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嗯?”相衍睁开眼,也不辩驳,直接从腰间扯了络子递给她:“嗯,抱歉。”

    “......”连海深一口气被堵在嗓子眼!

    这东西她是收还是不收!

    收吧,都在人腰上挂不知多久了,收回来怎么觉得怪怪的呢!

    不收吧,那是她闲来把玩的,闺阁女儿身边的东西,挂在别的男人腰间好像更怪怪的呢!

    连海深一把夺过来扔在地上,顺便踩了两脚:“您到底要做什么!”

    相衍背着手,转头看脚下的长安城,表示回避这个问题。

    他就是这样!他总是这样!

    连海深恨不得扑上去,撕碎相衍一张死人脸!

    “踩完了?”相衍问,低头看着她:“那还给我。”

    “......”这东西好像是她的吧!

    “不!”说罢踢了一脚裙摆,让凤尾裙华丽的裙摆彻底盖住那枚络子,转头狠狠瞪了一眼相衍。

    “哦。”人家点点头又回身了,仿佛告诉她,没踩够就继续,踩完了就还给他。

    如果眼神真的能杀人,相衍现在肯定已经血溅三尺了!

    “沈渡濂说......”他难得又开了一次口:“你想要西六市的铺子?”

    “......”

    连海深一边恼恨沈渡濂这张嘴怎么把不住门,一边硬邦邦地说:“与右相何干?”

    他指了指地上露出一角的络子:“还给我,我拿你想要的跟你换。”

    “什么?”连海深一惊,满脸质疑。

    这个男人心机之沉,连海深可是领教过的,她说:“您又在谋图什么?直说就是!”

    相衍刚想开口,楼下传来一片喧闹:“夫人!三少爷真的不在楼上!”

    院门口,观壁正把一群人拦在门口,十分为难地说:“相爷不在,咱们是不能放您进去的,夫人莫为难属下!”

    连海深和连云浅一个多时辰都不见人,何莲这才托相夫人一起找找。她们一路就找到了扶风楼,正好看见观壁把守着门口,想当然觉得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吵吵嚷嚷要进去。

    “观壁,你要拦我不成?”相夫人冷声道,身旁家丁已经摆好架势。

    “找你的。”相衍难得露了点笑意:“若是让你继母瞧见你同本相在一起......嗯?”

    他的声音本就偏阴冷,一个‘嗯’尾音微微挑起,吓得她浑身都一激灵!

    连海深终于没忍住,凶巴巴推了他一把,顺便又踹了一脚!

    “相卓耀!你怎么不去死啊!”

    张牙舞爪的样子,像极了某种喵喵叫的生物,相衍被她推在栏杆上,下面是几丈高的虚空。

    若是落下去,粉身碎骨。

    “若真是那样,我就先杀了你,再同归于尽!”

    相衍一手扶着朱漆的栏杆,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低声说:“被人看见又如何?谁敢嚼舌?”

    相太师已经年老,嫡子残疾,庶子扶不上墙,这个家族的荣耀全靠他这个外室子,整个相家谁敢得罪他?

    谁敢嚼他的舌?

    连海深恶狠狠地龇牙:“那又如何,我不想和你牵扯上任何关系!”

    话一脱口,前世的记忆仿佛倾泻而出,相遇、相识、相知、成亲、携手、又和离,二人牵扯了彼此六年的光阴。

    最后一个埋骨长安,一个死于江州。

    “讨厌我?”相衍低头看她温柔的鬓边,想了想:“真的这么讨厌我?”

    “不然呢!”

    观壁拦不住相夫人,她们已经踩着吱呀吱呀的木楼梯一层一层往上。

    连海深手心都冒出汗来,她已经能预想到与相衍被逮到一处的后果——她与相桥梧,还有婚约在身啊!

    水性杨花,勾搭上未来小叔子之类。

    脚步声愈来愈近,连海深喉咙发紧,眼睫拼命地颤抖。

    相衍一根指头抬起她小巧的下巴:“真的这么怕?”

    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里流转的全是复杂的情绪,唯独没有她说的厌恶。

    相衍另一手飞快扯走她腰上的新络子:“报酬。”

    “你!”

    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人!

    “就说你没见过我。”

    说罢冲她露出一个练习了无数次的笑,潇洒无比地翻过朱漆栏杆,一跃而下!

    连海深瞳孔猛缩!

    扶风楼有五层啊!

