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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0章 客观与统一

    新君登基,当议立太子。

    睿宗年纪也不轻了,他哥中宗都崩了,为了国家的稳定来说,是该立个太子,以安天下。按礼法,当嫡长继承,宋王李成器乃睿宗嫡长,便有朝臣提请立他为太子。

    张昌宗抽空跑去送郑太太也就只去了两天,等他回来上朝,朝上还在为这事儿议论着,去丈母娘处接老婆回家,直接被岳母大人叫住:“关于太子,便是平王了吧?”

    这是在问他的意见?

    张昌宗一直没表示过对太子人选的意见,既没说支持,也没说反对,太平公主想跟他确认一下,好统一阵线。不然,自己还闹意见,那不止是对己方阵营的损害,也平白闹笑话。

    自睿宗登基,以前的临淄王便被改封为平王了,张昌宗自己,也因射杀两韦的功绩,从侯爷变成了公爷,开国县公,以三十不到的年纪,以功封开国县公,在朝中、在军中皆有威望,太平公主自不会忽视他的意见。

    张昌宗静默了片刻,与薛崇秀对望一眼,道:“也只能是平王了。”

    宋王资质也不差,人也是聪明和有能力的,但是比起李隆基,他缺了至关重要的一个品质,敢于任事的勇气和魄力。

    若是一个普通人,有没有敢于担当的勇气和魄力,其实区别不大,但是,作为大唐现下的皇帝,那就不行。欲戴皇冠,必承其重,这个重,是责任,是国民,是江山,是社稷,是天下,勇气、魄力,缺一不可。

    张昌宗顿了一下,又添了一句:“当年,则天皇后幽禁当今一家,幽禁得太久了,宋王好资质,却被幽禁磨损了棱角和勇气,只余下谨慎,若是国泰民安之时,则是守成之君的最佳人选,然如今大唐的局面,却不是一个守成之君可行的,须有平乱的勇气与任事的魄力,纵观中宗和当今诸子,有此品质者,唯有平王。”

    这话一出,薛崇秀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太平公主面含笑意,欣慰的点头,道:“你能想明白自是最好。”

    太平公主看看薛崇秀,又看看张昌宗,复又道:“六郎你与秀儿一直不喜欢平王,对否?”

    会被太平公主看出来,张昌宗一点都不意外,太平公主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蠢人,她这么多年能在朝中纵横,权势赫赫,自有她的精明与睿智之处,能看出来不奇怪,看不出来才奇怪。

    张昌宗拱手:“是小婿先前有失偏颇,多谢岳母大人宽宏。”

    薛崇秀也福了一福。太平公主伸手扶起她,道:“先前秀儿说他有谋算,说他有野心,而六郎又一再劝我谨慎,我便知道你二人不待见他,然而,有谋算和野心难道不好吗?若无谋算和野心,现如今能有平王否?还能言将来吗?”

    薛崇秀不语,张昌宗心底叹气,口中应道:“岳母说的是,所以,这几日,小婿细细思之,尽量观看诸王,确实平王更佳。”

    只是,正因为平王更佳,太平公主呢?她要怎么办?这么有谋算,有野心的李隆基,会容许太平公主这尊大佛屹立于朝上与他争权吗?退一万步讲,就算李隆基忍了,朝臣呢?朝臣们还能容忍再有一个皇室女子出来参政吗?还有,太平公主就能一直保有初心不变吗?即便她能不变,可是,朝臣们呢?权力如蜜亦如刀,伤人之时,有时并不随握刀人的意,总有情势会迫人挥刀。

    张昌宗与薛崇秀担忧者,不过是这些,但是,怎么对太平公主开口呢?看这眼前这个与往日的深沉不同,言笑晏晏,慈祥度、和蔼度几乎满点的太平公主,感觉无法开口啊,有些话,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啊。

    张昌宗默默蛋疼,看老婆,薛崇秀显然也不好过,两口子对望一眼,默契的决定闭嘴,看太平公主心情不错,也不想扫她的兴致,自薛绍死后,她老人家鲜少见这么畅快的表情和样子了,有些话也就不忍心直说。

    妇人之仁!

    想起郑太太的点评,真是一针见血啊!老太太一生跌宕起伏,阅历丰富,又在宫廷之讨生活那么多年,自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也看出了张昌宗的为难与不忍。

    两口子没什么可说的,张昌宗这做爹的果断把女儿贡献出来去讨老岳母的欢心。宝宁或许自幼与郑太太相处的多,对于如何跟中老年妇女相处很是有一套,家里郑太太宠她,婉儿师父也好,还有她外祖母也都把她当心肝宝贝,若是评个在这些中老年妇女心目中地位的排名,张昌宗自觉是争不过女儿的,毕竟,他已经不是当年的伪正太,论萌度,自是拍马也追不上女儿的。

    陪着太平公主说了一会儿话,张昌宗才带着老婆、女儿回自己家,第二日上朝的时候,朝会之上,太平公主表达了对平王的支持,又有刘幽求、钟绍京等此次政变的有功之臣出列,同样表达了对平王的支持。

    李旦看看meimei,又看看大臣们,转眼看到下面站着的张昌宗,喊了他一声:“张卿家呢?”

    张昌宗也是此次政变的功臣,且还是被韦太后设计围杀时反杀的猛人。明面上,对外宣称的是尊李隆基为首,配合他政变,但是,他那个小队,在这次政变中却露了大脸了!

    区区二十人,悄无声息的潜入宫中,游刃有余的扛住了百人卒的围攻不说,甚至还能有余力反杀了韦温、韦巨源那两个jian贼……这等战斗力,大家嘴上不说,心里是要掂量掂量的。

    张昌宗只得出列:“臣在。”

    李旦问道:“张卿家,依你看,何人可为太子?”

    张昌宗道:“启禀陛下,何人可为太子,不当问臣。”

    “……”

    李旦顿住,看张昌宗侃侃而谈的样子,依稀不禁忆起当年第一次见他的样子,那时,他还是一个垂髻童子,在这金銮殿上,面对着他,面对着母皇,面对着满朝文武,丝毫不见惧色,也是这么侃侃而谈,自幼便风姿非凡。

    李旦不禁满腹感慨,竟又追问了一句:“为何不当问你?”

    张昌宗拱手行礼道:“回陛下,当问品行。”

    “品行?”

    “正是。”

    张昌宗朗声道:“古今欲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为能出身为天下犯大难,以求成大功此固非勉强期月之间,而苟以求名之所成也。太子为一国之储君,未来君临天下之主,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说得好!”

    太平公主当先喝彩,面上的笑容,与有荣焉,显然很为女婿的发言自豪。这些年只见他领兵打仗,看他荡平北疆,倒让人忘了他自幼便有的文名,她这女婿实乃文武双全之才。