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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节

    只是因着怕遇见父亲,父亲若知晓她为此伤神必定会严厉斥责,于是转身回了自己的湘院。

    不多时,俞宗衍同提着竹篮的席秀找了来。

    俞宗衍令席秀等在屋外,他先进屋去见俞宛清。

    俞夫人不知朝中局势无法排解俞宛清心中失落,俞相自持男子为天,妇人居于闺阁亦不会告知俞宛清他的思量。

    而俞宗衍却不若俞相般看轻女子,因此思量过后决定认真找俞宛清谈一谈。

    “宛儿,你可是喜欢七殿下?”

    俞宛清点头,“喜欢。”

    话落,朝兄长撇嘴撒娇道:“只今日天子赐婚的圣旨已下,我喜欢又如何?”

    俞宗衍又问:“那你为何喜欢他,何时喜欢的?”

    俞宛清一时答不上来,俞宗衍轻轻笑了。

    俞宛清恼怒的瞪了兄长一眼,失落的将侧脸靠在桌面,不满道:“兄长今夜找我是来取笑我的罢。”

    “不是,宛清,兄长是来开导你的。”

    门外的席秀听得俞宗衍一本正经的说出这话,噗嗤一声笑了。俞宛清听得这声响,眉头一皱,斥道:“谁在外面笑!”

    俞宗衍伸手安抚俞宛清,将父亲与他的思量一一告之。

    算上如今的天子俞家已经侍奉过四位帝王,出过两位丞相,且近年名声极旺,俞家一心为主,但如今的天子多疑,独权思想严重。

    十年前登基之初未防备有人作乱,在皇城直接统辖禁军,收割兵权,设通判与知州相互牵制,消减地方权力。在朝堂,三年前设立参知政事,消减丞相权力。

    且如今天子身体康健,若等天子安心退位怎么也得再需二十年。二十年足够出现新的年轻人,因此天子实则未有传位给任一个儿子的想法,而是效仿先帝传位皇孙,为防有皇子如他当年般作乱,他不喜皇子势力做大。

    古往今来,姻亲一事最能促进两股势力合作,这也为天子不喜。

    观年长的周承毅,他的侧妃姬妾除去天子登基前替他择选的名门望族。近十年来,纳娶的皆是普通的良家女子,观落势的于广善,此前也只是一石玉店的公子,因家姐生下儿子得周承毅喜爱而得到重用,方才逐步高升。

    但也或是因着这人家中无根基,猛然升迁为高官,又至禹州,方才一时之间犯下错事。

    第80章

    俞宛清听完俞宗衍一番话,沉默良久,低声问道:“兄长,照你这般说来,天子一直警惕我们俞家,那你和父亲在朝可否被刻意打压?”

    俞宛清虽娇蛮浅薄,但一点就通。她未再就自己的婚事失落,反是忧心兄长及父亲的仕途。

    俞宗衍面色柔和,摇头道:“刻意打压倒无,只是到底行事需谨慎些罢了。”

    他还有一事未说,那便是观天子态度,他的官位应当不会升的太高,俞家出了两位丞相,今朝俞家必定不可能再出一位。

    俞宛清握住兄长的手,她如今已想明白了,因此道:“兄长不必担心我,我知道该如何做,亦不会再就此事叨扰家人。”

    俞宗衍见她眼睑还挂着方才因周时生落下的泪珠,好笑的摇摇头,令在屋外的席秀进屋送礼。

    一见着席秀,俞宛清立即拉下脸来,“你来做什么?”

    她还是认为今日南烟主动相邀是在刻意打压她,趁机炫耀。

    席秀朝俞宛清揖了一礼,道:“奴婢奉我家姑娘的命来送莲子给俞小姐。”

    “我不要。”

    “放下罢。”

    俞宛清与俞宗衍同时出声,席秀决定听俞宗衍的。

    她将莲子放下后,提醒二人,“若是暂时不吃可放在冰窖中保鲜,但尽快吃才是最好,这新鲜莲子难得,外面已买不到,若想吃得再等一年。”

    她这话是看着俞宗衍说的,因着送他的莲子被他令人放入冰窖,她担心这人忘掉便好意提醒。

    俞宛清轻声哼了一下,道:“外面买不得,那你这是从何处来的?”

    席秀脆生生答道:“我在相府的荷池中采来的,可费了许多功夫。”

    俞宛清知晓方才屋外那声轻笑是席秀发出的,于是道:“那这本便是我家的,谈何送与不送。”

    俞宗衍刮了下俞宛清的鼻头,无奈道:“方才还说能克制自己情绪,如今却又胡来。”

    “兄长。”

    俞宛清拉长了声音撒娇。

    席秀看这兄妹二人互动,心突然跳了一跳,只觉得俞宗衍刮弄的似乎是自己的鼻头,鼻头有些痒,于是伸手摸了摸。

    她为了博存在感,道:“俞小姐说的是,因此我家小姐才会令我送来莲子交给小姐和公子。”

    俞宗衍将周时生拜托俞相认南烟为义女的事情尽数告之,因着俞相是因为俞宛清与冯希白通信而致周时生南下遇刺,方才应下这事。俞宛清也不好多加责难南烟身边的席秀,只是轻漫道:“礼我也收了,你便先下去吧。”

    席秀告辞离去,又突然笑着回身,看着俞宗衍。

    “何事?”