    相衍是不会武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nili相爷这顿cao作猛如虎,好比斗地主,上来就是一个王炸

    第13章 撞破[捉虫]

    一口气绞在连海深心口,绞得她脸色苍白,她伏在栏杆上急急往下看——院里还有相夫人带来的下人,却空荡荡的没有相衍的影子!

    刚刚被掐紧般的心口才又活过来一样重新搏动,让她呼吸都乱了。

    相衍这个疯子!

    “夫人留步。”

    离四层最后半阶楼梯,观虚抱剑拦住了相夫人一行人,他和观壁一样同属相衍的贴身近卫,不同观壁,观虚刀削斧劈的脸上赫然是一条扭曲的疤痕,横穿整张脸。

    “啊!”何莲吓了一跳,惊恐地看着观虚。

    “观虚?”相夫人皱眉:“你们到底在卖什么关子?上面有什么?”

    观虚冷峻的脸上半分不动:“主子说了,他不在的时候闲杂人等不能上扶风楼。”

    “闲杂人等?”相夫人身边的婆子拔高了声音:“你说夫人是闲杂人等吗!”

    观虚抱剑不答,一个人拦在楼梯口,端的是万夫莫开的架势。

    “给我冲上去!”何莲还在,相夫人就这样被驳了面子,气得心口抽疼,指着观虚大声下令,身后的家丁一拥而上!

    “唰!”观虚手中长剑出鞘,剑气震荡在空中,将一行人逼退:“夫人还是想清楚为好。”

    相夫人和相衍相处了这么多年,知道他身边观壁、观虚的本事,一时进退不得。

    “您带人进了扶风楼本就犯了三少爷的忌讳,夫人还是请回吧。”

    “夫人!夫人!”一个仆妇急忙跑上来,满脸都是汗水,压低声音道:“梧桐苑出事了啊!”

    相夫人有了回去的台阶,也就顺势下了,冷冰冰瞪了一眼观虚,一摆手:“我们走!”

    楼上的连海深脚都差点软了,待她们出了院子,她才奔下楼,抓着观虚的领子恶狠狠地说:“你家主子呢!”

    一开口才发现嗓音颤抖地厉害,是真的被吓狠了。

    观虚避开她的眼睛,悄悄往她身后瞟,连海深一回头,瞧见背着手站在窗边的相衍,除了衣裳和头发有些乱外,并没有她想的缺胳膊断腿。

    “相衍!”

    观虚识相地下去了,相衍回过头:“不是讨厌我吗?”

    “所以在怕什么?”

    连海深一张脸白得像纸一样,指尖颤抖得厉害,牙关咬得口中满是血腥味。

    “你这个......疯子!”

    说罢狠狠拂袖而去,脚步踩得扶风楼的木楼梯嘎嘎作响,恨不得将它跺穿一般。

    相衍在她走后才吐了一口气,一直藏着的手被鲜血浸湿,是刚才攀着檐荡下来的时候划破的,已经痛到麻木。

    “主子。”观壁和观虚送走了连海深才上来,见相衍的血一滴滴砸在地上,观壁立马转身去取药。

    “去查一查,谁将苏氏引过来的。”

    相夫人从不屑来扶风楼,忽然带着辅国公夫人跑到扶风楼来,若说其中没鬼谁信?

    而且怎么这样刚好,是连海深和他在扶风楼的时候?

    观虚领命下去了,观壁上来给他包扎伤口,边嘀咕说:“您这苦rou计使得真是绝了,半点不顾自个的身子!”

    相衍望着远处开始发黄、落叶的梧桐树,闷声不吭。

    *

    连海深气呼呼走回花园,正瞧见没头苍蝇似的乱转的赠芍,平了平气息才唤:“赠芍。”

    “小姐!”赠芍立马奔过来,急得都快哭了:“您去哪了啊!奴婢一回头就没瞧见您人,又不敢去问太师府的人,都快急坏了!”

    “没事了。”连海深不欲多说,带着她走出几步:“太师府里是怎么了?”

    赠芍激动极了:“您不知道,二小姐在梧桐苑被方家小姐逮了个正着,现在大家都在主院里吵呢!”

    “方家?”连海深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方家?”

    “就方姨娘的娘家!”

    方氏娘家的小姐?那不就是相桥梧的表妹?

    连海深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登时觉得不好:“走,去瞧瞧。”

    主院乱哄哄的,谁也没注意到连海深悄悄回来了,连云浅低着头避在何莲身后,相桥梧坐在一边不说话,方氏在相夫人身后也不敢探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