挚友一幼子安排还一切的时候了。 太子本就势力强大，这一番监国了，隐隐有了更加壮大的架势，让皇帝不得不撑着病体也要过问朝廷之事，尤其是这北伐一事，决计不交与太子之手，必须亲力亲为。 这让太子郁郁不已，但是终究不能够做出太大的动作来，但是那去前线的探子却没有少。 这一番便是那探子回来了，太子立马接见了，便听那探子将消息一一道来，他这才沉吟了片刻，终于将目光投向了那封三天前递过来的信上面去—— 三天前，他便收到了一封秘信，便是那匈奴的可汗送来的信。 那信上的内容大抵便是，知道是太子监国，所以匈奴人想要与太子讲和，让他们不要再往北边打了，他们愿意派人出去与太子谈判。 当时太子是有些心动的，但是显然，他也是想要那明晦收复那剩下的两座城池的，于是便没有立即回复。 但是看到现在这样的情况，那明晦等人怕是打不下来了，如若这般谈判便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那可汗倒是非常聪明，知道太子监国，而那皇帝卧病在床，很可能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轮到那太子了呢，加上听说那太子与前线的那位煞星有些过节，便私下与那太子联系…… 洛阳城中喜气洋洋，但是那前线的局势却是不那么的大好。 原因也很简单——入冬了。 骆雪让人清点了那些粮草，忍不住有些发愁——毕竟这些粮草，抗不了多久了，眼前还有两座城池，这一次收复的任务就要完成给了，骆雪断然不会就此放弃的，要是这一次放弃了，下一次收回就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后了。 粮草只够半个月的，而朝廷的粮草催了几次，皇帝也给她捎信说让她稍安勿躁，已经在路上了……但是这好几天，连影子都没有看到。 除了粮草，还有御寒之物，也是非常紧缺的，瞧着天气一天一天地变冷了，那朝廷承诺要送来的棉服却直到了一半，还有将近两万多人穿的是旧的棉服，要是这般，这个冬天怕是必定要撤退了。 骆雪心中知晓是朝中有人阻挠，加上她听了汇报了洛阳的局势，在太子监国的情况下，这粮草实在是困难了……现在军中已经开始喝稀粥了，要是再这么下去，便是要撤退都是一个问题了。 眼前的这座被占领的城池便是周云城，是以抗击匈奴的名将周云姓名来命名的，但是时隔百年之后，他打下的城池再次被匈奴人占领了，实在是一件非常讽刺的事情。 这一次，骆雪决定一次拿下那周云城，只要是拿下这一座城池，他们就能够靠城里面的物资至少再撑上半个月，那么收复全部的失地，指日可待。 炭火烧了一夜，他们连夜制定了战略，制定完了之后，便决定第三天攻城。 那小七是年轻人，如此cao劳，反而却意气风发的，得了师父的命令，立马活力满满地跑去布置了。 倒是骆雪，面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 到底不是年轻人了，这般连夜讨论，对身体的损耗还是非常大的。 帐中间只剩下了她和王辙，他们还在商量那粮草的事情，已经将主意打到了原来为了小七起事而布置下来的产业上去，骆雪已经连夜修书给了那手底下的人了，相必不用多久便可以集齐物资运过来了…… 说着说着，只剩下了“嗯”的敷衍的声音，王辙一抬头便发现，那人已经垂着脑袋开始打盹了，可见是困极了，不过这困极了也不忘记发声来敷衍他，这监军可真的是做得尽心尽力。 他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困倦地抬头看着他“嗯”了一声，眼睛都睁不开了。 王辙忍不住有些好笑，但是看到那消瘦的小脸，又忍不住有些心疼，俯下身将她抱起，送去了她睡觉的帐篷里面，好在那伺候的侍卫尽心，已经升起了炭火，帐子里面暖呼呼的。 骆雪清醒了一些，含糊道，“将那炭火灭了，这一次去就带了一车，病患都没有呢……” 王辙冷哼一声，“你着凉了怎么办？” 她含含糊糊的抬眼，嘀咕道，“你抱着我睡，我就不会着凉了。” 王辙的表情僵在了脸上，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语气说不上是自暴自弃还是什么，只是淡淡道， “灭了。” 夜深了，风雪越发大了起来。 