    “公子此前说要借奴婢那些话本子看,那奴婢明日可否前来你院中拿取。”

    俞宗衍道:“我会令人送去你住处的,你自可放心。”

    席秀闻言有些失落,转身后面上又是一副高高兴兴的神色。

    她一路走,一路蹦蹦跳跳的刮着自己的鼻头,一边刮一边笑,想着俞宗衍这人年纪也不大,但看俞宛清的神色不像兄长,倒似慈爱的父亲。

    她想到这,又傻傻的笑了起来,觉得自己这想法可真是有趣。

    席秀少时父母早逝,待父亲无甚印象,可不由的她便将俞宗衍的模样套在了自己的父亲身上。想着若家人还在,必定会待她极好,才不会让她被无良的姑母卖入戏院。

    席秀走后,俞宗衍再无顾忌,聊起俞宛清的婚事。

    这事本应由父母做主,但他今夜聊的深了见俞宛清已经接受周时生求娶南烟一事,不由的提起了这茬。

    “宛清,实则我与父亲皆不求你嫁给高门贵族,只要那人一心一意待你好便是。你不嫁皇室,那么成婚后有我与父亲在背后替你撑腰,无人会欺辱你。”

    俞宛清搓着那冰冰凉凉的莲子,道:“我知道啦,兄长,你放心吧,我可懂事了,不会作乱的。”

    俞宗衍摇头,“你今夜回的这般晚,是冯希白陪同你罢,我看他人实则不错。”

    “他?!”

    俞宛清像看失心疯般看着俞宗衍,不满道:“大哥,你想什么呢?”

    俞宗衍待要再说,俞宛清提前打断他,道:“大哥如今年长,如你这般的青年儿子都有了,如今急的可不是我,是你。”

    俞宗衍见她提及此事,只叹他这meimei实则是个不懂事的妙人。

    他摇摇头,起身离去,俞宛清看了眼席秀带来的莲子,又看着俞宗衍的背影,开口将俞宗衍叫住。

    “大哥,你此前问我可喜欢周时生?又问我何时喜欢的。那我如今问你,你为何喜欢炳南烟,又是何时喜欢的?”

    夜幕深沉,廊檐下灯烛昏黄。

    俞宗衍负手于后,广袖宽袍垂落,他未回身,只是仰头看着天边的明月,轻声道:“宛清错了,兄长不喜欢南烟姑娘。”

    不喜欢吗?

    俞宛清托腮沉思,良久,她突然摇了摇头,是的,兄长喜欢的是另一个南烟姑娘,那时她还小,知道的不多。

    ……

    席秀回去后,提着灯笼再次进入冰窖,将自己那一份莲子取出,打算当夜吃完。见取走自己那一份后还剩下一份,只道这是南烟留给她自己的,于是得意的笑了笑。

    她有些贪吃,南烟则不然,届时吃完自己的便去取南烟的吃。

    上到地面后,席秀先去找了南烟,告之俞宛清与俞宗衍已经收下莲子,然后照旧提醒道:“莲子放不得,要尽快吃的。”

    南烟坐在圆桌前出神,懒懒的应了声,不时拿剪刀剪去过长的烛芯。

    席秀觉得她今日或许被七殿下求娶的消息给吓住了,于是贴心的再未打扰,给她留下自己的空间。

    翌日

    南烟见已下朝许久,朝官皆回了各家府邸,周时生却迟迟不至。于是问一旁木讷沉默的李常洛,“昨日你令人传消息入宫,殿下可曾回应何时相见。”

    李常洛摇头,道:“不曾。”

    昨夜消息传入乾西五所便不曾收到回应,据传信的人说殿下似乎愣了愣,随即脸色便沉了下来。

    李常洛不好细问南烟找他家殿下何事,只道:“或许宫中有事耽搁也说不定,今日大殿下领军南下,按理殿下应当会亲自相送。”

    南烟还不知此事,于是着李常洛细细讲来。周承毅此次南下,想必会磋磨好些时日,这般看长安城便只得周时生一名皇子。

    大皇子请缨南下征战,树立战功,他却安稳待在长安城,三月后还要举行大婚之礼。

    这也多亏了周时生多年来的病弱形象,且他入朝后为文官,不若周承毅那般张扬,即便是安稳坐于长安城也说的过去。

    李常洛讲解道:“若只是对付月氏与薛海其实倒不是太大的战事,北燕真正的敌人是齐国,只如今两国的军队皆忙着扫清两国相邻的小国,两国间的战事一时也打不起来。”

    是打不起来,但也一定会开战,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周承毅此去,坐镇军中,稳定南方军心,时刻防备齐国举兵来犯,恐是需要在南方多待一些时日。

    席秀听了在一旁插嘴,问道:“薛海不是说已经死了吗?怎么还活着。”

    薛海叛乱一事发生在三年前,那时南烟未醒,因此不知这人的事迹,听席秀问起,便又多问了这人几句。

    李常洛应道:“或是当日是替死鬼,真的薛海一直蛰伏在南方。”

    实则若不是有这薛海的存在,或许周承毅不会就势南伐,毕竟皇室子嗣实在不多,都应当好好保护。

    席秀在一旁叹道:“这个薛海可真是命大。”

    命大?

    难道这世上之人都如同南烟这般好运?

    南烟摇摇头,将目光落在一脸木讷的李常洛脸上,她一直记得周时生用过的□□,据说是出自李常洛之手。

    “李常洛。”

    南烟试探道:“你看薛海这人如何?他当年既能逃脱追捕遁死,如今公然起势联合外敌作乱,想是有把握?”

    李常洛摇头,“薛海此人过于自大,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已再无法如当年般。”

    “嗯,听你这般说,你似乎见过他?”

    李常洛点头,“当年在宫中,他时常入宫觐见大殿下,我虽为内侍、但也偶尔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