第三天，王辙带兵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那在营帐前的骆雪，高头大马上面的男子心中暗地里发誓，下一回，他再也不会将她带到战场上面来了。 第74章 恶毒贵女成一代帝师二合一 ******* 城门大开, 里面一片寂静。 王辙尚且没有进城的, 这里面已经是一片被掠杀过的迹象, 尸体被雪掩埋了一半, 血气被那凉意给压了下去, 这惊心动魄的场景只有几位站在前面的将领看到了, 目光都有着藏不住的震惊。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 他们昨天派探子前来查探，昨日还是人来人往的城池，一夜之间已经变成了废墟。 打开了城门之后, 便是一片的寂静。 王辙目光在雪地上面的脚印上面打了个转——雪是两个时辰前停的，这脚印如此清晰, 便是这雪停之后印上去的。 王辙示意部下缓缓地撤退，近万铁甲，都面色冰冷，看着那冰雪都忍不住露出了严峻的表情。 终于，等到缓慢地退到了一公里之外之后，王辙面色冷峻，立马下令, “撤！” 话音落下, 所有的军队便打马掉头, 往营帐的方向飞奔而去, 只见他们走过的雪地上面猛然绷紧了绊马绳，随机那匈奴人便从那雪包后面猛地冲了出来，金戈声声, 在大雪中，开始了一场厮杀...... *********** 后退三十里，手下的折损还在清算，外面滴水成冰，这营帐里面的气氛也是冷得有些吓人。 这一次的攻城，败了。 但是还算是及时止损，损失不算大，保全了大部分的兵力，尚且还有还击之力。 要是再晚上一步，少退那么个几百米，那么所有的骑兵都会被直接绊倒，等到那时候那匈奴人趁乱杀进来，怕这一回，怕是谁也走不出去这片雪地了。 那匈奴人大抵也是看这群汉人快完全离开了他们的陷阱，生怕他们就这么走了，这才火急火燎地抢先杀了出来，反而给了他们撤退的机会，王辙带兵老练，退得很快，到底还是保住了大部分的兵力。 损失清点了出来，送来营帐给各位降临过目了，损失尚小，但是营帐里面的气氛却是没有一点儿地好转，反而异常地冰冷。 这一次本来也是奇袭，但是那匈奴人却提前一天知道了这件事情，并且在夜里面就将城里面的人撤走了—— 他们又是如何知道的呢？除了jian细之外，不做他想。 骆雪没有说话，其他人也没有说话，但是他们都知道，这军中，出现了jian细，但是那jian细是何人尚且不知道 ......这是一个万分棘手的问题。 参与了全程的将领不多，但是也不算少，十个人总是有的，还加上了这些将领随行的副官，在这和匈奴对弈的情况下，要一个个排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骆雪只是屏退了大部分人，只留下了晋王、王辙，还有两位王辙的部下。 这几个人里面，绝对不会有叛徒出现。 晋王叹了一口气，“师父，这回咱们不要冒进了。” 骆雪点点头，沉吟了一会儿道，“在找到jian细之前，不要轻举妄动。待在这里暂时是安全的，现在匈奴人不敢离开城池太久……” “但是洛阳那边……” 晋王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要是实在不行，我们就退……” 骆雪打断了他，突然间抬起头来，盯着他道，“这一次，为了陷阱，他们屠城了。” 小七的瞳孔缩了起来，震惊看着骆雪。 屠城？ 王辙淡淡道，“屠城了，只有站在城门前的几个人才看到了里面的情况。” “后面的探子来报了，昨夜来不及撤退的百姓，为了避免他们泄露消息，匈奴人屠城了，大抵在千余人左右。” 这些人都是周云城里面的汉人，这一回屠城，许多拖家带口的走不掉了，就只有被屠杀的命。 但是这屠城之事多年没有发生，他们万万想不到，这匈奴人竟然会这般地凶残，这么近千人，竟然说杀就杀了。要是放任下去，不把他们彻底打回草原，那么接下来的那座城呢？是不是也会用这种法子逼他们退兵呢？没有人知道。 但是那周云城和下一座的叶城，都是他们的领地，他们的子民，要是就放任那些匈奴人屠杀，将他们大庆的威严置于何地？ 小七沉默了，许久之后才抬起那双已经隐隐有了红血丝的眼眸， “此仇不报，我愧为大庆皇子！” ...... ......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后，王辙许久之后才对骆雪轻声道，“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